于是制订了一个午饭后实施的计划,趁延陵鸰不注意,用锁仙绳织成的网捆住他,再用什么东西敲晕他,于是顺手从灶台边拿了跟手臂粗的木柴,掂量了一下,靠在墙边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修仙之人是不吃午饭的,只有早饭和晚饭两顿,辟谷后甚至连饭都不吃。中午一般都是茶点聚谈,但是奈何他们在这里,每天砍柴,体力消耗大,加上又是孩子,容易饿。所以一天成了三顿。
至于为什么鬼神要午饭后行动,是因为他也饿了,从附魂以来,除了尝的那一口毒死人不偿命的汤药之外,滴水未进,仙没辟谷也是要吃饭的。
午饭过后,延陵鸰收拾了碗筷,又草草给自己换了药,便又开始到门外劈过冬用的柴。
因为延陵鸰性格孤僻,不善交往,基本除了外出卖柴以外,不与人说话,因此虽然感觉村子今天静悄悄的,并不知道村子已经没人了。
见时候到了,“哥哥~”
‘虽然每次这么叫都会感觉怪怪的,但叫常了发现还不错。不行,我要再叫几声过过瘾。’
“哥哥,哥哥,你过来,阿翎有事问你。”
延陵鸰停了工作,走了过来,“哥哥你看,门外边有什么。”
说着鬼神将手伸入衣服随时准备发难,可是延陵鸰却没有看过去,而是揉着他的头道“多大了,还这么喜欢玩闹,哥哥还有事做,你乖乖呆着。”
‘臭小子,没大没小,我的头你竟然敢这么揉,别说你爹,就连你大伯都不敢这么对我。不过这小子竟然不上当,我当时可是百试百灵的啊,只能硬上了。’
鬼神率先发难,他将早就藏在袖子里的那如蚕丝般细的绳子抛出,空中念咒,绳子自己穿插交汇,瞬间结成了一张网朝着延陵鸰盖去。
延陵鸰忽听得风声,迅速回头,便见一张网在空中铺展开,朝自己扑盖而来。
延陵鸰反应极快,向后一跃,本能躲开那张网,谁知网却一个凌空直转,掉了一个方向,继续向他扑来。
这张网是受鬼神操控的,但是连续盖了几次都未成,‘这小子太滑溜了,我这锁仙绳也是仙界一宝,若是连这个小子也抓不住,我就不用混了。’
想着,鬼神再次施加咒语,锁仙绳织成的网移动速度陡然加快,而延陵鸰在屋里跳了几圈,因为范围狭小,所以躲避并不容易。
但是他却知道这个是人操控的,而且应该是什么人操控了弟弟,这触碰到了延陵鸰的软肋。他又躲过一次网的扑盖,便见了墙边有一根手臂粗的木头。
他一个跳跃,几乎贴地而行,到了木头附近用手一撑地,用脚把这块木头向锁仙绳踢去。趁着锁仙绳这一时的停顿,他迅速朝着站着不动的‘延陵翎’而去。
可是即将近身的刹那,鬼神突然从怀中取出了一只墨绿色的长笛,贴到嘴边吹了出来。
声调尖锐而又刺耳,音波化成音障如涟漪般可见,声声音爆在耳边炸裂,声音之恐怖犹如数万厉鬼竭声嘶吼。
近在身前的延陵鸰也抵挡不住,不得不用手捂住耳朵,停了进攻的势头,但是冲势未减,径直到了鬼神身边,鬼神举起笛子在他脖子处点了一下,他便昏倒了过去。
顺势将昏倒的延陵鸰扶住,慢慢让他躺倒在地上,鬼神也不禁有些无语,‘谁说笛子不可以防身,这个小子也是厉害,能跟我的锁仙绳周旋这么久,要不是我还有后招,岂不奈何不了他了。’
他将锁仙绳收起,绳的末端还缠着那根木头,明明是用来打人的,却差点被这根木头坏了事。
虽然延陵鸰昏迷了过去,但是声音还是那一笛子对他是没有什么实际伤害的,这一点鬼神可是格外注意了。
当年,鬼神的笛子一吹,厉耳之音犹如催命的音符,闻之则五窍流血,久之则暴毙身亡。还有众多凶尸听到笛声,狂性大发,杀人无数,总之鬼神的笛子从未给世人留下什么好印象。
鬼神用锁仙绳将延陵鸰捆了个结实,然后召来几个村外的游魂,准备把这个房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上离开。
刚出门,鬼神一想不对,就让游魂去挨家挨户找银两铜钱。‘我为什么要搬那些不值钱的东西,真是差点中了邪,还是收拾几套能穿的衣服吧。’,鬼神顺手扒拉了一下,看着那些破破烂烂的衣物,他失望的想到,‘唉,这些衣服我看就算了吧。’
很快,那些游魂就大把小把的弄来了很多碎银子和铜钱,他找了个袋子,将铜钱哗啦啦的倒进去,又找了身还算干净的衣服换上。
竟然还有一个鬼魂不知从何处牵来了一头骡子,按理说若是这个村里的其他动物,肯定都跟人一样被屠戮一空,鸡犬不留,为何偏偏留下了这一头骡子。
向鬼魂问语得知,这头骡子是在村外发现的,他被绑在一棵树上,周围没有草,树太高它也够不到,地也刨不开,感觉快要饿死了,只能啃树皮过日子,见它的时候,树皮都快被它啃秃了。
牵着它的时候,它看见草就眼冒金光,拉都拉不住。只得给它捡了一块枯了的树枝啃着,才到了这。
鬼神拍着这头骡子的背大笑不已,‘哈哈,真是一头有故事的骡子。它主人应该是出来干什么事情,把它暂时留在了那里,结果回村被杀了。要不是发现及时,我看他能把那棵树啃断了逃出来。’
那头骡子不满的瞪了鬼神一眼,鬼神被它这么盯着,竟然有一种被鄙视的感觉,不由对其有了几分兴趣。
鬼神让那个鬼魂先牵着它出去吃点草,然后带它走,正好代步工具也解决了,这样就不怕它误了路程。鬼神本想让鬼魂抬着走,只是这么走脚程太慢,万一路上遇到个路人,把人家吓死就不好了。
他也不想用脚走,更何况还有一个捆在那的,难道要背着走吗!
交代完,鬼神进屋继续翻找值钱的东西,很快鬼神就翻到了装衣服得箱子的最底部,那两套延陵家的服饰。鬼神把他们抽出来,用手掂量了一下,满意的装进包里。
‘这两套衣服应该是整个屋里最值钱的东西了吧。不错,还有赚头。’鬼神心里欣喜的想到。
待得骡子回来,鬼神把包系好斜挎在背上,又让两个鬼魂抬起昏迷的延陵鸰,另一个牵上骡子,离开了望鬼村,此刻望鬼村真正成了鬼村,再无半个人影。
出望鬼村东行,走最近的路要十五天脚程,若是御剑,倒可快些,只是延陵鸰没有剑,还有那只走起路来左摇右摆的骡子,怎么可能带着飞起来。
刚出村时,鬼神还坐在骡子上走了一段路,后来实在颠得不行了,这个骡子走路不但不稳,而且走起路来东张西望,看着绿色的草恨不得冲上去咬一口,要紧紧拉住才可能,活像一只饿死鬼投胎。
走了不远,鬼神便后悔了,当初为什么要牵头骡子,要不是这骡子碍事,早就能趁天黑前赶到离这最近的镇子上了。
此刻天已经渐渐黑了,距离镇子还有五里的路程,也幸亏自己用的是鬼魂,夜间赶路没问题,而且快到镇子上了,若现在把骡子放了,那不但亏钱,而且之前的辛苦不就白费了。否则鬼神真的想要把这匹骡子在中途剁了喂野狗。
终于到了镇子上,鬼神让那些鬼魂暂时到四周继续游荡,把延陵鸰放到骡子上,牵着骡子进了镇里,找了间栈,把骡子让店小二牵去马棚安顿好。
自己则气喘吁吁的把延陵翎连背带拖的拽到二楼,点了两碗饭,一些菜,待菜上好,鬼神将门锁死,将延陵鸰从床上拉起。
随即将延陵鸰再次用锁仙绳锁上,刚才在进镇的时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将锁仙绳收了起来,现在准备唤醒他,自然又捆上了。
鬼神点了一下延陵鸰的后颈,逐渐的延陵鸰紧闭的眼皮开始睁开,很快他就恢复了意识。
鬼神盯着他,而他开始剧烈的挣扎,试探无果后,便死死瞪着正在看他的鬼神率先开口。
“你不是阿翎,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冒充他,我问你话呢,他人呢,他人呢……”渐渐的,他开始嘶吼起来,眼色通红,怒目圆睁。
幸亏鬼神早知会如此,便要了一间周围没人的房间。但是声音还是震的人的耳朵生疼,这是来自内心的嘶吼,绝非高声呼喊可比。
见他精神激动,眼泪渐渐流下,手脚被捆住,也无法擦拭,鼻涕混着眼泪沾满了脸。
鬼神没有开口,而是拿出素笛吹了几声,这笛声不是中午那种尖锐刺耳,而是婉转悠扬,音韵绵长。
待得吹完一曲,收了笛子,鬼神见着依旧哭泣嘶喊的延陵翎说到:“尽情叫吧,哭吧,就算喊破了喉咙也于事无补,眼泪是男人最懦弱的武器,他换不来你想要的,却可以让你失去赌上尊严的一切。”
“你不用担心,你弟弟没事,但是他已经身死了,现在这具身体里的不过只是一个借尸还魂的傀儡罢了。”
“不允许你糟蹋延陵翎的身体,你这个畜牲从他的身体滚出来,滚出来……”
延陵鸰开始用尽全身力气去挣那根锁仙绳,只是他越用力,锁仙绳就捆得越紧,锁仙绳现在牢牢的捆着他,甚至都已经勒进了肉里。
看着挣扎的延陵鸰被越勒越紧,身上也开始因为血液不通开始发红,脸也憋的通红,但他还是不停的挣扎,挣扎。绳子也越勒越紧。
“你不要命了吗”说着,鬼神稍微松了松勒紧的绳子,生怕他活活把自己给勒死。
锁仙绳微微一松,延陵鸰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起来。随后因为摩擦,昨天刚包好的伤口又崩裂了,鲜血渗出了他右肩的衣物。
不得已,鬼神只得暂时将他定住,将锁仙绳彻底松开,收了起来。
然后把脸贴近延陵鸰的脸边,延陵鸰见到这一幕,虽然不能行动,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是他弟弟之前最喜欢干的事。
“延陵鸰你冷静一点听我说,你的弟弟延陵翎是被那批黑衣人所杀,他的身上还有伤口”说着掀开了衣服,指了指那处理过的剑伤。
“还有,我知道你想救你弟弟,而且我知道救你弟弟的方法,你弟弟虽然身死了,但是因为这个”鬼神又将挂在腰间的那块灰色石头取了出来,又把腰间别着的锁灵囊也取了出来。
“这叫汇阴石,是能够保留死者魂魄和吸引魂魄的东西,顺便这东西跟你也颇有渊源,这个暂时不重要。但是正是因为这块汇阴石,你弟弟得魂魄才没有离身,你还有机会救活他。”
鬼神又指着锁灵囊说道:“你是仙家子弟,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锁灵囊,可以暂时保存你弟弟的魂魄,你若是认为我说的全是假话,我自然有办法让你相信。”
说着他打开了锁灵囊,一个跟延陵翎身体一模一样的银白色魂体飘了出来。只是这魂体非常虚幻,比那些帮忙赶路的鬼魂要差的多。
鬼魂已经属于鬼体了,是魂体没有合适的身体附身,且被排斥,但并没有魂飞魄散,而是积累怨气,幻化成鬼,虽有魂体,但无魂魄,就算再给个身体,也无法再附身重生了。
只有那些机缘巧合的灵魂与一些具有强大生命力的寄主结合才能保存的久一些,且会改变原有生命的样貌甚至是性格,但也绝不是能永生的。
就比如鬼神虽死,但灵魂却寄生到一株杜鹃花身上,是杜鹃花让他的灵魂十一年来得以不灭,而他的灵魂也让原本白洁的杜鹃变得鲜红如血,待得灵魂被汇阴石召出,杜鹃自然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鬼神看着呆呆的延陵鸰,他此刻眼神充血,神色如同霜打的茄子,蔫的不成样子,手臂上还有刚刚锁仙绳勒的血印。
鬼神从旁边的盆栽中摘了一片叶子,“你可知道这世间有一门通晓尸鬼魂祟之语的音律,名为问语,灵魂是不会说谎的,他自然可以告诉你真相。”
说着便吹起了叶子,很快叶子处也传来了支支吾吾的声音。问语是一门及其奇特的法术,可以实现人与鬼的对话,也是仙家子弟必须的修习的。
延陵鸰听着叶子传来的声音,不久眼泪便又流了下来。鬼神见差不多了,便收了灵魂,将锁灵囊放到了他手里,解开了他的封术。
延陵鸰并没有动,而是双手紧紧抓住锁灵囊,哇的一声仰天长啸,又哭出声来。
鬼神被延陵鸰突如其来的吼声一惊道:‘臭小子,叫那么大声干嘛,吓了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