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训练结束,何一鸣推门进宿舍,满脸带笑跟秦建国招呼,但在瞅见秦建国俯身按腿时声音顿住,快步走到他身边,打量着他腿肚上浅粉色的伤口,何一鸣一下子皱了眉头:“你这是腿伤犯了,还是根本没有痊愈?”
抬头对上好友关切的目光,秦建国沉默了一下道:“修养一阵就会痊愈。”
听到他这答复,何一鸣气笑了:“腿伤还没有痊愈就敢玩400米障碍,你是不想要这条腿,还是想干脆退役算了!”
说着,一把拽住秦建国:“你现在就跟我去看医生!”
但这一拽没拽动,秦建国冲何一鸣摇头:“经络方面西医没有有效的治疗办法。”
“那就去找个中医。”
秦建国还是摇头,将胳膊抽出来:“我记得她给我针灸的位置,按一按就能好些。”
“真有效?”何一鸣一脸怀疑。
秦建国没有回应,坐回床边,回想当初针灸时的穴位,慢慢揉按。
“我来帮你。”
何一鸣凑过去,在秦建国刚刚按过的地方下手,却一下子被推开,抬头望见秦建国额头上的青筋蹦起,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立刻道歉:“对不住,我手上没轻重……其实,我刚刚没怎么用力。”
秦建国轻揉那穴位,白了好友一眼:“那是穴位上,再用些力,我的腿就该废了。”
何一鸣讪笑地退后一步:“你这腿要养着,你负责的那百来个新兵蛋子我帮你看着。”
秦建国抬眸看向他:“你的三连呢?”
“两个连一起训练就好,还能相互激励,你也正好可以休息。”
“你这是早就打算好了?”
何一鸣笑着承认,秦建国想了一下,道:“先定个计划出来,到时我与你一块。”
“计划你来定,但你不用盯着训练,有我就行。”
秦建国抬眸睨他:“我还不至于走不动道。”
何一鸣扛不住他的眼神,最终点头:“行吧,你可以出现在训练场,但事先说好,你不许乱跑乱动,不然你的腿再伤就麻烦大了。”
秦建国应了,但很多时候不是计划好就能不出意外的。
一名新兵投弹时手抖,炸弹直接掉在脚下,巡视的秦建国二话不说冲过去扑倒新兵,炸弹轰然炸开!
“连长!”
秦建国受伤消息传回村里的那天,她去镇上给杨母针灸。
这是之前云溪和镇卫生所医生杨晏泽约定好的,只是因为萧明珠的到来,她晚来了两天,杨晏泽虽心急但也没敢谴责。
一排排银针落下去,其中有一根扎在嗓子眼下方,杨母当下就觉得嗓子里痒意消失了,她也不敢说话,感激地冲云溪轻点了下头。
云溪回以微笑:“伯母安心睡一觉。”
半夜经常咳醒的杨母自然睡眠不足,嗓子眼里的痒意消失,眼皮就开始沉重,不一会儿呼吸就变得绵长。
云溪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却差点撞上等在门口的杨晏泽,后者退后一步又急切地问道:“我娘现在怎么样?”
云溪先将房门带上,而后才低声与他道:“伯母睡着了,你不要高声。”
杨晏泽闻言高兴得眼眶都红了,又迅速别过头不让云溪看见他眼底的湿意,哑着声道:“我娘这两年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一抹眼睛,回过身郑重地朝她鞠了一躬:“云姑娘,谢谢你,你救了我娘的命。”
云溪侧身避开,摆手道:“你不用急着谢我,现在才刚开始,离治好她还得有一阵。”顿了顿又道,“上次那个药方要接着给伯母用,可以清肺去热。”
杨晏泽连连点头:“只要能让我娘少受些罪,刀山火海都去得,药方里需要的铁皮石斛我自己上山采,云姑娘只每天帮我娘针灸就行。”
云溪摇头:“我的要求我没法达到,我每天要喂几十头猪。”
杨晏泽激扬的情绪被那“几十头猪”给吹散了,他苦恼地挠头,却又听得云溪道:“上山采药这活你也干不了,山里有野猪豹子,你这身板撞上怕就回不了。”
杨晏泽:“……”
吐了口气,他开口道:“铁皮石斛先放一边,针灸这边不能停,我娘好久没睡这么安稳了。你将养猪的活辞了,你住我家来,我给你开工钱,我把我的工资分一半给你。”
云溪不置可否,只笑问他:“你卫生所的工作,一月有多少工资?”
杨晏泽不自觉的抬起下巴:“我去年下半年毕业分配,工作还不到一年,如今工资是三十八块钱,等过一阵就会再长三块钱。”
云溪忍俊不禁:“三十八块钱,你养自己和伯母还算宽裕,工钱分我一半,日子怕就不好过了,而且这十八块与我而言也不够,我还得养我妹妹,我没城镇户口,粮食关系都在村大队,我要不是不养猪挣工分,我和我妹妹都得饿死。”
杨晏泽被她反驳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苦恼地直挠头,云溪笑了一声:“其实我每天上镇上一趟也可以,但需要交通工具。”
杨晏泽一听这话,恍然大悟地拍头:“我去给你弄一辆自行车,你每天骑车过来给我娘扎针,等我娘的病好了,自行车就归你。”
若治不好,她就白打工了?云溪瞥他一眼。
杨晏泽接收到她的眼神,忙道:“自行车是另算的,诊费我肯定要给的。”
云溪摆手:“不用诊费,你家医书借我看。还有,上次你娘提过让你跟我学针灸,以后我给你娘针灸时你就不用在外头等了。”
杨晏泽顿时脸一热,之前他从房里退出来是因为针灸需要脱衣解带,就算是亲娘,那也不方便啊。
云溪看他那神色就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淡淡说道:“若是你过不了这关,就不用跟着我学了。”
想起刚刚他退出房间时他娘失望的眼神,杨晏泽一咬牙:“行,我学。”
学会后他就只给男人针灸,这样就不会被扣上骚扰女性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