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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便投去极为钦佩的一瞥,长长地哦了一声。翰林院她是听说过的,听说只有满腹经纶、文采好的人才能进得去的衙门。卢秀才会吟诗作对,也是镇上最有学问的人,却连翰林院的边都摸不着,可见能进翰林院是非常之了得的。
    王春树菜与汤各要了一个,梨花白却连要了两壶,喝到第二壶时,青叶的鱼脍吃完,催促伙计快些上汤,想想,似乎还欠邻桌王春树一顿饭,便笑道:“等下王公子的账也由我来付罢。”
    王春树也不推辞,道了一声多谢,人便站起了身,拎着酒壶走过来,自说自话地坐到了青叶这一桌,含糊笑问:“侯姑娘芳龄几何?可曾婚配?若是不曾,我亲戚家中倒还有一二尚未成亲的……”
    ☆、第86章 侯小叶子(二十三)
    青叶红了脸,有些恼他过于轻薄,遂扭头看向窗外,半笑不笑地说道:“你大约是喝醉了。”
    王春树摇头:“一壶梨花白而已。侯姑娘大约是觉得我太过唐突了,我并非有意要唐突佳人……只是觉得侯姑娘你,你同我从前的一个故人很像,见着你,便像是见着了她一样,心里觉着亲切得很……”
    青叶轻轻颔首,说了一声:“我知道。”便也不再怪他。头一回见着他时,她忽然间想起了秀一,无端端地对他心生了些许的好感,因此明白他所说的话,知道他所说的亲切为何意,低头想了一想,轻声道,“我已定好了亲,明年之内便要嫁人了。”
    头一回跟旁人说起与那个人的事情,莫名地有些喜悦,整个胸腔都丝丝拉拉的发疼,心底深处有波纹在扩散,思念与眷恋随之层层翻涌上来,直至溢满整个心田,再也盛放不下,溢出的那几分便化作眉间眼梢的温柔笑意,“……他是京城人,我便是随了他来京城的。”言罢,自己也察觉到言语间颇带了些缠绵之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然而心内还是悄悄将那个人的名字来回念了几遍。
    王春树便笑道:“果然还是我唐突了,姑娘若是订了亲,那么,我的话,姑娘便忘了罢。”往嘴里倒了一盅酒,再不言语。
    青叶的汤被送上来后,他还在对面坐着不走。青叶颇为尴尬,怕被食府的伙计笑话,却又不好意思赶他走,看他默默盯着窗外看,遂无话找话道:“如今街市上人比早前多了许多,看起来都喜气洋洋的,跟我长大的地方大有不同。”
    王春树回头看她一眼,慢慢笑道:“一来是因为马上要过年了,家家户户总要上街采买年货的,便是穷人家,过年时花钱也格外大方的;还有一桩,近来天家有一件大大的喜事……皇子娶亲,自然是普天同庆,京城人素来最爱热闹……眼下还好,等他娶亲那一日,这街市上只怕要成人山人海了。”
    青叶垂首,小心地吹了吹汤,低低笑问:“……不知是哪一位皇子娶亲?”
    王春树饶有兴趣地对她又看了看,眼中有波澜一闪而过,口中奇道:“咦?天大的喜事,侯姑娘竟然没有听说过么?”轻笑出声,道“自然是三皇子。三位皇子中,仅他一人尚未娶亲。下月初二乃是黄道吉日,三皇子的婚期,也正是这一日……这一回娶的是兵部员外郎赵家的小姐,乃是亲上加亲的亲事,年岁相貌等听说倒是极相配的。便是三皇子本人,也曾公然说过‘赵家小姐非弱质女流,甚合我的心意’之类的话语,这一门亲事,可谓是天作之合。”
    青叶哦了一声,先垂首看看放于桌面上两只手,再三确定没有颤抖后,方才抬头笑问:“是三皇子侯怀玉?这一回?难不成还有上一回?”
    王春树抬眼仔细看她一对无辜茫然又极力掩饰慌张的眸子,心中一阵快意,快意过后,便是丝丝痛楚,面上的笑容比寻常更盛了几分:“我还当侯姑娘听说过……也是,你初来京城,自然还不晓得,三皇子早在二十岁上便已娶了一位王妃,可惜那位王妃命薄,嫁过去不过数月便得了一场病,未能医治好,终究还是香消玉殒了……”
    左右看看,低声道:“听闻三皇子对先前的那位王妃不甚中意……王妃到底是怎么过世的,民间对此倒有诸多猜测,固然那王妃素日体弱多病,但只是一场时疾而已,太医院有许多太医可供差遣,如何就瞧不好了?若是旁人也就罢了,那一位,啧啧,端的是心狠手辣……便是有人对此猜测存疑,在我看来,也是在所难免……”笑了一笑,忽然话锋一转,“你胆子倒不小,竟敢直呼皇子名讳。外头人多眼杂,还是小心些为好。”
    青叶轻轻笑:“怎么他们家的事你都知道?”
    王春树微哂:“你不晓得文人……一群文人闲暇时凑在一起最爱做什么?自然是东扯西拉,打趣这个,笑话那个,看不上这人,瞧不起那人,于嚼舌头这一点上其实同市井寻常妇人并无不同。若是有酒喝时,更是不得了。”
    青叶点点头,道:“多谢你提点,不再直呼他名讳便是。我走啦。”言罢,起身,将椅子摆摆好,往楼下去了。
    王春树指了指她的汤,笑问:“你还有个汤呢?”
    她摆摆手:“点错了,我不爱喝这个汤。”走到楼梯口时,却又踅身返回,捡起桌上的鱼头鱼尾,吐了吐舌头,笑道,“这个我要的。”
    下了楼,会好账,恰巧夏西南也找了过来,青叶与他迎面碰上,他便跺脚笑道:“好姑娘哎!咱们已经到家了,不见你,那一位不愿意在家里等,又出来找你来啦!云娘说你必定在这里,果然在这!快走快走!”欢欢喜喜地引着她出了食府的大门。
    楼上的王春树漠然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及街市上来往的人群,心口忽热忽冷,忽而难过,忽而惭愧。他本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却也觉得今日对她说这些话有些过了,若是叫侯怀玉知晓,只怕更不得了。然而若是有同样的机会摆在面前,他晓得自己还是会说。不说大约会死。
    及至瞧见侯怀玉又带了人过来找她时,他将最后一点梨花白灌到嘴里,踉踉跄跄地下了楼,自然而然地,熟门又熟路地跟到了他二人的身后。
    怀玉伸手去青叶,青叶把手中的纸包捧到他眼前,嘻嘻笑道:“我手上有鱼头鱼尾,腥气得很。”
    怀玉便也罢了,笑问她:“你今日吃了什么?”
    她歪头费力地想了想,慢慢道:“一个冻红蟹,一盘鱼脍,半碗米饭,后来还有个汤。”
    怀玉问:“什么汤?”
    她嘻嘻笑了一声:“我忘了。”
    怀玉摇摇头,嗤笑两声,看了她两眼,终是没能忍住,抱怨道:“你不会问问我晚饭用了不曾,又用了些什么么?”
    她依言问道:“你晚饭用了不曾?又用了些什么?”
    怀玉便一一说给她听:“我今日出城办了一件事情,午饭也没能好好吃,本想到家里同你一起吃饭的,实在饿得慌,又急着回来,便在路旁的一个面食小摊子上随意吃了一碗牛骨汤面。”笑睨她一眼,“一碗面只用了十五文钱,哪有你日子好过,成日里吃吃睡睡,饭馆上上,海河鲜吃吃,这且不算,还要叫本殿下我出来找你回家。天理何在?”
    她噗嗤一声,忍不住笑道:“自然,谁叫我三表叔是有钱人。”顿了一顿,又道,“对我也好。”说笑了一句,其后便垂了头跟在他身后默默地走着。
    怀玉驻足,等她上前,与她并排走在一起,道;“那家面食摊的老板是山西人,面做得劲道,生意好得很,若不是汤汤水水的,我便可以带回来给你尝尝了。”手负在背后,低头亲昵地顶了顶她的脑袋,“下回得了空带你去吃,嗯?”
    青叶点头,说了一声好。正走着,没留神,差点儿一脚踩到个水坑里去了。因前些日子下了一场大雪,积雪化了水,路面上便多出许多水坑出来。她来时是绕着走过来的,正想绕到一旁去,怀玉忽然伸手,将她一把抄起,从水坑上跳了过去。跳出老远,却不将她放下,见她挣扎,喝斥道:“你这阵子长胖了许多,重得很,不许乱动!”看她皱着鼻子生气的样子尤为可爱,遂将她的脑袋托上来,往她嘴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
    青叶乱扑腾,抡起拳头往他身上拍打,气急败坏道:“你竟然当街……你看不到街上有许多人么!放下我!”
    被放下后,还不依不饶地往怀玉身上扑打,手却被他一把捉住,皱眉训斥道:“手怎么这样凉,你不会多穿一件么?”
    青叶把手缩到身后,闷闷道:“晓得啦,多穿便是。管天管地,烦死了。”
    怀玉生平未被人家嫌烦过,闻言倒愣了一愣,继而咬了咬牙,额上青筋也跳了两跳,实在生气,伸手作势要揍人,手伸到她面前,却轻轻捏了下她的脸蛋:“混账婆娘,看把你惯成什么样子了?不成个体统,要不是看你长得招人爱,早就把你绑起来揍过十回八回了!你给我等着,待爷什么时候得了空再慢慢收拾你!”
    王春树迎风跟了一路,到天山茶馆门口时,被风吹得两行眼泪直流,将身子隐于茶馆门口的树后,听她唤猫喂猫。
    猫竟然有名字,上回倒没留意。两只花猫,一只叫做青官,一只叫做玉官。若是早前,他未必能听懂,但是如今,嘿嘿。个中深意已了然于心。
    青官,玉官。嘿嘿。风太大,泪止不住。
    她交代猫吃完饭要早些睡觉,不可乱跑,当心着凉。侯怀玉在一旁嗤嗤笑,大约是看她可笑。等她好不容易念叨完,欲要牵她的手时,她连忙摆手说:“我才摸过猫了,不好再碰你。”
    他举袖擦掉眼泪。自己何时变成迎风流泪的青光眼了?真是好笑,嘿嘿。
    伙计看到他,又出来招呼。上楼坐定,要了一壶极品西湖龙井,一壶热茶都灌下肚后,眼泪才算止住,对着茶杯又嘿嘿笑了两声。
    伙计听见他的声音,慌忙上前招呼:“……先前没听清,客人说什么?”
    王春树嘿嘿一笑:“我说你这茶馆的极品西湖龙井实在好喝,就是茶叶梗多了些,茶水也浑了些,再来一壶!”
    从茶馆的窗子里望出去,胡同口那一片的情形可一览无余。第二壶极品西湖龙井上来,王春树便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看她喂猫,看她最后还是被他牵着手一起往胡同深处去了。
    他又笑了笑,对着茶杯又嘟囔了几句,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为侯怀玉所钟爱的女子么?不就是明年嫁他么?有什么了不起?那样的出身,那样的家世,嫁过去还不是偏房侧室?即便为侯怀玉所爱,即便能嫁与他,又能怎样?还不是被他王春树退过亲的?还不是他王春树当初看不上的?
    ☆、第87章 侯小叶子(二十四)
    青叶夜里多翻了几次身,怀玉便醒了,在她身畔眯着眼悄悄盯着她看,见她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床顶许久都不做声,遂轻声问她:“口渴了?”
    青叶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怀玉便问:“想心事?”
    青叶又摇了摇头,闭上眼睛,翻个身向里睡了,以为她睡着时,她却轻轻道;“想家了。”许久,又道,“说是家,其实也就我一个人,吃饭也是一个人,睡觉也是一个人,走来走去都是我一个人,但不论身在哪里,还是会想那个家。”
    怀玉嗯了一声,问:“要不我命人将你娘亲,岳母大人的墓移到京城来?”
    青叶翻身坐起,拥着被褥道:“不要。我不要娘亲与外祖父分开。”偷偷看他一眼,小心翼翼道,“将来我若是死了,请你将我送回到七里塘镇去与她老人家作伴……”
    怀玉也坐起来,双手背到脑后,眼睛眯得细细的,上下扫了她两眼,忽然发问:“你都知道了?”
    青叶用力摇头,断然否然:“我不知道!”
    怀玉冷哼一声,问:“又去胡同口与人家勾三搭四了?”
    青叶极力掩饰慌张,反问他:“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要睡了!”打了个哈欠,才要躺倒,已被他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
    青叶伸手去抵挡,他凉凉一笑:“小样儿,在我面前玩心计,耍小手段,你还早了八百年!我本来也没打算要瞒你……早上才给你说过的话,这么快便被你丢到脑后去了?说!我早上跟你说过什么!”
    青叶被他压得喘不过来气,恼怒道:“不许多想,不许吵闹,只消乖乖等你安排即可。”
    怀玉点头:“正是这句话。”言罢,伸手去扯她的衣裳。
    青叶连忙去推他,带着些哀求的意味,颤声道:“改日罢,困得很,不是说了肚子疼么。”说到最后,声音里已带了哭意。
    怀玉并不住手,森然冷笑:“还疼?才说过的话,又忘了?还敢跟我玩心计?”捏住她的脸,一字一顿道,“小叶子,你使小性子闹别扭可以,但不可以同我耍手段玩心计,爷不爱看你这个样子,也不许你有事瞒着我,给我记住了?”
    青叶衣裳被他扯落的同时嚎啕大哭出声,云娘被惊醒,披衣敲门,慌张问:“姑娘,姑娘?殿下?”
    怀玉冷喝:“无事,你回去!”
    他一脸凶相,把她的胳膊攥得生疼。因为害得云娘担心,青叶心中又是恼怒又是羞耻,但晓得他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遂极力忍住气,将两只手用力挣出来,将他一把死死抱住,轻声求道:“你轻些,也不要凶我云娘。”
    他终于将动作放缓下来,将她完全覆在身下,把身上的汗珠都蹭到她身上,慢慢地一下下地亲她,其后俯身于她耳旁沙着嗓子问:“还别扭么?”
    她摇头,含泪道:“不,不别扭了。”
    他又问;“还敢不敢再犯了?”
    她把眼泪在枕头上胡乱蹭掉,还是摇头:“不敢再犯了。”
    他颇为满意,再问:“我说过的话,还记得住么?”
    她胡乱点头,断断续续道:“不许多想,不许吵闹……只消乖乖等你,等你安排即可。”
    他道:“还有一句话。”
    “哪一句?”
    “自己想。”
    “想不起来。”
    他眯了眼,捏着她的脸,呲牙一笑:“真想不起来?”
    “是‘其实你无需这般戒备冷淡,我也没有想过要纠缠’这句,还是‘你若再遇上中意的地方,尽管留下便是’这句?”
    被他大力咬了一口,她痛呼一声,忙叫:“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想要离开你,只能是妄想。是这句么?”
    “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省心的混账玩意儿!”
    次日清晨,她早早起身,云娘见她眼皮微肿,也没敢说什么,只是拧了一条热手巾子替她敷了敷眼睛。她衣裳穿得多,袖子也长,洗脸时,怀玉便在她身后替她卷了卷袖子。云娘在一旁偷眼去瞧,见怀玉对她还是呵护得有如眼珠子一般,而她脸上手腕上也没有伤口淤痕,昨夜似乎并没有被毒打折磨过,这才算是稍稍放了心。
    饭罢,青叶站在院中正仰头看一群飞鸟掠过房顶,飞向天边,他又过来,在她身后凉凉发问:“在想什么?”
    她慌忙摆手:“什么也没想。”
    他笑笑,从身后环住她,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上,叹气道:“你若不想些什么,你便不是小叶子了。我只问你,你信不信我?”
    青叶想了想,问他:“信你什么?”
    他叹一口气:“罢了,这些事情本不是靠嘴说的,你且等一等罢。”又道,“我并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怕你知道后又要胡思乱想,你要晓得,即便是我,也有身不由己之处……至少眼下不得不让你受些委屈。”
    青叶将头靠在他胸前:“我一点都不委屈,其实我心里清楚得很,不管愿意与否,这一日迟早都是要来的。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正因为我心里都知道,所以才不想去你府里,也从不向云娘打听你的事,只想一辈子都躲在青柳胡同里,外头的人与事,他们好也罢坏也罢,一切都与我无关。也因为我的心太小,小到只能容下你与云娘两个,所以比起你的府里,还是这小小的青柳胡同自在……我觉得眼下已经很好了,有云娘作伴,能时常看到你,我不敢也不能奢望更多了。”
    抽了抽鼻子,又道:“都怪你,你对我太好,把我惯到不知天高地厚,渐渐地开始心怀侥幸,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出身与家世,想着你也许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人,所以一辈子只会对我一个人这样好……所以才傻到为了理所当然之事而与你闹别扭。若是你对我坏一些,我也不至于会这样失落。”
    怀玉吻她的头顶,捧起她的脸,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方才笑说了一句:“你放心。”
    他走时交代云娘:“褚夫人今日会来看她,去替她收拾妆扮下。因年关将至,我事情多……可能要来得少些了。若嫌冷清,我便请褚夫人多过来。”
    青叶摇头:“我只要有云娘就够了。”
    云娘在旁听见,霎时红了眼圈,一把将她揽过去,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涕泪交流道:“我的傻孩子哟!云娘年纪大了,不能陪你走完这一辈子啦,殿下才是陪你过一辈子的人呢!”
    怀玉走后没过多久,褚夫人就带着她娘家的两个侄女儿过来与青叶作伴了。她两个侄女婿都混得不太好,褚良宴清高,最爱惜名声,也因为这两个侄女婿天资驽钝,因此便不愿意徇私替他二人另谋有油水有前途的差事。褚夫人多少带了些私心,想着为娘家亲戚铺路,因此将两个侄女儿都带到青柳胡同来了。
    两个侄女儿都随了褚夫人的性子,嘴甜又会说话,且都嫁了人,说起话来便有些无遮无拦,见了青叶的面就一把抱住,满口的亲妹妹,说亲妹妹在外流落了那么多年,终于给找到了,真是让人高兴云云。青叶便也唤这二人一声大表姐、二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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