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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夸张的就是厨房管事六嫂子把四姑娘打了,现在昏迷不醒!
    旁人听见这话倒还能觉得不对劲,她六嫂子再风光,也是个奴婢。量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跟主子动手。可崔姨娘听见这话登时蒙了,满心满脑只想着一件事,幼仪被打成什么样了?怎么会昏迷不醒?锦哥儿跟在她身旁,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什么都顾不上,提着裙子就往东苑跑,进了屋子一眼就瞧见锦哥儿坐在床边拉着幼仪的手,幼仪面色苍白双眼紧闭躺在床上。
    “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行了?”她哭着扑过去,搂住锦哥儿的脖子,“你怎么样?”
    “姨娘,我没事,可是四姐姐她……”
    “我苦命的四姑娘啊!我……”
    “闭嘴!人还没怎么样,你倒先哭丧起来,晦气!我已经打发人去请大夫了,一会儿就能过来。”听见封氏骂,崔姨娘娘俩都吓得不敢再言语。
    不一会儿,大夫进来。幼仪不过才八岁,没什么需要避讳的。大夫先翻翻她的眼皮,又号号脉,片刻方说:“四姑娘本就体虚,眼下受了惊吓昏厥过去。着人掐她的人中,待醒来喂食些温水。我再开些温补的药,每天熬了喝,调理个一月左右就差不多了。”
    崔姨娘听见这话不等封氏吩咐就动手,幼仪慢慢睁开眼睛,缓缓吐了一口气。待她看清屋子里的众人,呜呜的哭起来,不找崔姨娘只喊封氏,“太太,幼仪吓死了!”
    ☆、第十八回 对质
    幼仪苏醒过来,她一眼就看见坐在上首的封氏,一揭被子光着脚丫就下了床。她跑到了封氏跟前,跪在封氏脚下抱住封氏的大腿,嘤嘤地哭起来,“太太,幼仪害怕!我好害怕!”
    看着幼仪本就瘦弱的小脸苍白没有半点血色,泪水在眼中不停地打转似乎在强忍着才没掉下来,封氏再生气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苛责她。
    “你们都站着干什么?快点把姑娘扶起来!”封氏低声喝着。
    两个丫头赶忙过去搀扶,“地下凉,姑娘赶紧床上躺着。”
    幼仪靠在丫头身上,重新被扶上床。夏荷这功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拿了靠垫过去扶着幼仪靠坐着。
    这功夫帘子挑开,玉仪三姐妹进来,后面还跟着云姨娘、赵姨娘等人。比下帖子请的还齐全,幼仪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她们进来先见过封氏,玉仪姐妹下首落座,两个姨娘站在封氏身后,谁都不敢擅自出声。
    “谁在四丫头和锦哥儿身边侍候来着?都给我跪下!”封氏不能对着幼仪发火,可丫头、婆子却遭殃了。
    春花几个齐刷刷跪下,垂着头不敢言语。
    “养着你们这些闲人做什么?好好的让主子晕倒,还吓得没了规矩礼法。都给我拉下去,每人打二十板子然后再说!”这话可是连幼仪都捎上了,明显是要偏帮着六嫂子啊。
    夏荷在一旁暗暗庆幸,得亏自己聪明没趟这浑水,不然以后就更难立足了。
    “太太明鉴!”幼仪挣扎着起来跪在床上,朝着封氏磕头说道:“她们几个一直都在尽心尽力护着我。可惜我这个主子没用,不仅不能保护她们,还让她们为了我受罚。如果太太气愤难平,就打我的板子吧,省得让一个奴婢喊打喊骂,给金家的老祖宗丢脸!”
    咦,这话里有话啊!封氏一皱眉,让人扶着幼仪坐好,“不管她们有没有错,没照顾好主子就该打!罢了,先欠着,等我问明白了攒在一起打!”
    封氏瞧见这里面就春花是大丫头,就让她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春花是个嘴笨的,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话,“六嫂子骂姑娘,还往姑娘身上扑要打姑娘,该打!”
    再让她说说详细过程,她怎么都说不出来,憋得满脸通红,“太太,奴婢嘴笨说不好。可奴婢心里只打定了一个主意,谁要是敢骂姑娘,敢打姑娘,奴婢就跟她拼命!”
    这四姑娘是被六嫂子欺负成什么样?让一个老实巴交的丫头说出这样一番话!幼仪听见在心里暗暗点头,嘴笨有嘴笨的好处,说话有份量!而且嘴笨不代表心笨,春花这丫头堪为大任啊。
    “说话都说不明白,来人,把赵六媳妇儿给我叫来。”封氏听得直皱眉,语气中带了不耐烦。
    旁边有人答应着下去,不一会儿,六嫂子被两个人架着胳膊拖了进来。
    封氏猛地看见她的样子唬了一跳,额,这人是谁?脸肿的像猪头,头发乱七八糟像鸟窝,衣服上面粘着大米粒子,胸前赫然一个大鞋印。
    “太太,您可要给奴婢做主啊。”六嫂子看见封氏忙挣脱开丫头的手,连滚带爬过去,跪在地中央就嚎起来。
    封氏先是看见锦哥儿哭天抹泪,接着是崔姨娘号丧,又是幼仪哭得凄凄凉凉,再见六嫂子死了亲娘似的哭,头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看见她皱着眉头,六嫂子赶忙抹抹眼泪,“奴婢自问在厨房当差,从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小到一道菜该放多少盐,大到合算每日需要的食材,奴婢无不亲力亲为,生怕出半点差错没法向太太交待。虽说都是奴婢分内之事,可苦劳总是有的。若是太太说奴婢心笨脑子不灵活,别说是打奴婢嘴巴,踹奴婢窝心脚,就是把奴婢打死扔到乱葬岗去也不敢有怨言。可奴婢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竟然被两个小丫头又骂又打,这条老命差点就见了阎王爷。”
    “你在厨房当差这么多年,为人处世如何大伙心里都有数。你只说今天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倘若有你的不是,我可不顾往日的情分!”
    六嫂子听见这话登时来了精神,忙把事情详详细细学了一遍,尤其是秋月怎么骂,春花怎么打,连半个字都没落下。
    “太太明鉴,奴婢不过是照着规矩办事,生怕破了一次例,往后都跟着有样学样,岂不乱了套?奴婢还生怕四姑娘和六少爷误会,再三跟秋月解释,让她去易水阁等着。可不知道秋月这小丫头回去怎么传得话,四姑娘和六少爷竟然到厨房去了。奴婢见了笑脸相迎,忙往里面让,又是拿瓜子,又是端茶,还生怕厨房里面的烟火刀铲伤了两位小主子。可万万没想到……奴婢一肚子的委屈,还望太太做主啊!”说完又抹起眼泪来。
    既然是双方打架总不能听一面之词,少不得也让另一方说说。
    事情由秋月而起,封氏就让她先说,秋月口齿伶俐说话很有条理。
    “太太,六嫂子根本就是颠倒黑白,说得没有一句是真话!”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一步,谁退让谁就注定会输,挨板子的滋味可不好受,“当时奴婢去了厨房,跟六嫂子提出让人把六少爷的早饭送到冬苑来。六嫂子张嘴就说奴婢不懂事,不懂规矩,没事到厨房瞎捣乱。奴婢是替姑娘办事,六嫂子不是指桑骂槐是什么?奴婢去不是为了闹事,只好忍气吞声好言好语,还说若是她们腾不出手,奴婢就顺便拎回去。六嫂子听见这话来了劲,说什么奴婢把饭菜拎走,易水阁那边来要怎么办?到时候两边都说没得着,她们跟着落埋怨,还得自己掏腰包贴补主子饭菜!奴婢再蠢,也知道这话说得太混账,可又争辩不过她只好回去。姑娘问奴婢怎么没把饭菜拎回来,奴婢只能实话实说了。”
    “我听了丫头的话并未生气,毕竟没有亲耳听到,是她添油加醋也未可知。要是身边有个喜欢煽风点火的奴婢会惹事,我为了知道秋月是否撒谎,这才带着她去了厨房。锦哥儿人小不懂事,嚷着要跟着,我们就一同去了。到了那里,我一进去就说她们奴婢打架没有主子跟着掺和的道理,她们纷争清楚,我只想听个明白。”
    幼仪这话里面有两层意思,一是自己不会偏袒自己的丫头,二是自己去厨房并不是被丫头撺掇找茬去的。
    ☆、第十九回 折了犬牙
    秋月和六嫂子各执一词,封氏自然要询问旁人。封氏在屋子里扫了一圈,看见站在旁边一直垂着头的马大娘。
    “马婆子,你一直在厨房干活,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被点名并不是什么好事情,马大娘赶忙站出来,眨眼的功夫心里已经是百转千回。她在厨房做副管事,可什么好处都摸不着,还被六嫂子当成贼一样防着。别以为她不知道其中的猫腻,厨房是油水多得直淌的地方,哪个人不在心里惦记着?若是摸不着边也就算了,偏生是个副管事。看着六嫂子在外面置房置地,家里还买了一个小丫头,她就气得浑身都疼。
    眼下倒是个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把六嫂子扳倒。一边是太太和大姑娘,一边是崔姨娘和四姑娘、六少爷,她左右衡量了一下,不敢贸然押宝。
    “奴婢在厨房里干活,里出外进的没怎么注意秋月来过。不过四姑娘和六少爷过来奴婢瞧见了,四姑娘进屋就说不管事,让她们自己纷争明白的话。她们本来你一句我一句讲道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骂上了,四姑娘可能是有些害怕,可还是把六少爷护在怀里。再后来,春花过去扇六嫂子的嘴巴,六嫂子哭喊着往四姑娘和六少爷身边扑,春花又踹了一脚。想来四姑娘不过才八岁,自己已经吓得不行,心里还惦记着幼弟,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奴婢瞧见赶忙打发人来回禀太太,又张罗人把姑娘抬了回来。”
    她这话说得有学问,乍一听像是偏帮着幼仪,可再一品味,似乎也没说六嫂子的坏话,反而说出了六嫂子被打的事实。
    “太太,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六嫂子听见这话朝着封氏就磕头。
    封氏让人把她拉住,立着眼睛朝着秋月和春花骂道:“你们这两个小丫头还有什么话辩解?”
    “太太,六嫂子骂奴婢是小蹄子,薄嘴唇最会挑拨生事,奴婢气不过才跟她纷争了几句。不过奴婢没有骂脏话,不过是说了些事实,她却要操奴婢的祖宗,还骂姑娘!”秋月赶忙说着。
    听见她最后半句话满屋子的人俱是一怔,不是说她们两个人对骂幼仪一直没言语吗?况且六嫂子只是个奴婢,怎么敢骂主子姑娘?
    “你胡说,我没骂姑娘!”六嫂子眼中冒火,恨不得把秋月的嘴巴撕烂。
    “你骂了,大伙都真真切切听见了。”秋月半点都不怕她,瞪圆了眼睛,“你说‘小妇养的,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奴婢斗胆问一句,谁是小妇养的?奴婢的娘可是明媒正娶进得家门,可惜我爹短命早早就走了。”
    六嫂子脸色突然一变,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崔姨娘,心里有种不好的念头。当时她实在是被秋月气蒙了,什么解恨骂什么,根本就没想那么多。现在回想一下,这句话是大大的不妥!
    “四姐姐,什么是小妇?”锦哥儿弱弱的声音响起来,虽然不大,却让满屋子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太太,奴婢今个儿跟这个刁奴同归于尽,免得落人口舌,平白让四姑娘和锦哥儿挨骂!”还不等旁人反应,崔姨娘恼了,她朝着六嫂子就冲过去一副拼命的样子。
    崔姨娘平日里就有些不着调,可众人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像市井泼妇一般把六嫂子按在地上,一边掐着六嫂子的脖子一边说:“四姑娘和六少爷是从我这个小妇肚子里生出来的,怎么了?我虽然是奴才随便你们作践,可他们是金府正正经经的主子,容不得你一个奴婢骂!今天我就掐死你个贱婢,然后给你偿命。”
    她可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就见六嫂子脸憋得泛青,眼睛往上插,眼白越来越多。
    “你们还不拉扯开,等着闹出人命吗?”封氏气得直拍桌子。
    众人赶忙上前,七手八脚把崔姨娘拉开,再看六嫂子,濒死的鱼一般张大嘴巴喘气。还好,没闹出人命来!
    可在大伙瞧六嫂子的功夫,崔姨娘竟然站起来直愣愣就往墙上撞。旁边的丫头伸手拉,却还是没来得及。崔姨娘的脑袋实打实撞在墙上,那声“咚”的响可不是糊弄人的。她的身子软绵绵倒在地上,额上、墙上都留下一抹鲜红。
    “快去请大夫!”刚刚被送走的大夫再次被请了回来,众女眷回避,崔姨娘就近在冬苑就诊。幸好只是皮外伤,伤口处理好简单的包扎上,又抓了几副化瘀的药。
    官司不用打了,只“小妇”二字就把六嫂子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指桑骂槐欺凌幼主,按照春花的说话,她还试图对幼仪动手,这才挨了自己的窝心脚。
    可怜六嫂子挨了一顿胖揍,又好悬没被崔姨娘掐死,最后落得被撵出金府,交出厨房钥匙由马大娘接管。马大娘抑制不住心里的欢喜,接了钥匙表白了一番,这才欢天喜地的走了。
    “虽然你们一心护住,可若是劝着主子别去厨房那种地方,怎么会发生今天的事情?好在四姑娘人还小,不然传扬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咱们金府在都城虽然算不得世家,却也是有些名气,主子奴才姨娘打成一片成何体统!你们三个每人去领十个板子,再扣一个月的月钱,以儆效尤!”封氏折了一个臂膀,自然心里不痛快。
    她瞥了一眼刚刚悄悄溜进来的刘嬷嬷,又说道:“四姑娘还小不懂事,丫头不敢约束,做奶娘的却要多提点些。刘嬷嬷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念在有些年纪和脸面就不打板子,罚三个月的月钱,你可服气?”
    “奴婢知错了。”刘嬷嬷岂能说出别的来,不过心里打鼓憋屈罢了。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也是才知道的好不好?若不是太太找她训话,她怎么能不劝着拦着幼仪?好好的跟六嫂子过不去,这不是打太太的脸吗?
    平白无故又没了三个月的月钱,刘嬷嬷心疼。可眼下银子是小,太太的态度是大,罚这三个月的月钱应该是直接表示对她的不满意。若是再让太太心里不舒坦,结果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刘嬷嬷打了个冷战,之前有的那点对幼仪忠心不二的想法都不见了。
    ☆、第二十回 父女
    虽然春花等人被打了十板子,又罚了一个月的俸禄,可这金府上下现在谁还敢慢待冬苑的人?封氏见幼仪体虚,崔姨娘又有伤在身,少不得吩咐厨房做些清淡开胃又有营养的饭菜。
    马大娘捡了大便宜,越发小心侍候。虽然她揣摩着些封氏的心思,不敢太过奉承照顾幼仪,可却比六嫂子管事的时候周到多了,饭菜送来的及时,料足味道好。
    崔姨娘往日有些欺软怕硬,也只敢跟小丫头、粗使婆子挺腰子,见了封氏还要收敛起来。众人背地里都说她是拎不清,又没什么真胆量。如今她竟然不顾死活撞了头,倒让众人刮目相看,言语间轻慢鄙视的味道少了些。
    金老爷少不得前去探视,当晚便留了下来。崔姨娘能生出幼仪姐弟二人,在金老爷跟前自然是还有几分手段,竟有些因祸得福的架势。幼仪也在回府的第三天见到了久违的父亲——金振业。
    金振业是金老太爷的嫡长子,今年三十岁,浓眉凤眼高鼻梁,嘴唇稍显薄,五官倒是有些英俊,不过身上隐约有些属于商人的特有气息,生生让他的气质减了三分。
    他探视了幼仪,春花进来上茶,他见了面生不虞。金府的姑娘都是娇生惯养着,长大一定的年纪便请师傅调教。规矩礼数必不可少,琴棋书画、女红茶道亦是必修课,个个都是才貌双全的好姑娘。就连姑娘身边的大丫头,因为常年近身侍候,也跟着熏染几分,单独出去不比小家碧玉逊色。
    可四丫头身边这大丫头怎么瞧着如此粗鄙?听说还爱动粗,厨房的六嫂子就是被她打了,现如今还在家里起不来炕。虽说他不管内宅的事情,却也忍不住说上两句。
    “赶明个儿让太太挑几个伶俐的丫头给你使唤,姑娘家宜静不宜动,身边人也要稳重些才好。”
    幼仪乖巧的答应下,“全凭太太安排做主。”
    金老爷见状欣慰地点点头,他一向觉得封氏够大度贤惠有主母的风范。对待那几个姨娘从不苛责,对待庶子庶女也没有半点苛待,就是对身边的奴婢也是极少发火。封氏把内宅打理的井井有条,万事都不需要他操心,他可以安心处理公事。前一阵子新皇登基,要祭天祭祖,少不了准备应用之物。虽说有内务府操办,可他们只是拉单子要东西,细节还得他这个光禄寺卿去跑。
    昨个儿可算是得了些空,就听说四丫头晕倒,崔姨娘撞头的事情。一个厨房管事,就敢对着主子指桑骂槐,虽然赵六是他的常随,却也不能姑息养奸。到底是封氏太过仁慈,纵得奴才没有奴才的样子。
    金老爷出了冬苑往封氏的宁安居去,幼仪看着他的背影面色冷了下来。
    夏荷端了点心进来,看见老爷走了颇有些遗憾的样子,“姑娘怎么不多留留老爷?好不容易把老爷盼来,父女在一起说说知心话多好。”能得到老爷的青眼,无疑会让幼仪的日子更加好过些。
    “父亲刚刚才说,姑娘身边侍候的人要稳重些。你要学会管住自己的嘴巴,不然容易惹祸上身!”这个夏荷嘴巴伶俐有余,却太多话更喜欢凡事自作主张。
    如果幼仪还是前世那个自己,她或许会喜欢这样的丫头。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尤其是化作一缕游魂的那五十年,她见多了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嘴脸,更是修炼成了能轻易就看穿人本质的能力。
    前世的自己总觉得因为自己是庶出,所以才不得父亲的重视。可今个儿会面,让她知道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在自欺欺人。她的父亲有几分儒雅,又是读书人出身,他骨子里是个理智、迂腐的有些冷血得男人。在他眼中,礼教、身份、地位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家族利益高于一切!
    她不过是个姨娘生的小小庶女,将来嫁人还得搭嫁妆,实在于家族无利。从商人的角度出发,她无疑是个赔钱货。
    金振业对于她,或许连血脉相连都感觉不到,不然怎么看自己的骨血眼中会没有半点温度?那两句嘘寒问暖的话不过是走过场,更多的是挑剔和嫌弃。
    幼仪早已不是前世的那个她,不属于她的东西、情感不会强求,自然也就没有失望和伤心。
    封氏见了金振业忙笑脸迎上前,“妾身正想要打发人去请老爷,没想到老爷竟然过来了,真是心有灵犀。妾身约莫着再有几日老太太和姨太太她们就前后脚到了,东跨院已经打发人收拾出来,朝阳够宽敞,不知道老太太能不能满意。另外,妾身特意请了个会做南边菜的厨娘,就怕不地道老太太吃不惯。刚好厨娘做了几个拿手菜,老爷先尝尝?”说罢请他坐下。
    脆生生的笋芽儿,嫩嫩的菜心,滑溜溜的南豆腐,皮薄劲道馅料足的肠粉。都是些家常小菜,却都是老太太平日喜欢吃的。
    “嗯,你虽不在母亲身边侍候,却深知她老人家的喜好。”他赞许地点点头,“这些年母亲都在二房、三房那边,这次过来你要尽心尽力的侍候,弥补这么多年没能尽的孝心。”
    “是啊,妾身身为长媳,却没能在老太太身边尽孝道,心里一直觉得不舒服,老太太这次来妾身心里高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现在老太太来咱们府上坐镇,日子会越过越红火。只是妾身怕做不好会惹老太太生气,老爷可要随时提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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