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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晴说:“可不是,那个宫女想来早已故去。就算容婕妤留她一条命在,如今也定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可这位贤妃娘娘,居然有跟她一样的胎记,您说巧不巧?”
    班扬当然也就明白了,说:“真是很巧。如此说来,她与陛下,倒真是前生造定的因缘。”
    可晴笑了笑,不说话。班扬也不多说了,起身道:“我初入宫中,人生地不熟,以后还望可晴姐姐多多往来才是。现在我就不再打扰了。改日再来探望姐姐。”
    可晴赶紧起身行礼,将她送到门口。
    左苍狼病了一个月,慕容炎一直没有来过,只命太医照料。宫里多了一位良妃,但他却并不愿到重墨宫去。那个宫人说得倒确实是有道理。姜碧瑶暗暗得意,宫里人也都是有眼色的,哪怕是进了新人,她仍然是独宠。当然也多看她眼色行事。
    班扬倒也乖觉,平素并不与她一般计较。有礼必答,十分客气。偶尔姜碧瑶有意欺压,她也只是忍耐。
    然而姜碧瑶仍然不甘心,在去御书房的路上遇见姜散宜,她说:“陛下也不知道怎么了,他虽然不去南清宫了,可也没有处置那个女人的意思!”
    姜散宜说:“想不到,倒是低估了她在陛下心里的份量。”
    姜碧瑶冷哼一声,说:“宫里又多了一个班扬,还不是她干的好事!”
    姜散宜倒是不在意这个,说:“陛下毕竟是陛下,这后宫早晚会热闹起来。娘娘不要太在意。”
    姜碧瑶说:“一个小贱人而已,我还能对付。只是如今父亲还只是三品的大尚书,不知何时才能官复原职。我说了几次,陛下都岔开了。”
    姜散宜说:“甘孝儒是陛下的人,他不犯错,陛下不会撤他职务。薜成景是第二次任用,陛下也难免会格外谨慎,不会擅动。可惜这次左苍狼救走逆犯,薜成景等人没有参与。否则倒是好了。”
    姜碧瑶说:“薜成景也一把年纪了,活到这个年纪还不死,真是让人生厌。”
    姜散宜转头看向她,突然说:“这句话说得好啊,薜成景这么大年纪了,若是突然暴毙,恐怕也不是什么怪事……”
    姜碧瑶看他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八月十五,中秋宴上。
    左苍狼称病,没有参加。但是让芝彤抱着已经会跑会跳的慕容宣过来。姜碧兰也抱着慕容兑出来活动。姜碧瑶领着慕容泽,宫宴之上有了几个孩子,倒也活泼增色不少。
    慕容炎身边坐着姜碧兰,她仍是美艳的,然却清减了许多。慕容炎并不看她,反而环顾四周。那个人并不在,他突然也沉了脸,为什么还要下意识搜寻?
    那个女人,原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遇见她是败笔,留下她更是败笔。
    可是又是为什么,樽中酒无味呢?
    他把玩着手中金樽,想要集中精神,然而那些管弦丝竹都再不能入耳。宴上有螃蟹,姜碧瑶看出他心不在焉,起身在菊花水里洗了手,为他剥螃蟹。正去着壳,突然旁边的班扬轻呼一声:“贤妃娘娘,您的手……”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过去,落在姜碧瑶的手上。姜碧瑶一惊,慢慢低下头,只见她右手上那块胎记花了,周围的水珠都变成了淡粉色。她想缩回手,慕容炎看了一眼,说:“怎么了?”
    姜碧瑶将手藏到袖子里,说:“没……没什么。”
    慕容炎慢慢抓住她的手,伸到眼前,右手扯了一方白色的丝帛,在她手背胎记上轻轻一擦。只见那粉色花瓣一样的胎记慢慢褪去了颜色。
    慕容炎看了一眼白帛上的粉红,姜碧瑶脸色惨白。
    南清宫,左苍狼醒过来,薇薇陪在她身边,说:“将军,您终于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左苍狼说:“今天中秋,袁戏他们应该都回来了吧?”薇薇点头,说:“是啊。都在宫里呢,可惜将军生病了,不然……”
    左苍狼没有让她说下去,却道:“当初雪盏大师对我说,有朝一日,我若有悔,记得晋阳法常寺,如来座下左侍肋文殊菩萨。”薇薇没听明白,问:“什么?”
    左苍狼说:“我想,是文殊菩萨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你去找王楠,跟他一起去法常寺,看看这东西还在不在。如果在,帮我取回来。”
    薇薇答应一声,出门去了。她走不久,外面却乱了起来。
    慕容炎看着姜碧瑶的手,许久,微笑,说:“爱妃这个刺青,倒是有点意思。”
    姜碧瑶忙跪在地上,说:“陛下,我……”慕容炎静静地看着她,说:“你什么?”姜碧瑶嘴唇颤动,不知如何说话了。慕容炎说:“说啊,孤也准备听听,你打算如何解释。”
    姜碧瑶转过头,又看了一眼盆里净手的菊花水。她猛然转过头,盯着姜碧兰,说:“是你!是你害我对不对?!”
    姜碧兰说:“贤妃,陛下在问你话,你避而不答,反而对我大吵大嚷。这就是你身为一个宫妃的教养礼仪吗?”
    姜碧瑶说:“你为什么要害我!”
    姜碧兰冷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慕容炎在一旁,看着这两个女人,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水,那水洗过手,已经开始浑浊。就像一路行来的人心。那些清澈的、透明的,纯粹得让人心碎的东西,到底失落在了哪里?
    ☆、第 117 章 鸿毛
    法常寺,王楠走在前面,薇薇跟在他身后。天色暗淡,王楠这样的武人倒是如履平地,薇薇就走得深一脚浅一脚,十分吃力。王楠见了,索性回身,将她往肩上一扛。薇薇尖叫一声:“你干什么?”
    王楠说:“我也不想无礼,可是若按你这速度,我们今天是中秋,走到法常寺只怕就过年了。”
    薇薇气急败坏:“屁!想当初我跟将军还不是一起上去过!”
    王楠笑:“将军以前还好说,今天如果在这儿,也只能上法常寺过年。不然她为什么不自己来。”说完,又有些好奇,问:“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让你深夜和我来取?”
    薇薇被扛着,只觉得头晕想吐,说:“我怎么知道?你快放我下来!”
    王楠笑,反倒将她掉了个个儿,女孩真是轻,抱在手里,玩偶一样。他扛着薇薇,大步上山。薇薇挣扎了半天,愣是无法撼动他分毫,只触到他微凉的轻甲。
    他说:“你真不知道?将军让你来拿东西,会不告诉你是什么?”
    薇薇说:“将军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才让我来拿啊!”
    王楠哈哈一笑,说:“说得对。”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上山。王楠的手搭在她身上,温度慢慢透过衣料,薇薇有些不自在,说:“你放我下来啊!”
    王楠说:“还是就这样上山吧,天黑路滑,别扭了脚。”
    薇薇抿了抿唇,不说话了。法常寺的石阶,已经布满青苔,山险路滑,确实她也行走不便。一路上了山,王楠把她放下来,自己点了火把,说:“找吧。”
    彼时法常寺早已破败不堪,地上随处还可以见到烧焦的尸身残骸。风一吹,野草飘摇,邪影绰绰。薇薇腿肚子都抖了,王楠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把火把递给她,自己走在前面。
    前方突然一个黑影蹿过来,薇薇一声尖叫,猛地跳到王楠身上。王楠赶紧接住她,又看了一眼,说:“是老鼠,别怕。”
    薇薇紧紧抱着他的腰,说:“真……真的是老鼠?”
    王楠说:“你要是害怕,在这里等我。我取回给你。”
    薇薇想了想,说:“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万一你偷偷藏起什么东西怎么办?”
    “你要不要这么诚实……”王楠叹气,低下头,看了看她的双手,说:“那你先把我松开行吗?”
    薇薇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飞快地缩回手。王楠往前走,薇薇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为什么,注意到他的身姿。这个年轻的将领,腰身竟然格外坚实挺拔。
    为什么会自己会注意到他的腰啊!!薇薇一脸绯红,却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反正跟在王楠身后,他脑袋后面也没长眼睛。但是看过几眼之后,为什么就心跳加快呢?
    难道我……我发春了?!薇薇大吃一惊。
    王楠以刀挑开密结的蛛网和攀爬的藤蔓,再拨弄四周的野草,以免又跳出什么蛇鼠。薇薇跟在他身后,高高地举着火把为他照明。过不多时,终于来到大殿之上。
    殿中佛像俱已斑驳,王楠环顾四周,也不免心中戚然。他站在中央,对薇薇道:“去取吧。”
    薇薇站着没动,王楠以为他不敢,正要自己过去,薇薇说:“慢着!”
    王楠转头看她,她咬着嘴唇,说:“我自己去取。”王楠耸耸肩,半天,薇薇没动。他问:“你又想怎样?”
    薇薇站了半天,说:“你先告诉我,哪一尊是文殊菩萨?”
    王楠:“……”
    好嘛,她站半天,原来是认不出佛像。
    王楠忍着笑,指了指神台。薇薇终于走过去,抱起那尊菩萨,左右摸了摸,却没发现异样。她一脸狐疑:“难道东西已经被人取走了?”
    王楠上前,接过她手中的佛像摇了摇,里面隐隐有声。他将薇薇拉到身后,猛然将佛像掷在地上。碎石四溅,薇薇一惊,只见碎裂的佛像中间,两封书信赫然在其中。
    王楠弯腰拾起,说:“这估计就是将军要找的东西了。”然而一看上面的字迹,他蓦然惊住:“这……”
    薇薇问:“怎么了?”
    王楠呼吸慢慢急促,说:“这是……”他又比对了另一封的字迹,上面笔走龙蛇,落笔刚劲。他说:“这是温帅的字迹!!”
    话音刚落,旁边有人说:“你说什么?”
    王楠和薇薇都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只见袁戏和诸葛锦从阴影里走出来。王楠这才松了一口气,说:“袁将军、诸葛将军,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袁戏说:“看你小子带着将军的侍女鬼鬼祟祟的,又往这荒凉僻静的荒山上跑,还以为你要拐了将军的人私奔呢。我跟来看看。”
    薇薇顿时脸又如火烧一样,说:“袁将军!”
    袁戏哈哈一笑,说:“不打趣了,你刚说什么?”
    王楠说:“这两封信,是温帅的字迹。”
    袁戏说:“温帅以前跟雪盏大师也多有来往,有信在此并不奇怪。但是……但是雪盏大师这样郑重地藏在佛像之中,倒是让人生疑。”
    他走过来,要接过那两封信,王楠略有犹豫,旁边薇薇已经说:“这是将军让找的,还是送回宫里交给将军吧。”
    袁戏说:“既是温帅亲笔信,我等应该也看得吧。”
    薇薇看了一眼王楠,王楠也拿不定主意。一个是袁戏军职比他高,二是一直以来,他们一直都算是同一派系。袁戏看出他的犹豫,说:“这封已经拆口的,必是写给雪盏大师的,我们看一眼不行?”
    王楠也不好拦他,只好把信递过去。袁戏接过来,抽出信纸,然后目光渐渐凝固。王楠一直注意他的表情,见状问:“袁将军?到底是什么事?”
    袁戏没有回答他,反而一把抓过诸葛锦,问:“你看一看,这是将军的亲笔信吗?!”
    诸葛锦接过信纸,仔细核对字迹,许久之后,说:“确定无疑。而且看这墨痕,也不新了。”两个人互相对望,眼中均是骇然。薇薇有些吓到了:“二位将军,温帅到底说了什么?”
    袁戏慢慢将信纸折进信封,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温帅已死,慕容炎对我们还是处处提防,百般打压了。”
    王楠面色微变,一向温和的诸葛锦都慢慢咬紧了牙,说:“他逼死温帅,他竟然逼死温帅!”
    薇薇急了,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袁戏说:“我们都错了,这个人早就疯了。”
    话落,他也不将书信还给王楠,转身离开法常寺。薇薇追过去,王楠伸手拉住她,对她摇了摇头。
    后半夜,左苍狼正等着消息,就见薇薇匆忙赶回来。见她一脸慌张,左苍狼眉头微蹙:“出了意外?”
    薇薇说:“将军,文殊菩萨像中,是温将军的亲笔信。”左苍狼心中一跳,说:“你没能取回来?”
    薇薇急道:“我跟王楠将军已经取到信,可被袁戏和诸葛锦两位大人夺走了!”
    左苍狼慢慢坐到书桌前,薇薇见她神情,反倒愣了:“将军,您怎么一点都不奇怪的样子?”
    左苍狼右手轻轻抚摸桌上狮子头状的镇纸,说:“温帅给雪盏大师留信,雪盏大师如此机密地藏在佛像之中,说明里面一定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东西。如果只是其他的事,袁戏等人就算是发现,也会让你传话与我商量,不会直接夺走。信的内容,是温帅的死因吗?”
    薇薇惊住,说:“将军,您……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您这就猜到了?可是我也不知道温帅是怎么死的,袁将军也没有说……”
    左苍狼说:“温帅之死,只对一个人有好处。如果真的涉及他的死因,就只会和一个人有关。而正因为和这个人有关,袁戏等人才可能不跟我商量。”
    薇薇终于明白过来,说:“您是说……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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