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了下来,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武将模样的人朝着马车又问了一声,李淙无奈的从马车里探出头说道,“左巡街使真是辛苦,比我们大理寺办案还辛苦,大半夜的也亲自在此巡查。”
看样子李淙和马车外那位驱马前来的左巡街使是老相识,语气中听着有些熟稔,但又似乎没熟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安长月好奇的睁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眼前这人看着比卫本临可威风的多,许是出身军中,腰杆子挺的笔直,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哦,原来是大理寺的人,听闻最近频发命案,且个个死的离奇,想来李寺卿是夜不能寐吧,李公子还有这闲心同一女子外出?”
安长月嘴角抽了抽,怎么说得好好的扯她身上了,再说了,同一女子外出跟破不破案子有什么关系?她心中想着,当下便甩了帘子缩回马车里。
李淙看了眼左巡街使,好声好气的继续说道,“这位是我父亲大人的故交之女,最近这案子有些东西需要她帮忙,所以大半夜把人叫到了大理寺,事情办完自然是要送回去的,不像某些人,卸磨杀驴的速度都赶得上突降暴雨了。”
左巡街使自然知道他话里那话指的是什么,又看见他腰间挂着的鱼符,这才收敛了些道,“李公子莫要多想,时至年关,长安城中的治安更需谨慎,既然李公子是奉李寺卿之命去送人,那崔某便不耽搁两位时间了。”
说着,他调转马头便要离开,走了几步又突然转头道,“对了,请代我跟李寺卿问声好,前几日金吾卫并非有意扣押那位官差,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让他千万别放在心上。”
等左巡街使离开,李淙才吩咐车夫继续赶路,他嘴里嘀咕着,“前几日金吾卫扣押了大理寺的官差?我怎么不知道?”
安长月则更关心刚才那位自称崔某的左巡街使和李家的关系,不知道两家是有来往,还是旁的什么。
李淙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算是,我祖父在神龙年间曾跟崔玄喡有过几分交情,刚才拦下我们的便是那一支中的崔润崔二郎,不过我跟他关系不怎么样,这人总一副趾高气昂的嘴脸,偌大长安城中又不止他博陵崔氏一个士族,不过是仗着崔公在前朝有功,便想横着走。”
崔玄喡这个人安长月倒是听祖母说起过,说那是个人物,只可惜时运不济,动乱之下遭奸人迫害,落得流放而死的下场。
这么说起来,这一支崔家在如今并不算多显贵,但也是寻常士族轻易比不得的,人家有那骄傲的资本,尤其是年纪轻轻便已经是金吾卫左巡街使。
“博陵崔氏可不算小族,按照你的标准,天下除了皇族外也没几个大族了。”安长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不还是靠你阿耶在大理寺横着走吗,大家半斤八两吧。
想归想,安长月嘴上肯定不说,又随便问了句扣押的事,李淙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他没听说谁被巡街的扣押过。
再者大理寺官差夜禁之后上街,多半都是为了办案,都有手令或者相关手续,在街上不管遇见金吾卫还是御史衙门或京兆府等,都可以通行自如。
“等把你送到,我回去问问,这事有点奇怪。”李淙没多想,他以为最多是崔二郎那家伙故意找茬,压根没把事情想复杂。
安长月更随意的哦了一声,她就是随口一提,根本没往心里去,她更关心的是今晚老吴说的那些东西,杨萍和季芳两个人究竟有什么交集,凶手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杀死她们?
马车晃动着往前,安长月斜了一眼睡的跟死猪一样的叶云深,深深叹了口气,“那件事要尽管查,我觉得事情还没完,道士和游医也得查,顺道还得查查螺黛。”
从现在所得线索来看,最有嫌疑便是道士和游医,而来自波斯的螺子黛更多像是一种约定,且只是杨萍一个人的约定,而季芳的螺子黛像是有人刻意让她捡到的。
“你放心吧,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话说回来,叶兄这么睡没问题吗?”刚才崔二郎那么闹腾他都没醒。
安长月摆摆手,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叶云深只要睡着了,那是真叫雷打不动。
“问你个比较复杂的问题,长安城中到底多少种卫士?”安长月满脸认真,她知道刚才那是金吾卫辖下的,知道顺义门的是骁卫,然后还有许多种,但她分不清了。
安长月垂着眸子想,当初阿娘说这些的时候她在干什么?是骑马遛骆驼?还是躺在沙子上睡大觉?再不便是调戏邻家的美少妇了。
“你是想问南衙还是别的什么?”李淙愣了一下,觉得安长月脑子里的问题跨度还挺大,刚才还说案子呢,怎么突然就问起这些了。
“啊...算了,当我没问。”安长月想想决定放弃,当初阿娘说这些的时候她听的昏昏欲睡,明明文官和武将差不了太多,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弄不明白武将。
说话间已经到了西市门前,李淙拿着鱼符晃了晃,马车立刻被放行,很快兄妹两人便到了溶月楼,纤娘站在门前等着,见叶云深已经睡着,便让七寸帮忙把人扶了回去。
“还以为你们今晚不会回来了。”纤娘说着冲坐在马车里的李淙挥了挥手道别,扭头问安长月怎么会让金吾卫的人来传信。
安长月一脸莫名其妙,她又不认识金吾卫的人,哪里会让人家前来传信,少顷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纤姨刚才这么及时等在门外,是不是有人告诉你我们回来?那人是金吾卫的人?可是姓崔?”
“自然,难道不是你们让人传信的吗?”纤娘有些诧异,堂堂巡街使亲自前来传信,她还以为是正好遇到所以代为传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