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渐渐得多了起来,他迅速藏起自己身上的悲伤和落寞,他的情绪从不敢在人前显露出来,这是他人前人后逐渐戴起来的面具,埋藏自己,忘记真正的自己。
这样的他才可以活着。
被抛弃被放弃的他,走到现在,为了什么呢?
君玉墨停下脚步。
“逸王殿下,陛下在等你。”眼前的人是白公公,专程在这里等着他。
君玉墨点点头,脚步一转,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白公公迅速跟上,逸王此人得到陛下关注却是一直在外给陛下做事,不经常回到誉京,即便回来也带不了几日便又被派出了任务,此次陛下召他回到誉京,还留了他将近有一个月,不知是作何打算,现在誉京的局面已经僵持很久了,不知要如何才能有所改变,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誉京城,这大祈,最终会是谁的天下。
而这天下最终又会落到谁的手中。
说到底,他跟在君玉澜身边的日子也有很长时间了,这个天定的帝王,真的会掌控整个天下?
或许,这个问题,不只是白公公有这个想法。
君玉澜是在御书房接见的君玉墨的,白公公期间只是送进去了两杯茶,听到陛下似乎是在安抚逸王有关于冷宫中的事,期间还提到了太后,然后他就见到君玉澜挥了挥手,让他出去候着,低头的瞬间看到君玉澜拿起了在重重奏折中抽出了一张纸,这大概是要给逸王的任务吧。
白公公退了出去,守在御书房外,看着御书房外洒扫的太监和宫女,以及在御书房不远的官道上走过的人,分辨着谁又是谁的人。
其实白公公所料没错,君玉澜抽出的那张纸,是沈居学夹在奏折中进献给大祈的古西山藏宝图,而他拿出这个,为的就是让君玉墨替他去做一件事。
古西山中的铁矿事关国家大事,铁矿一旦发掘出来,真如藏宝图所现矿藏十分丰富,大祈的兵器来源就有了支撑,战事上也不会吃紧,作为武力后盾,在外交上就有了更多的底气。
“你去一趟凉州城,这些年来,你在外替朕办了多少事,而这其中大多都还是凶险异常,皇兄你却是生死不顾,帮朕守住了这大祈。朕还记得,前些年你出兵大漠的时候,受了挺严重的伤,凉州城风景秀美,是个修养的好地方,你先去那里带伤一段时间,好好养着,等到身体养好了再回来,朕可是很需要你的。”君玉澜先这样说道。
君玉墨起身躬身说道:“谢陛下恩典,这些都是臣应该做的,臣的所求也并不多。”
君玉澜听懂了他的意思,知道他在等什么,但他没有正面回答君玉墨的所求,“不过凉州城内还是有需要你去做的事情,而这件事情朕只放心你去做,那里有一处铁矿,你得替朕好好守着。”
然后递过去那张纸,君玉墨伸手接了过来。
“这件事做成了以后,你便可以达成了这长久以来的所愿,只要可以从那个地方出来,你要做什么还不都是凭着你。如今你已经是大祈的逸王,从偏苦的地方回到了誉京,皇兄受过的苦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你为了心中的执念坚持到了现在,可不要就这样放弃。”君玉澜说道。
“那陛下,臣若从凉州城回来,那件事情真的可以做成吗?”
“从此以后再无末轩堂,君无戏言。”
这便是君玉澜对君玉墨的承诺,答应他做成凉州之事就可以带走薛太妃,这些年来,君玉澜从不插手后宫内务,而他也很少前去后宫,自然皇后那里他从未去过,太后那里他会尽量腾出时间去探望一下,虽然太后并不是他的生母,但却是他的嫡母,虽没有生养之恩,但是名分摆在了那里,他无可奈何。
大祈的后宫政权被楚家死死地把控着,皇后姓楚,太后亦是姓楚,当今太后是皇后的亲姑姑,君玉澜曾经尝试往后宫中塞人,但最后没有结果,楚家在前朝失去了很多主动权,便在后宫方面留给他的机会简直就是微乎其微,薛太妃这些年来也是在太后的压迫之下苟活,很多年前,君玉墨就向太后提起过想要去探望薛太妃,结果被太后一口给驳回了,还说在这后宫之中从没听说过什么薛太妃,前朝惠妃薛氏薛琦在众人的口中就这样被杀死了。
被舍弃在人人遗忘的角落里做着白日梦。
君玉墨离开御书房后,白公公就把茶水撤了,也不敢多做打扰,很快就就退出去了。
御书房中就剩下君玉澜一个人,如同往常一样,一个人处理政务,在这里,不需要别人打扰,会有白公公来来往往添灯递茶,但是大多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呆在这里。
无论是十二年前还是十二年后,他总是把所有人驱逐出去,十二年前他还会留下一个人,会坐在窗边看书吃东西的人,十二年后,那个人不见了,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守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独自去想她,越寂静,那种思念就越深入骨髓,就会却来越痛。
为情所困。
作为帝王,他不该这样,父皇曾经警告过他,喜欢一个人是可以的,但是不要爱上一个人,可是内心的情感又怎么会由得了自己来控制,为了找到她,他倾尽财力物力,为了保住内忧外患的大祈,他耗尽自己所有的精力,他的心一部分在她身上,一部分在整个国家身上,所以,在朝臣劝他留后,劝他去后宫,他在踏入后宫的那一步开始就是无比的疲惫,什么都做不了,正值壮年的他,却是没有任何精力可以留给自己。
正是如此,在他稍稍喘息停一口气的时候,他总是产生幻觉,他总是会看到过去的那个她还坐在窗边一页一页地翻着书,似乎是看进去了又似乎是没看进去,察觉到他的视线,会冲他笑一笑,可是这些在他眨眼的瞬间就会全都消失不见。
他很想她。
无论是苏银沉还是沈吟辰,他想念的就是她,会陪着他的那个她。
只是这些情绪,从不为外人所知晓,或许有人会怀疑君玉澜无法忘记曾经的贤妃,但这个已经成为禁忌,即便再多疑问也只能憋在自己的肚子里。
伸手也触碰不到,会不会有些事努力了也做不到?
这大祈真的是危在旦夕。
他的辰儿究竟能不能回来,一切都是未知的。
天意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