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便到年关,你说一连死了两个人,这个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妇人也不管绣奴是不是听进去她刚才所说,她只想见一见那道士,问清楚是不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
“能有什么问题?这些年我最大的问题便是身处青楼,当年她们做下那种事,如今死了也是活该。”绣奴说着放下手中的螺子黛,这是那道士送给她的好东西,她之前只见过这种好东西,却是不曾用过的。
妇人想开口让她口中积点德,但一想绣奴当年的遭遇,便悻悻的闭了嘴,跟她比起来,绣奴确实有资格说那两人的死是活该,她们也确实活该。
只是......
妇人心中忐忑,对于当年的事她并无多大过错,当时那情况,她别无他法,但说到底那是一条人命,她自己的孩子是命,人家的孩子也是命啊。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要说些什么,她年已及艾,就算这么一直顺顺当当的活下去,顶多也就十来年光景,可绣奴不同,她才不过双十,以后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断不能折在那个人手里。
“绣奴,我今日前来并无别的意思,只希望你能代为引荐,我想同那位道长说两句话,就两句,说完我便离开。”妇人几乎带着几分恳求,今日前来她是下了决心的,她老来得女,为了女儿她做什么都行。
绣奴有些不耐烦起来,但想到与三年前那件事有关的人已经死了两个,说不得自己会不会已经被凶手盯上了,如果这老妇愿意查,这举手之劳她倒是可以帮。
“好了好了,不就是想见那道士嘛,我带你去便是。”她说着起身挽了披帛,领着妇人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负责带你过去,他见不见你我可管不着。”
妇人连连点头,只说把她领过去,她有法子让那道士见她。
绣奴不置可否,当年牵扯进那件事的四个人中,就数眼前这位老实巴交,她可不对她报什么希望,活马权当死马医罢了。
在狭长的游廊上走了片刻,绣奴将妇人领到了一处单独的小院前,她努了努嘴说道,“这就是他住的地方,一下子付了一个月的房钱,阿娘便让他们随意住,就算我们姐妹过去也得经过同意才行。”
绣奴心里多少明白楼里阿娘为什么这么好说话,无非是钱给的足了,再加上那道士打的卦在长安城里传的沸沸扬扬,说不得能引来不少人,如此一来岂不是可以多赚不少?
“我就送到这里了,你等会完事就自己出去吧,我就不送了。”绣奴说着理了理云鬓,轻轻抚了下耳垂上的红玛瑙耳坠,转身袅袅婷婷的走了。
妇人看着她远去,叹了口气抬手敲了敲院门,门却是开着的,她朝里喊了两声,没人应答,她便推门走了进去,院中看着好有几分清脆,不如外间的萧条,“有人在吗?道长在吗?”
走到院子中间,妇人左手侧屋中才开门走出一个人,有些奇怪的看着她问道,“你是谁?我不是说过这院子没我允许不能进来吗?”
“道长吗?实在抱歉,我有事想同你说,所以不请自来了。”妇人站在原地说完,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那人,他一身略显陈旧的道袍,手中拿着一根浮尘,另一只手上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却在她打量时藏进了袖子中。
“我是,你找我什么事?打卦暂时不行,我没空。”道士皱眉说完就打算赶人,妇人却突然说道,“你被人利用了你知道吗?”
平康坊内,一道士打扮的男子快步往外跑,不多时便又拉上个人继续往更远的地方跑,不过跑着跑着突然改变了方向,朝西市过去。
腊月底的长安大雪格外多,安长月窝在溶月楼内百无聊赖,本说午后去大理寺找老吴,没想到突然下起了雪,看着架势,差不多又得两三天不出门了。
“阿月,快过来喝些热茶暖暖身子,这天气,李公子应当不会来了。”纤娘对着安长月招手,示意她到炉子边待着,这么冷的天,她觉得晚上可以支个锅子吃些热乎的。
安长月应了一声,慢吞吞的往炉子边走,冷不防一个人影从外面冲了进来,直愣愣挡在她面前,“你就是安小娘子?我是道士,他是游医,我们要澄清一件事,人不是我们杀的!”
这时候安长月才看到跟在道士身后那个相对矮小点的男子,他一身书生打扮,若非道士说他是游医,安长月大抵是不会想到的。
“喊冤去京兆府,再不大理寺或者刑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叶云深揉着眼睛从楼上下来,刚巧听到道士的话,张嘴挡了回去。
“不是,大理寺我不能去,只能慕名到这里找安小娘子,长寿坊杨氏和安邑坊员外郎夫人我确实去算过,不过她们不信这些,我便很识趣的离开了。”
事实上他几乎是被赶出来的,前两个过去说人有血光之灾,顶多一脸不悦让他赶紧离开,但长寿坊和安邑坊那两家却反应十分大,若不是他机灵,八成还得挨上一顿打。
“谁让你们来找我的?”安长月绕过道士和游医继续往炉子边走,这天确实冷,她还是喝点热茶暖一暖的好。
道士迟疑道,“她不太想让人知道,不过我说的都是实话,人确实不是我们杀的,我们只是想替人消灾,怎么可能要人性命?!”
且其中一个还是朝廷命官家中夫人,他们寻常百姓就更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
“这话我是信的,不过大理寺那边查的紧,毕竟人人都在传言是你咒死了那两人,前脚血光之灾,后脚人便离奇死亡,他们怀疑你们也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