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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嘻,是不是贞贞?”
    “听没听见姐姐说?小演员!”
    “吴贞贞演技也就那样了,谁都看得见,倒是有一位,连我都看不清。”
    “谁?谁?”
    “姐姐,你看是不是我?”
    “别闹,关你什么事儿,你妈不是算命你一辈子都红不了吗。”
    “去你的!”
    “好了,小姑娘们,做这一行,光鲜下面都是刀子,其实又有什么好。”。”
    晚上的聚餐,提前两日杀青离组的吴贞贞也回来了,大衣脱下是一件黑色紧身毛衣,包裹出玲珑凸凹的身形,胸前闪闪发亮的一串宝石项链,妆容精致,笑容满面,挽着制片人的手臂,依旧骄傲得像公主。
    那几个小女生依旧只能坐在台尾默默地看着。
    最后大家拥抱作别,吴贞贞特地绕过来,看到西棠,依旧笑了笑,那笑容中,透着一丝怪异。
    到下午六点,b组顺利杀青,西棠搭夜车返回公司。
    第二日和倪凯伦去赞助商处看颁奖典礼的衣服。
    倪凯伦是公司经纪部主管,她赶上了最好的时代,整个内地娱乐产业在这十年间喷井似的蓬勃发展,她一路跟着走过来,累积起来的人脉手段,在整个圈子,也算是大姐级别的人物了,她手下有数位大小明星,连公司最资深的林心卉都是她在带。
    倪凯伦给西棠做过经纪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时倪凯伦刚刚踏进这一行,普通话都说不利索,不知道哪里来的眼光和勇气,早早跨越大半个中国北上%0%0食,那时西棠还在读大四,她带她拍第一部戏,是一个新锐青年导演的独立电影,名叫《橘子少年》,在欧洲参展,去了法国戛纳。
    那是西棠第一次出国,西餐吃到腻,跟倪凯伦两个人躲在酒店里吃桶装泡面。
    她因为思念赵平津,掐着点算时差,打电话叫他起床,还忍不住哭了。
    赵平津在那端笑她,因为刚刚起床,低沉悦耳的嗓音中有一点慵懒鼻音:“乖,别哭了,快点坐飞机回来。”
    后来她人生中第一次出国,还去的是风景优美如画的蔚蓝海岸南法,却一天也没有玩,工作一结束,立刻收拾了行李直奔机场直接回国。
    只因为太想念某人。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跟在拎着名牌包昂首阔步的倪凯伦身后走进城中的商场,反倒更像助理,店里的经理带着一位销售小姐含笑迎出来:“倪小姐,过来看礼服?”
    全城的礼服就那么几个牌子,公司首先是林心卉选,然后是吴贞贞,剩下要看人气和戏份,等着倪凯伦安排。
    倪凯伦点点头:“林小姐来试过了?”
    店员引着她们进入宽阔试衣间,指了指挂着的一排礼服:“林小姐挑了那件。”
    倪凯伦走过去:“唔,给我看看定妆照……”
    西棠坐在沙发上等着,无意抬眸忽然看到墙壁深处的一件珠灰色纱裙,平口钉着一排小小的圆粒珍珠,非常的美丽。
    她眼光好。
    倪凯伦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跟她说:“试试。”
    店员小声地说:“这件已经被章小姐预定。”
    章芷因是对头公司的女一号,媒体常常拿来跟吴贞贞比较。
    “不是说她定了华伦新款?她一个人霸占着两件礼服?”倪凯伦愤愤。
    店员赔笑:“章小姐公司说有备无患……”
    倪凯伦帮她争取:“试试可以吧?”
    西棠低声地说:“不用了。”
    后来倪凯伦挑了一件纯白印花礼服给西棠,付账的时候,西棠拿出信用卡,倪凯伦按住她的手:“我来吧。”
    西棠不依:“这不行。”
    倪凯伦压低声道:“你这个月就几集吧,都不够这件衣服的钱。”
    西棠脸一红,明白她说的是实话,大牌明星有厂商赞助,像西棠这种完全不上线的小明星,难得有机会出席一次典礼,要穿得好看,只能自己掏钱,而且那么贵的衣服,基本使用率只有一次。
    趁着她迟疑的一秒,倪凯伦已经签了账单。
    倪凯伦挽住她的手,她是最了解西棠的人,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只是公司那些手段和伎俩,她不配合,她也没有任何办法,也早已知道不必劝:“下部戏也许有转机。”
    她指的是那个小尼姑那部戏,西棠已经开始背剧本,那个角色很讨喜,她自己也明白,所以提前下足功夫。
    两人又去看珠宝,着白手套的店员取出一串钻石项链。
    倪凯伦往她脖子一挂,然后哇了一声:“人靠衣装。”
    西棠看了一下镜子,整个人熠熠生彩,连面庞都照亮几分,怪不得女人都需要首饰,红毯上的女明星争奇斗艳,不祭出法宝,怎么抢得到一小片如豆腐块的版面。
    倪凯伦看了又看,极力游说她:“跟郑攸同吃饭,炒两条绯闻,资源好点了再接两部戏,保证明年到你挂这些大石头。”
    西棠撇撇嘴,自己将项链拿了下来。
    店员抖了抖眉毛,然后说:“倪小姐,你钟意的牌子有几件衣服刚刚从巴黎空运来。”
    倪凯伦立刻来了兴致:“我去试一下。”
    两个人一转头,就看到人影。
    ☆、第 5 章
    两个人一转头,就看到人影。
    自上次横店一会一别,已经是两个月过去了,赵平津站在首饰专柜对面的走道中央,身边跟着几个下属,也不知道驻足看了多久。
    堪堪打了个照面。
    倪凯伦平日交际手腕一流高超,尤其见到赞助商和投资商时,热情分寸和客套都掌握得炉火纯青,可是那一刻,却立刻笑容僵掉,竖起了一身的刺,斗鸡一般地望着他。
    赵平津当然不会主动招呼,冷着一张脸,看着她们。
    跟在他身后的沈敏,也止住了脚步,望着她们的方向,眼中有浅浅的疑惑。
    对面那两位看起来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商场女宾客,一位穿着职业套裙的利落女士一身名牌,这样的女人在这样的商场里满目皆是,反倒是另外一位年轻些的,只穿了一件薄毛衣,有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精致脸孔,可美丽容颜分明有点儿淡淡的憔悴,细看——分明也不是熟人,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站在他跟前的老板怎么却跟失了魂似的,怔怔地站了半天。
    专柜的经理立即趋身上前,恭恭敬敬地说话:“赵先生,有什么为您效劳?”
    赵平津照旧寒着脸不说话。
    沈敏只好出面解围,遣退了经理:“没事。”
    赵平津却在那一刻忽然回过神来,依旧不说话,浑身带着怒火,一个跨步转身,大步走开了。
    沈敏只好跟着走,转身的那一刹那,又回头望了一眼,那女孩子侧脸一瞬间低头的弧度,他一霎忽然灵光大亮,话语赶在理智之前冲了出来:“西棠?是你?!”
    西棠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地和他点了个头。
    倪凯伦立刻拽住她,仿佛躲避洪水猛兽:“走!”
    西棠被她拖着往里走,听到身后的下属低声招呼:“赵先生,请这边走——”
    倪凯伦暗暗诅咒:“阴魂不散。”
    西棠知道她爱护她,可是也不希望倪凯伦得罪他,赵平津的背景到底有多深,恐怕连倪凯伦这样的老江湖也未必透彻,她当年也是到很后面,逼到他母亲不得不跟她摊牌了,才慢慢摸到那么一星半点儿,不提他爷爷及父亲大伯的背景,单是他母亲娘家周家,从解放前就是上海的实业大亨,周家在上海的根基有多深,不是那个阶层的人,根本窥不出一丝一毫,周家无嫡嗣,而赵平津,是周氏家族唯一的外孙。
    西棠坐在试衣间外的柔软沙发,紧紧地抱住倪凯伦的外套,只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大石,沉重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所幸销售小姐推着一排华服进来,倪凯伦欢喜一声,很快忘了这茬事。
    从商场出来,倪凯伦回公司,西棠休两天的假期,她说:“我自己走会儿。”
    西棠走出奢华商场的大门,身上的团团暖气消散,丝丝凉意袭来,抬头看一眼,天空是黯淡的蓝。
    她不太常回上海,公司总部在上海,每月开一次会,人人巴不得回来灯红酒绿好世界放松一番,只有她懒得挪窝,在横店制作中心若是开工,一般是派她留着盯拍戏进度。
    看了看时间还早,西棠决定先去喝杯咖啡。
    走到人行道旁的路口,路面驶来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的身侧,又开了几步,将路口堵住。
    窗户落下来,赵平津坐在后座:“上来。”
    司机已经毕恭毕敬地打开了车门。
    西棠笑了笑:“不用了,谢谢。”
    她径自走开了。
    “黄西棠。”
    西棠回头,看到赵平津人都已经下车来,自己开了车门,不耐烦地说:“上车。”
    西棠站在原地,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后面开始堵着车,的士司机带着怒火按喇叭。
    西棠只好上了车。
    车门关上,车厢里有他的气息,西棠知道他不用香水,大概是惯用的须后水的味道,有点沉郁的香气萦绕,安静幽凉。
    “去哪?”赵平津翘着腿,一双长腿,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裤,露出熨得笔直的裤线。
    “附近地铁口。”西棠答。
    赵平津看了她一眼,天气转暖,她穿了一件粗布裤子,一件灰色毛衣,伶仃的手腕,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终于离得近了,细细看她的右手,手指微微蜷曲,无力下垂。
    赵平津重复一句:“去哪里,送你过去。”
    西棠轻声细语:“附近地铁口。”
    赵平津挑了挑眉,也没有生气,她还是这样倔强的脾气,跟他硬碰硬,只能头破血流。
    司机直接将他们载回了酒店。
    穿着雪白制服的门童一个箭步上来,替他拉开了门:“下午好,赵先生。”
    赵平津看也没看,只骄矜自持地点点头,昂首阔步地往里边走,西棠低着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她知道反抗没有用,他有的是办法让你屈服,她很早就已经知道了,他们这样的人,没有不敢做的事情,也没有得不到的人。
    她们这样的女孩子,倘若沾染上了这些人,便如别人手中的一只蝼蚁,生死不过是轻轻一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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