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车子到站后,顾升想把南山叫醒,可她一动不动。要不是她还有呼吸,他还以为她已经死了。
之后,他试了很多方法试图唤醒她,都不管用。
医生对她这种情况也无能为力,她的身体各项指标都是合格的。医生让他等,等她醒来。
南山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邋遢的顾升。
眼前的顾升,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有打理了,胡子拉渣,眼中带着些许血丝。
说完,顾升就背过了身,“我害怕你再也醒不来了,我每天每夜跟你说话,可你就是不理我……”
南山保证道,“我以后不会再无缘无故地睡过去就不醒来了,我向你保证。”
“嗯。”
南山看着他宽厚的背,“顾升,你能不能转过身子,我们好好说说话。”
顾升拒绝,坦荡地说,“我在哭,你等我平复下心情,”又觉得这样说有些没面子,“我这是喜极而泣。”
他不愿意让她见到流泪的样子,总觉得这样不男人。
“好。”
南山应道,听到他的话,她的内心一片柔软。
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爱,可爱的让她鼻酸。
顾升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转过了身子,问道,“你感觉身体如何,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南山的身体自己清楚,知道原因出在哪里,她出声阻止了他的行动,“不用了,等会儿再叫吧,我现在很好,”她看着他如水洗过的漆黑眼眸,问道,“我睡了几天?”
“五天。”
顾升一字一顿说得极慢,她睡了多久,他就清醒了多久。
南山诧异,“这么久?”
她以为两天最多了。
“嗯,”顾升又说道,“我回去后就报警了,可警察并没有找到陶明一家。”
南山开口道,“他们都死了,除了孟清河。”
作者有话要说:
☆、第88章
顾升瞬间愣怔,“你怎么知道的?”
南山说:“因为那时候,我就在现场。”
在现场?!顾升震惊地看向她,“这么说,你这些天都在陶源村?”
南山摇头,“只有那一天在,之后的四天,我完全没有意识。大概是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陷入了沉睡。”
“原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顾升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见你迟迟未醒,我认为你的灵魂留在了陶源村,之后又带你回去过一次,希望你的灵魂能重新回到身体里。若处在同一个村子里,身体和灵魂应该是会互相吸引的。可是一天过去了,我没有看到半点效果。不得不带着你去医院了,长时间不吃不喝,我担心你的身体挨不住。”
说到此,顾升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睡了那么多天,你应该是饿极了。你等我,我去买完粥回来,等你吃饱了,再给我讲讲你当时经历了什么。”
南山沉浸在醒来的欣喜中,忽略了几天没有进食的肚子。被他这么一说,她还真是有点饿了,肚子也适时的叫了起来。
……
顾升动作迅速,去医院食堂买了碗粥回来,路过水果店的时候,又买了一斤新鲜的苹果。
他进了病房后,把手上的东西都放到了一旁的桌上,微弯着腰,一手扶着南山的背,替她在后头垫了几个枕头。
“我能行的。”南山笑笑,顾升出去后没多久,她就把插在静脉上的输液针头给拔了,给她输的静脉营养液。她醒来后,就没有必要用下去了。
南山手撑在床单上,用力坐了起来。
长时间没有动,她的身体有些许无力。多多运动,就能恢复正常了。
顾升帮她把医用餐桌给放了下来,把粥放在了上头。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一个苹果,打算等过会儿南山吃的差不多了,就把它削皮,刚好可以做饭后水果。
粥有些许烫,南山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放入了自己的口中,鲜香软糯的味道在嘴巴里弥漫开来。
大概是许久没进食的缘故,她只觉得肚子更饿了。
她一边吃,一边讲着这五天,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
五日前,南山靠在了顾升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在将醒未醒的时候,她只觉得身边吵闹的很,以为是在车上的缘故,便没有太多在意,想要再眯一会儿。
耳边的声音很熟悉,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不就是陶家人的声音吗?
她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发觉自己正在孟清河背上,没有附在其任何一件物品上。
当她觉得万事顺利的时候,眼前发生的一切无异于给了她当头一棒。
初时南山有些迷茫,她尝试过,根本就不能离开孟清河的身体,两个人好像是黏在一起似的。
当南山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用时,她反而沉静了下来。
她相信万事万物的发生与存在,都有其的深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慢慢看着吧。
于是,南山成了一个隐形的旁观者,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陶家人正围坐在饭桌上吃饭,童老太太又聊起了生孩子这个话题,“阿河,明天我带你去穆医生那里,让她帮你检查一下,顺带配几副中药回来给你调养身体。”
“好呀,不用非得等到明天的,今天就可以。”孟清河十分配合。
童老太太一愣,原以为孟清河会像前一次一样,抗拒去穆医生那里看病。亏她还在睡前想好了一大堆说辞,这会儿全都用不上了。
她欣慰地笑了笑,“吃完饭就去吧,穆医生离我们住的地方有些远。”
孟清河没有反对,又乖巧地说了声“好。”
南山作为旁观者,观察到的比童老太太看到的要多。
孟清河脸上始终带着一抹讥讽的笑容,说话时语调漫不经心,有些许敷衍,似乎只是为了现在应付童老太太。
“我吃完了。”孟清河抹了把嘴巴,起身把碗放到了厨房。随后,在一旁沙发上坐了下来,专心致志地修剪起了袜子。
陶老爷子正端着碗在吃饭,一个没端稳,掉在了桌子上,有一些米饭洒了出来。
他皱了皱眉头,又拿起了碗。没过一分钟,“砰”的一声,碗摔到了地上,瞬间就成了碎片。
童老太太忍不住埋怨道,“几岁了,还拿不稳碗。”她更多的是心疼那个碗。
陶老爷子皱着一张脸,像极了树皮,他瞧了瞧眼前的手,解释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手一下子就没有力气了。”
童老太太明显不信,嘱咐孟清河道,“阿河,给你爸爸再盛一碗饭过来,顺便把地上的碎片给清理了。”
“等我包好这只袜子就来。”孟清河回道,手上的动作不听。
话音刚落,童老太太手上的筷子也掉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陶老爷子奚落道,“刚才还说我呢,你还不是和我一样,”又皱眉,“我的手好像越来越不听使唤了。”
他使劲抬了抬,只离开了桌子五厘米,就无力地落在了桌子上。他又尝试了一次,这次连手都没有抬起来。
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忙问童老太太的感受,“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四肢无力?”
“你们都这样?”陶明诧异。
童老太太僵硬地点了点头,看着饭桌上的吃食,“饭菜有问题,阿明你不要吃了,”她转头看向孟清河,“你是不是在里面下药了。”
一般情况下,饭菜都是孟清河做的,这次也不例外。
陶明“啪”地拍了下桌子,脾气火爆,“阿河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清河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脸上带着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就是妈说得那样,我下药了。”
“你……”陶明拉开了椅子,气势汹汹地朝她走了过来。
他没走上两步,腿一软,就摔倒在了地上,自言自语道,“我也中招了?!”他问她,“你为什么没有事儿。”
孟清河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吃螺蛳,可这是你们夏天的最爱,”她从陶明身上跨了过去,“我还以为药不起作用了呢,想来是你比较强壮的缘故,药效在你身上发挥的比较慢。”
“你给我们吃了什么药?”陶明怕死,一脸紧张地问道。
孟清河耸了耸肩膀,“我也不知道,是我看了祖上留下来的医书后,自己瞎琢磨出来的,上面描述的药效蛮有趣的,性温和……”她又笑了笑,“我这么说你们肯定不会明白,总之,人吃了后全身会渐渐麻痹,没有知觉。大脑却是有意识的,也能说话。喏,和你们现在的症状没什么两样,”她又说道,“我先前在大黄身上做了实验,果然病恹恹的,趴着一动不动。”
“原来大黄是你害死的!”
陶老爷子万分痛心地说道,那是他亲手喂养大的狗。是一条十分有灵性的狗,闲暇时一人一狗还去山里打猎,每次都能打到野兔或者野鸡。
孟清河蹲下了身子,一片一片捡起了地上的陶瓷碎片,“爸你这话就说错了,放弃大黄的可不就是你吗?我想想,你当时是怎么说来着:这狗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不如趁活的时候宰了,狗肉吃起来也新鲜。我拼命阻止了的,你还说我妇人之仁来着。那肉,我可以一筷都没碰。”
“这药效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五个小时差不多了。”孟清河为了保险一点,特地加大了剂量,定是会超过五个小时了,她又拿来了簸箕,把细小的碎片扫到了里面,“不用想着拖延时间,我一定会在这五个小时内把你们解决的。”
“阿河,我知道你心里苦。这些年我待你也不薄,我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陶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知道你是一时冲动,人都有犯错的时候,真的酿成大错了,你会后悔莫及的。你不要动我们,去卧室睡一觉,等你醒来,我们的药效也解开了。我们会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绝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他看着陶父说,“对吧,爸爸。”
还没等陶老爷子回答,孟清河就斩钉截铁地说,“我可没有冲动,这事儿我已经筹划了将近十九年了。正巧公路也通了,该走的人也走了,是时候动手了。”
南山以为该走的人是自己和顾升,听到后来才发现并不是。
这么久了吗?见她脸上没有起动摇的心思,陶明颇有些沮丧。
陶家人尽量不激怒她,轮番上场,说了好多话,任他们说得口干舌燥,孟清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们。
她始终不说话,脸上带着风淡云轻地微笑,把他们的话当做了空气,她把桌上的螺蛳都放到了早就准备好的袋子里,连同被白瓷碗的碎片一起。
事情似乎已经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童老太太恶狠狠地盯着她,索性破口大骂起来,“毒妇,这么多年还没把你的心焐热吗?”
“哦”孟清河把尾音拉的极长,“我爸一死,你们就把我抓了过来,逼着我跟陶明这个老男人结婚,我还得感谢你们?杀了我的儿子,我还得给你们磕头?我大半生都在陶家蹉跎,一眼就能看到结局,我是不是还得供着你们。”
童老太太冷笑,“若不是你告诉了许慧露通向外界的路,她逃跑之后,我们去抓她回来时出了意外,还有你什么事情?”
想到此,童老太太就心痛,“那可是我花了两千八百块,从老北手上买的啊。这许慧露还是个高材生,生出来的孩子基因肯定好。”
孟清河一愣,“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呢,”她把大开的门给关上了,“呵,她会愿意给你们陶家生,做梦去吧。她当年可是宁愿跳江,也不愿意留在你们陶家。”
“她的死,还不是你害的,”陶老爷子十分疼心地说道,“当年我看你拿着练习题去问她问题的时候,她心情稍显开朗,才让你们多多相处,没想到最后是引狼入室,”他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她大概至死也不知道,告诉她通往外界路的是你,告诉我们她已经逃走的人也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