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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论上说,一百块下品灵石抵得上一块中品灵石。当然,因为中品灵石更方便更节约空间等原因,私下的兑换比例通常是一比一百一十几的样子。
    温折还算了解行市,当即问道:“十六块中品灵石?若我拿出一千八百块下品灵石给你,你的储物袋也不太方便吧。”温折的储物袋是花君所予,空间自然比较宽拓,但这人的储物袋好像并不算高级,而且料想他之前也该做过了几桩类似的生意,不知储物袋还有没有地方。
    “可以。”摊主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价格。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利落的做完了一笔生意。
    温折拿到了三颗小巧的掌中雷,不放到自己的储物袋里,反而还把手掌递到凭江月眼前:“给你。”
    凭江月被这一着弄的愣住了,没有伸手去接,只问道:“是小公子储物袋地方不够了,要我先拿着吗?”
    “当然不是。你自己都说了,以我的修为用它还太早了。”温折认真道:“这半年来有劳你陪我过招。从一开始到现在,你始终没什么不耐烦,还根据我的进度调整你自己的攻势,一直卡在对我成长最有利的那个力度上,这些我都知道的。这么久以来,我还没好好和你说声谢谢,现在送份谢礼给你,正式感谢你六个月来的劳心劳力。”
    凭江月沉默了两三弹指后伸手接过,声音中亦有动容之意:“小公子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天赋与努力程度,在我平生所见之人中当属翘楚。能在小公子金鳞化龙之前为你指导,还是我的荣幸才对。你的美意,我领受了。”
    “打个商量。”温折无奈道:“既然接受了我的谢意,那能不能顺便换个称呼?‘小公子’这三个字你真的翻来覆去的叫了半年了啊。”
    凭江月摆了摆手大笑起来:“在下是个有原则的人,小公子想要贿赂我可是不成的!”
    温折没指望凭江月真能因为三个掌中雷改变称呼,他只是试试而已。听到凭江月的拒绝他也不意外,只是用一种“我就知道”的态度耸了耸肩。
    两人一起逛到了黑市的尽头,温折还是没有找到比较称心的东西。凭江月心思细致,也发现了温折似乎一直都在刻意寻觅,不由开口问道:“小公子是想找什么东西吗?要是黑市没有,我一会儿带你去集仙坊的店面。”
    “也算吧。”温折有点苦恼的蹭了蹭面具的鼻尖:“我是想给花君带一点东西回去。因为他不缺什么,我就想找些有趣的摆件玩物送他,不过这里似乎没有特别精巧称意的。”
    凭江月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花君的确不缺什么。若真要送的合乎他心意的话……小公子有没有兴趣和我去人间走走?”
    “人间?”温折眼睛唰的亮了起来:“有,当然有。我很想看看花君带给人间的痕迹。”
    “那就好。”凭江月的意见和温折的一拍而合,他怀念道:“我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去看看了,正好这次借小公子的东风。说起来黑市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功夫就能到,要去人间花费的时间可就要多些,花君之前就特意为我放了半个月的假,也不知是不是提前就知道小公子必定要临时起意。”
    温折抬眼看了看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以我对花君的了解,倒是觉得这半个月是特意放给你散心休息的。这些日子你的辖区是不是并进了一块新地盘?连我这个和你隔三日对练的人都能发现你的疲惫,花君当然就更能察觉。”
    凭江月一愣,顿时原地站定了。他脸上带着面具,温折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听到他骤然加重拖长的呼吸声。温折自己其实很熟悉这种感动,耐心的等待凭江月恢复平时的状态。
    过了一会儿,凭江月才开口,声音依然有点发飘:“我感觉我幸福的要死掉了……”
    温折:“……”
    “对了。”即使声音中还充满不真实感,凭江月依然保持了原有的逻辑水平:“换而言之,小公子你是占用了我的假期?”
    温折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他一下:“不对,你回忆一下就知道了,是你主动的提出一个建议,并亲切的邀请我占用你的假期。”
    凭江月:“……”
    第39章 人间
    在两人前往人间之前,温折先用储物袋里的纸鹤给花君传了讯。
    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纸鹤,在看那成人拇指大小的小东西飘飘摇摇姿态优美的飞出后,温折有点担心的说:“一会儿下一场雨能不能把它打坏?要是有人截住又要怎么办?”
    “一场雨打不坏的。”凭江月漫不经心道:“要是被有心人截住了,可就是那人该被吓哭的时候了。”
    “啊?”温折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
    凭江月倒是笑了出来:“小公子的纸鹤一角上有花君的私人标记。真要被人截住了,那人自己就先把自己吓死了,怎么样也要把纸鹤重新放出去。小公子放心,消息不会被人扣住的。若真能被人扣住,凭某就把掌中雷吃下去。”
    “上来吧,小公子,这次的路途可有些远啊。”凭江月抬手招出了飞剑:“要真觉得无聊,小公子可以唱首歌给我听听。”
    温折跳上飞剑,挑眉道:“为什么我无聊就要唱歌给你听?”
    凭江月无辜道:“小公子是五音不全吗?那换成讲故事也是一样的啊。”
    重点完全不在唱歌或讲故事上吧。温折瞟了一眼装疯卖傻的凭江月,心中怀疑是不是凭江月自己无聊了,随手拿自己开涮,故意道:“我唱歌讲故事都没什么稀奇,路途漫漫,我就不做无聊的事了。倒不如听你唱唱歌还开心些。”
    出乎温折的意料,凭江月竟然没有找尽借口推卸。他偏了偏头,漫不经心道:“我来?那也是可以的。”
    飞剑凌空而起时面积增加了十几倍不止,足够两个成年男子在上面躺平。凭江月甩了甩头发,随意的盘膝坐下,用手指有节奏的叩着飞剑的剑身,慢慢唱道:“山药面,蒸方糕,做好的点心配火烧。糖醋汁子拌槐米,油泼的面条一锅捞……”
    温折还是炼气的修为,本来就没有辟谷,又大半天没吃上什么东西,竟然被这歌儿活生生的唱饿了,当即问道:“你从哪里学到的这歌?”
    “上次去人间的时候,听几个小孩子唱的。”凭江月安详的笑了笑:“这些东西小公子没吃过吧?”待看温折点了点头,他便心满意足道:“没事,我都吃过了,味道真不错啊。”
    温折:“……”
    此时此刻,温折内心油然而生一种想要殴打凭江月的冲动。
    前往人间的距离远远超过从映日域到黑市的长度,凭江月不但唱了几首歌(后面的歌几乎都是罗列菜名,温折怀疑有几首是他自己现编的。),还和温折说了点人间的故事。眼见温折对菡萏花君在人间推行的政策很感兴趣,他就和温折讲了讲这方面的事情。
    “学校大概是榭主费心最多的地方。即使是现在,榭主也会在教材改版的时候亲自看一看。对,开蒙有两门基本学科,文学和数算。不过,我听说当时榭主说了一句‘终于可以取消英语了’,这倒是让人有点糊涂。”
    此时天色已晚,夕阳已在地平线上隐没半边,温折视野里也出现了隐隐的城镇轮廓。凭江月也停下了话题,笑道:“这就到了。”
    现在这个时辰,连城门都要封了,许多摊子也收拾起来,就更不要提学校和慈老堂等地。长街上笼着一抹夕阳的余晖,零落的行人构成了一种有些寥落的氛围。
    凭江月却丝毫不受这气氛的影响,带着温折在城门落锁前进了城。修士衣着打扮与人间风格有异,两侧把守的士兵认了出来,毕恭毕敬的向两人行礼。
    “有点不自在。”温折小声道。
    凭江月唔了一声,袖子甩了甩,就有气流凭空出现,托住了两个守城士兵意欲行大礼的动作:“不必多礼。”
    凭江月带温折所至的这个城市距离映日域不远,又受菡萏花君的恩惠甚多,其中不乏修士出入。城中人看到修士虽然新鲜好奇,会在远处悄悄的指点议论,但已经不像几十年前那样纳头便拜。所以温折两人一路行来还算畅通。
    两人在街面上寻到一间名为蓬山的客栈。看着凭江月想也不想的向里面走,温折特意驻足片刻打量了一下客栈的招牌,心中猜测客栈牌匾上隐约的莲花暗纹和花君的关系。
    刚一进门,一个笑容得体的少妇就迎了上来:“两位里面请。请问二位仙长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在客栈工作的人总会有些眼力,温折和凭江月服饰和平日客人衣着的不同这少妇一眼就看了出来,故而以“仙长”相称。
    “住店,天字房两间,再上一桌饭菜来,若有果酒可以来一点。”凭江月自然道:“我身边的这位小公子是头一回出门,好奇心重的很。烦请夫人把客栈里的事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仙长说哪里话,这是妾身职责所在。”少妇巧笑嫣然的介绍道:“好教小仙长得知,咱这招牌蒙诸位客官的青眼,能开在五湖四海,也算热闹。您在外行走,见到‘蓬山’二字,十有八九是咱家的兄弟店。不知您方才看到门前的荷花没有。您住这店里,周围的茶馆、酒楼、成衣店,只要上面带荷花标记,您想要什么点个名,咱们客栈的伙计就让人把东西送来。”
    说到这里,少妇回身,从柜台上取下几张纸递过来:“这是咱列出的店名和单子。只要是单子上有的,小仙长尽管和店里的伙计说,咱们把小腿跑断了也要给您带回来。”
    “至于住店的事,”少妇转头向凭江月问道:“两位仙长办卡不曾?若是没有,要不要办一张?”
    “办一张吧。”凭江月从储物袋里摸出一锭金子放到柜台上:“也请夫人给他讲讲办卡的事。”
    “好说。”那少妇手脚麻利的收了帐,转身走到柜台后面取出一张银子打的卡来:“仙长收好,这便是我们蓬山客栈的贵宾卡了,这张的暗语是似兰斯馨。这卡在总店发行时都各记标号和暗语,您日后入住任何一家蓬山客栈,只需要拿出这卡来报出暗语,咱们店里都只收您十分之八的钱。”
    温折端详手里那张卡片,卡片上印出莲花的纹路,一角上标有“壹千貳佰伍拾叁”的数字,正中间镂刻着“蓬山”两个大字。
    “店里从寅时到酉时都有说书唱曲儿的,您看着好就给些赏。咱家夜里也有小二备着,您要热水饭菜也只管叫。天字号还剩四间房,我带二位过去,您瞧瞧哪间顺意些,饭菜咱随后就送上来。”
    少妇行了个礼,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带着两人上了楼,挑好了房间。
    酒菜上桌还要一会儿,温折用中间的空闲问凭江月道:“牌匾上的莲花暗纹,是跟花君有关系吗?”
    “理论上说,还是有那种类似你侄子的邻居的同窗这样疏远而微妙的关系的。”凭江月懒洋洋倚在一把太师椅上:“花君当年为了设立敬老堂、悯婴馆、公众学校、公众药堂这类地方特意在人间留下了一个管理调度的组织,叫济慈会。有人搭上了济慈会的线成立了个圣莲商会——不用想了,名字就是为了讨好榭主,凡是入了圣莲商会的商家,牌匾上都会有莲花暗纹。”
    “明天我带你去学校之类的地方看看你就知道了,花君出资建立的悯助公众之地牌匾上都有上了色的莲花明刻。”
    温折唔了一声,低头陷入了思索。
    凭江月也不打断他的思路,只舒舒服服的向着太师椅里窝。过一小会儿还吊儿郎当的翘起一只二郎腿,低低的吹起口哨来。
    小二在门外叩了几下,一桌菜色精美又好克化的晚饭流水一样的呈上来。那伙计最后一次端来一只盛了杏子酒的银壶,哈了哈腰:“两位慢用。小的就在这层招呼,您要做事,叫小的一声就是。”
    凭江月挥手让小二下去,自己烫了一双筷子一副碗碟出来,慢条斯理的把它们擦净,从桌上推给温折:“小公子先吃点东西吧,有什么事想不通可以边吃边想,也可以跟我说说。”
    温折道了声谢,拿起筷子,却不着急夹菜,只是慢慢道:“花君和我说过,‘权力越大,责任越大’。但要是反过来看,若责任小了,权利还会那么大吗?人间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二,花君承担了本该由国家承担的责任,那皇权……”
    “皇权自然就被架空了。”凭江月自然而然的接过了话头:“小公子能想到这里真是让在下吃惊,不过这种事小公子其实不用费心想的。往常皇权集中的时候能保证百姓只用交三分税?能保证适龄的男孩女孩基本都能有书念?能保证让大家可以有个干净又价格低廉的地方看病?他们不能,榭主能啊。虽然榭主对人间的权利没什么兴趣,不过尸位素餐者用不着那么大的权利没错吧。”
    一边说着,凭江月一边给自己烫了一副餐具出来:“小公子要是想问王公贵族有没有什么不服气的人——自然有,还不少。要区区来看,我们是和气的人,不开心就讲道理呀,可他们见不到榭主能怨谁啊。当然,若是他们不想讲理,那就打嘛。”
    凭江月的语气一派的轻松从容,温折听着却差点笑出声来:开打?那是欺负谁呢?
    撇开了正在思考的问题,温折夹起一筷子的菜心尝了尝,果然汤调味美,咸淡恰宜,合拢牙齿便觉汁水四溢,满口生津。
    对这次人间之行的好奇和期待,就由这一道美味佳肴拉开了序幕。
    第二日温折早早起床,下楼去大厅吃早茶。厅前端坐着一位说书先生,讲的正是菡萏花君的事情。温折侧耳细听,却听那先生道:“各位看官,今日我们便讲那圣灵昭仁清妙显惠菡萏仙君大老爷惩贪官,责污吏一节。”
    温折:“……”
    凭江月从早茶中抬起头来,有点讶异道:“诶呀,这位先生讲的封号比我上次听的那回书少了七八个字呢。”
    温折:“……”
    凭江月没察觉温折那满腹的暗诽,又道:“这次改称‘大老爷’了?其实上次他们是叫榭主‘爷爷’的。”
    温折:“……”
    第40章 孩子
    在和凭江月一起走入幼稚园前,凭江月转过脸来,似乎是想提醒温折什么。
    温折语调迟疑道:“如果你要告诉我里面的先生和孩子是叫花君‘惠德吉灵尊爹祖’什么的……”
    凭江月无力的托住了额头:“……不会,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小公子,难道我说出的话不可信吗?我保证不会,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问你,里面的老师有些是半妖身份,你能接受吗?”
    “半妖?”温折的确吃了一惊。
    除了几位和容雪淮交好的花君之外,没有多少人知道温折是半妖。容雪淮专门为此炼制了一块玉佩给温折,用来掩盖温折身上的血脉气息。凭江月只知道温折是玉芝峰上突然多出来的“小公子”,还真不清楚温折的真实身份。
    毕竟人界和妖界的大战仅过去了十几年,修仙界有不少人依然对妖族深恶痛绝,更有激进者蔑视一切半妖,觉得他们统统都是该死的杂种。温折看起来不像是观点偏激之辈,但是这些半妖在人间可有个正式身份,并非修仙界里做杂役侍者打手的那类人,凭江月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跟温折交代明白。
    “我当然能接受。”温折连连点头:“说实话,我很好奇,而且绝不可能对他们有轻视之意。”
    “那就好。”凭江月笑了笑,抬手叩动了门环:“小公子若是想知道什么,一会儿可以和里面的老师聊聊天,其实他们对咱们的生活也很感兴趣。”
    门内孩子们笑闹的声音依然,只是其中多了一道温和的女声:“有客人来了,老师过去看看,你们要听兰馨老师的话,知道吗?”
    接着那脚步就向大门靠近,温折在那位姑娘开门之前抬头看了看,果然见到此地的牌匾上明刻着一朵色彩娇艳,亭亭玉立的芙蓉花。
    门内木质的门锁被人抽掉,大门也打开了一个缝隙,一张年轻而和气的面容自缝隙里显露出来:“这里是幼稚园。请问二位……啊,原来是仙长。”
    温折已经接受了自己和凭江月的装束有异这里百姓的事实,从昨晚到现在他就不断的被人用仙长称呼,如今也已经习惯了。听这女孩这么称呼,他就只是温文一笑,冲她点了点头。
    这位姑娘虽然辨认出了温折二人的服饰,但却没什么打开门闪身让路的意思,语气温柔的道:“见过两位仙长。抱歉,恕我冒昧,但还是请问一下,不知两位仙长在哪处仙山高就呢?”
    凭江月自袖中取出一块令牌,类似的令牌在出行前菡萏花君也给了温折一块。牌子顶端的红莲循环往复的绽放凋落,正是芙蓉榭的弟子令无疑。
    姑娘的笑容一下就热情了起来,双眼也骤然一亮,赶快打开了大门:“原来是芙蓉榭的仙长大人!二位快快请进,今年还不到来使检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他山的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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