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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下还有另一条路通向军营,虽转的远些,但鸿泥脚程似飞,必然很快就到。而晚晴骑了白鸽往山下一通俯冲,亦是要急着去会伏罡。
    这两人两马,从两个方向一力飞驰,便往军营而去。
    晚晴到了军营外,回头见来路上一阵扬尘,止不住胸膛中的欢喜低笑着复又策马,不停喊道:“我的好白鸽,快些,再快些。”
    她下了马就往伏罡大帐跑去,这军帐中连个镜子都没有。晚晴舀了水才净过手脸,回头就叫伏罡揽到怀中,紧紧撮上了她的唇。
    他混身一股浓烈的腥气,恰如在伏村大战一场后的那个雨夜,缠吻过后仍不满足,伸手就要拉晚晴的衣带。晚晴也知他要做什么,连连推了低声道:“你这帐上连门都没有,有人进来怎么办?”
    伏罡扔了晚晴到榻上继续啃着,沙声笑问:“谁敢进来?”
    他将晚晴反转过去,从后面送了进去,恰如梦里他曾来过一般寻到那所在纵动了起来。已是初秋的天气,他却还嫌不够,伸手撕着晚晴身上的衣服,够着带子将她衣服全部剥掉,心中越发觉得畅快无比。他的手仍微抖着,连续两天两夜未曾合眼,此时脑中一派清明混身无穷的力量,脑中所有的神识皆集感着那一处的快慰。
    (呀,被狗啃掉了?没有,上微博。)
    是夜睡在摇摇欲坠的床上,晚晴一人裹了被子哆嗦道:“阿正叔,我冷!”
    伏罡见晚晴布子裹紧混身只露着两只眼睛在外呼闪,他此时混身燥热还未散去,索性连被子也不盖的躺着,侧身过来装出要抓的姿势唬道:“不许再叫阿正叔。”
    晚晴乖乖点头,仍是混身抖个不停:“我真的冷。”
    伏罡伸手摸了她额头才知不妙,她竟发烧了。
    晚晴上下牙打着颤,笑道:“我那时候常听高氏她们讲,在这种事情上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我这亩田地怕要被你这头牛给耕坏了。”
    伏罡这才着急起来,他常年在外行军自然也有些护理常识,穿好衣服下床寻到随军郎中那里开了几味退烧的药,吩咐帐外亲兵拿去煎了,自己进来打了湿水来替晚晴擦拭额头。晚晴昏昏沉沉任他摆布着,渐渐高烧到打起摆子来。
    她从未这样一刻钟内便窜成高烧过,昨夜吹风今夜受寒,此时体内燥寒激起内火腾烧起来。她自己却只觉得遍体发冷,混身无一处毛孔不是丝丝的扯着皮肉发疼。
    外面亲兵送了药来,伏罡端进来扶起晚晴一口口吹着给她喂了,烧却仍不见退。伏罡在床前守到半夜,见晚晴唇色渐渐深红转紫,不止额头,就连脚都烫的不能着手,忙又令亲兵唤了随军郎中进来诊治。
    军人皆是粗人,随军的郎中自然也好不到那里去。况且今天郎中们忙了半夜全是镶腿捆手缝外伤的大活儿。这郎中因要见将军夫人,忙撕了自己身上血水浸透的衣服换了件干净的。进来掀过晚晴眼皮看过唇色,摇头道:“再烧下去只怕要烧坏脑子,快快的采些冰来震着,将军快将夫人带回凉州城去,那里草药全些,想必好医治。”
    伏罡对亲兵言道:“叫阮刚骑我的鸿泥,快马加鞭上祁连山采冰。现在即刻套马车,车与冰同时沙洲渡旁会合,快。”
    那亲兵才要走,又听伏罡道:“慢,不能备马车,备辆轿子,寻十六个身体力壮的士兵叫他们抬轿,今夜连夜要给我跑回凉州城。”
    此时秋雨已下过三个时辰,路基都已泡塌,想必不能快行,还是轿子更快。
    他跪到床边掀了晚晴眼皮,她已经烧眯糊不能言语了,眼珠子也只是四处乱晃不能聚焦。
    伏罡此时换了冷水来替晚晴擦拭,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替她穿整好外衣亲自抱到轿子上,自己旁边另骑一马,在这秋夜的大雨中一群人撒腿便直往凉州城奔去。
    恰到沙洲渡时,阮刚骑着鸿泥采冰已至。伏罡取布包了冰块给晚晴枕着,换过轿夫一路又跑了起来。
    上午辰时才到将军府,早有几个郎中在外等着。晚晴枕着冰沉沉睡了一觉,此时高烧仍然不褪。伏罡替她喂过药,又哄铎儿到外面去玩,便一手握了晚晴的手坐在床前读书。
    这样熬了两天,虽烧褪了又起起了又褪,总算人清醒了。晚晴躺在床上头粘面腻,支呼着伏罡替自己梳头洗脸捂过了脚,一身疲惫躺在床上抱怨道:“腥气,一股子腥气。”
    伏罡叫她说的摸不着头脑,疑惑问道:“屋子里干干净净,那里来的腥气?”
    晚晴皱眉道:“那天夜里,你混身的腥气,弄的我到现在都忍不住反胃。”
    她不爱闻那血腥气,但为了要取悦迎合于他,为了不想要叫他败兴才强撑着。叫雨夜闷压过的血腥气,在他持续两个多时辰的时间里摆弄的她几乎欲要作呕时种成了心魔,虽此时远离骊靬仍然恶心不已。
    伏罡握了晚晴手轻言道:“对不起!”
    那是他心头的魔鬼,能叫血腥之气滋养,叫他兴奋,叫他杀伐如有神助,亦差点叫他夺了她的性命。
    晚晴见伏罡低头皱眉,想了想又道:“你或者喜欢那种味道,伏村那一回,我记得你身上许多血,亦是那样的神色,像疯了一样。”
    她盯着伏罡许久试探道:“当初在伏村时,我听人言青山家大哥黑山……是你杀死的。”
    本来她是不信的,但昨日战前他那怪异的神色,叫她觉得这事情有些可能。
    伏罡低声道:“是,是我杀死的。”
    他面上浮起她从未见过的严肃神色,合了那本书双盯盯着晚晴,复又道:“是我。”
    晚晴问道:“可有原因?”
    话一出口晚晴又觉得有些不妥,无论任何原因,他也不该杀了自己的侄子。
    伏罡闭眼深叹了口气才道:“有。”
    事情太过复杂他无法向晚晴解释,过了这么多许多他亦从来未曾后悔过。那年也才十五六岁的黑山,才是方长成还未娶亲的年级,他竟然对比自己母亲还小些的继祖母生了觊觎之心。又自伏着年级大瞧不起年小的伏罡,言语间在伏罡面前说些淫。秽挑逗的话,激起伏罡怒气才会将他杀死。
    同年伏海病逝,阮氏与伏水氏亦因此而交恶。伏海临逝前交待阮氏,叫她将这孩子送到少林寺去,阮氏怜他太小,却也深知自己生的这孩子骨子里有股戾气,怕他将来长大要变成个恶魔,才会写信给娘家兄弟,叫他替自己将伏罡送到少林做俗家弟子。
    要用佛法和善意在他心头栽种上慈与忍,叫他好压制自己天生对于血腥的嗜戾。
    他扶晚晴坐起来,取青盐来自己替晚晴擦牙涮口,做完这些事后替她揩了嘴角,摸过她额头复又放她躺下,仍握着她一只手摩梭,许久才道:“我心里生着一只恶魔,那恶魔佑我常胜,亦能给我力量为战。我以慈忍压制它,以血腥喂养它,才能训得它臣服。”
    晚晴听他说的有些古怪,好奇问道:“它是谁,或者,它是什么?”
    “它是欲。望!”
    伏罡见晚晴仍然懵懂,耐心解释道:“是我心头的欲。望,名利,功勋,胜利这一切皆是源源不断滋生的欲望。我在山上五年学会了扼制它,滋养它,运用它。可我一直都没有学会如何去控制另一种欲望,你可知那是什么?”
    晚晴摇头:“不知道。”
    伏罡忽而暖昧一笑道:“情。欲。”
    晚晴亦是噗嗤一笑,红了脸别过脸去,就听伏罡又言道:“从初蒙人事到遇见你之前的很多年,我一直在压制它。遇到你之后总有些不能自控,也放纵了自己太久。骊靬那回,我叫心中的恶魔冲轰了头脑,结果就是差点害死了你。”
    他见晚晴笑的不能自己在床上乱滚着,本是严肃无比的谈心,此时却变的连他亦觉得好笑起来。伏罡拉紧晚晴向着自己躺了复又缓言:“这于我实在是个沉痛至极的教训。”
    晚晴见他果真是个苦恼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诚言劝道:“这也没什么,不过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但凡我能陪得住你,一定会陪你。”
    忠武大将军的夫人自己骑着马到了军营,折腾了大半夜后躺在轿子里阴雨连天回了凉州城,到他们离开凉州多年,这仍是个久传不衰的笑话。
    次年果真是个丰年。乌梢岭以南的兵屯田并居延海一带的兵屯冬麦及粟子全部大获丰收。汉人重粮而夷人重猎,所以在冬麦至少成的这个时间段内,汉人是不会用兵的。等到夏令时冬麦一经奋收,又京中新帝发来军饷并整体更换过武器装备,伏罡与霍勇阮刚等将领们整日盘桓在指挥使府前院大厅中,一厮磨就是一整日的功夫。
    晚晴如今也与些人熟悉起来,知道他们不拘小节却天性是好的,端茶送饭也常是事必躬亲。这日傍晚送走伏罡手下几位将军,晚晴见伏罡犹在沙盘前负手站着,端了杯茶走过去问道:“你们可是又要出兵打仗?”
    伏罡持指挥棒以点着沙盘说:“乌孙部的孙玉奇盘据着弱水以北祁连山到瓜洲这一大片的疆域已经有些年头了,如今既京中资助军饷粮草,我就得趁此把他给打出去,最好能把他打退到葱岭后面,等我们回京城就能抽出时间干点别的。”
    他伸手就来和晚晴过招,晚晴自然打不过伏罡,但夫妻之间他总要处处让着她,倒是叫晚晴过了一回拳脚功夫的瘾。说是去打仗,伏罡却早于诸军士们带着她先出门,一路北上,却是往居延海方向。
    居延海这地方前朝还一直叫游牧民族占着,如今乌孙部被伏罡逼到了弱水以北,整个居延便垦出荒来以水相绕灌溉,是稼穑丰茂的兵屯田。晚晴一路与伏罡两人策马而行,盛夏的热天中,才收过麦子的连绵大片兵屯田上还有星星附近来此捡麦穗的孩子。
    晚晴纵马跑了一圈,憾声说道:“看到这些,我就要操心我伏村的田地,也不知我的地是荒了还是叫人种着。”
    无论荒着还是叫人种着,反正已经与她无关了。她找到了更好的生活,便是果真有一日伏罡弃了她,也可以尝试别样的营生,再不必自那田地里往外刨吃食了。
    她远看了许久的远山夕阳,又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长关逢侯骑,都护在燕然。前朝诗人这首塞上曲,可恰就是在居延所做。如今看到这落日并那远处的点点炊烟,我才知为何他说孤烟直了,这地方无风又视视野辽阔时,果真连青烟都能直上九重云宵。”
    伏罡策马与她齐行,赞道:“不错,我的小夫人都能见景而诵诗了。”
    虽比不得铎儿,也确实学的有些慢,但如谁的晚晴总算不是两眼一抹黑,能识字能读书,也只那一只只小黑虫子的意义了。她与伏罡只是两人两马,一路也不往城镇中去,只是带着干粮任马渐渐往北游去。行到遮掳障外,因也不带随从也无人做饭,晚晴便铺毡坐着歇缓,等伏罡捉来兔子,两人才一起到河边剥皮洗净烤来吃。
    盛夏时节也不觉得冷,吃完饭晚晴先到河中洗脚,洗着洗着索性解掉衣服整个儿冗到水中,恰如小时候在灵河中嬉水一样闷头钻进水里嬉了半天才肯出来。她才浮出水面,更见伏罡坐在岸边两眼如狼般盯着自己。
    晚晴自然知道他要干什么,如此四野寂寂再无人烟的地方,天为盖地为床,每每到了夜里他总要变着法子折腾着要她嘶哑嗓子,以他的话来说,既出了家门又无人看见无人听见,就更该尽兴才对。她转身闷入河中与伏罡僵持着。
    伏罡随即脱掉外衣沉入水中,凑到晚晴面前,亦是与她相对僵持。这样僵持到晚晴终于撑不住仰脖子凫出水面时,伏罡便如狼拖兔子般将她拖进遮掳障中。恰如方才被他俩剥皮拆骨吃掉的那只兔子般,对着她这只光溜溜软嫩嫩的小白兔子,伏罡时而急促时而缓慢,细细品咂完已然到了月上中天。
    晚晴如今渐渐叫他磨练出来也知道该如何偷懒,她中间眯眼睡了小半个时辰,又叫他未尾一通猛烈折腾惊走了睡意,此时嫌那毡子不够软和,索性整个儿趴俯在伏罡身上,叫他托着脖子问道:“我疑心你根本就不是出门打来打仗的,否则怎么一个兵也不带,就这样整日的四处游游走走。”
    伏罡道:“ 战事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只要准时到达指定的地点汇合就行。”
    晚晴趴了一会儿叫他顶的难受,又慌得滚了下来。夜间生火的地方蚊虫多,她迷迷蒙蒙睡了许久,醒来见伏罡在已熄的火堆前坐着,片刻间忽而出手,一会儿又端然坐着,过一会儿又忽然出手,一会儿又如老僧入定般坐着。她心觉得好奇,爬起来问道:“伏罡,你好好的不睡觉,坐在此又练什么邪功?”
    伏罡笑着将在忆熄的火堆间拍手:“替你打蚊子!”
    这几百年前以防外敌入侵而建的遮掳障,本是当年匈奴来犯时升狼烟用的。平时有卫兵把守,若有匈奴来犯,随即长起狼烟,一座座遮掳障中狼烟升起,远在居延兵屯的将军自会整马备兵,前来迎击。
    前朝有几百年的时间,这整片地方都是乌孙人的牧场,如今乌孙人远在祁连山另一侧,这些遮掳障自然就废弃不用了。障顶残棚露下星光,确实是个蚊虫极多的地方。晚晴睡过了困意也坐起来,半裹着毯子问伏罡:“霍刚与阮七,还有胡成夫等人,如今在何处?”
    第七十三章
    伏罡拣那生火的红柳枯枝来在地上画着,耐心解释道:“霍罡与白凤率步兵自河西走廊直面奔祁连山,逼往东麓,以正面击敌。而胡成夫带着骁骑营,则是绕到巴彦喀拉山一带,从西边逼近,断他们往西逃的道路。杨兴与阮刚往北方去调临潢的大部队来,待集结到居延后,我们就在此等着,等孙玉奇的骑兵们逃过来的时候,阻住逃往阴山的道路,正面与他们在此地交战。”
    乌孙人是祖祖辈辈的游牧民族,他们多骑兵良马而少步兵,以劫掠为主,不以正面战事取胜,一旦追击起来又是四散而逃,如此你来我跑,你回我扰,我扰你疲,你疲了我再好好抢你一通的无赖行径,于以守居种粮持家安业为胜的大历百姓来说,简直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既然如伏罡所说,他派出两路兵马一路围扫,而自己在此等着,当是在此守株待兔了。
    晚晴好奇问道:“那若是胡成夫或者霍勇有一方吃不住败了,乌孙人不往此间来,反而南下越黄河侵我大历朝的甘凉二州,又该怎么办?”
    伏罡持枝仍在地上划着:“往昔我们凉州的兵总不能好好打一场战线长的大仗,并不是因为我们兵耸将弱,而是缺粮少钱来置武器装备。今年皇上将整个淮南的税收全置成军饷送到凉州,就是为了要叫我们好好打一场大仗,能把乌孙人逼到葱岭以西的蛮荒之中去。若霍勇与白凤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往后怎能叫他们戌守凉州,而我又如何能安心归京?”
    他忽而凑近了问晚晴:“可歇过乏气了没有?”
    晚晴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气的用毯子裹紧自己倒头就睡:“没有,十天半月都歇缓不过来。”
    伏罡也躺到晚晴身边,却连件上衣也不肯穿,仍是光着。晚晴以为他是嫌毯子太热,遂取他洗过已干的衣服替他披上,谁知也叫他轻轻挡掉。晚晴心以为伏罡是在因为自己不肯再应付他一回而置气,又心念或者他再打起仗来只怕更没有时间干这种事情,遂自己攀附过去,在他耳边细言:“若你果真还想,就再来一回也使得,只不必为此而冻坏了自己。”
    “你皮细肉嫩易招蚊子,而我又性热,我这样躺着,或者蚊子多咬我就不肯咬你了。”伏罡自然也知晓晚晴的心思,怜她这点雄心,亦心疼她总要应付自己的苦楚,替晚晴盖好被子安慰道:“快睡吧,明日早起我们还要赶路。”
    次日一早起来赶路,一路西上便是茫茫的戈壁滩。遥遥的祁连雪线一直隐在云雾中伴着他们前行。待中午到得一处集市上,便时不时见有骑着高头大马的乌孙人掠过集市往北而去。晚晴与伏罡坐到一处简易茶窠中就着奶茶要了几碟盐煮花生并凉卤牛肉正吃着,就听有个似是商贩模样的人边吃茶边赞道:“白凤将军真是天人之姿,这一路恰遇她带着凉州兵杀敌,端地是美的如罗刹一般。听闻到如今她也还未成亲,也不知什么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她。”
    茶窠老板边绪茶边笑道:“自然是我们的忠武将军伏罡了。”
    晚晴微竖着柳眉轻声说:“听听,这可不是我一人的疑心。”
    自古以来,人们总觉得美女就该配个英雄。
    伏罡吃了几块牛肉,低头笑着不语。那商贩当比茶窠老板知道的更多:“这您就不知道了,我听闻伏将军去年为了追妻,连夜星驰几千里入京,连自己那匹征战才肯用的踏燕都累死了。”
    茶窠老板果然呆住:“真有此事?但不知伏将军所追这妻子是谁?”
    那商贩端地是如在伏罡指挥使府的床底下听过秘事一般:“自然如今高中书家的千金高小姐了,高小姐与伏将军本是一对,谁知前几年叫前中书令魏源的儿子中书舍人魏仕杰恶霸强占走高小姐,去年那魏仕杰淫丧青楼,伏将军便又将这娇妻给追了回来。真可谓是破镜重圆,才子佳人!”
    他话音才落,茶窠中聚着喝茶的人齐齐鼓掌赞叹道:“覆水还能收,破镜还能圆,伏将军真大丈夫也!”
    另一人道:“这种绿头巾,想要重新戴上,也需要极大的勇气。伏罡果真大丈夫!”
    晚晴再听不下去,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伏罡此时还戴着斗笠,他也听不下去,拍几个铜板在桌上,拉起晚晴说:“咱们走!”
    出茶窠一路走着,晚晴见伏罡无端叫人罩了顶绿油油的帽子在头上而无法反驳,面上似有不悦,遂开解道:“不过流言蜚语而已,京城与此相隔几千里,人们也是敬你爱你,才会替你编出一段破镜重圆,才子佳人的佳话来。”
    伏罡挽着晚晴的手说:“待回了京城,我得正正当当声势浩大的娶你一回,到那时或者能止了流言。”
    他是将妻子当成信仰的男子,也曾全心全意爱过高含嫣,妄想自己能够到她难以捉摸的精神世界中,与她琴瑟合鸣。便是合离之后,亦仍希望高含嫣能过的好,直到前年京城一见,才知她柔弱表面后的手段,此时便很不愿意再与高含嫣扯上关系。
    是夜行到一个叫苏泊淖尔的地方,漫漫戈壁滩上点点灯火的帐篷如星罗棋布。杨兴与阮刚两个早在十里外就相迎着,而他们悄悄自北边临潢翻山越岭带来的,恰是大历朝驻守北方的军队。
    既到了军营,伏罡便再不是前些天与晚晴并肩漫漫而游的样子。他打发晚晴到指挥帐中安置,派了两个亲兵守着,这才到中军帐中去听取段时间来霍勇与胡成夫等人的战事情况。
    这夜他一直到临天亮时才进指挥帐小歇了约摸一两个时辰,凌晨即起,拍马去查探战事了。晚晴见苏泊淖尔各处所长的红柳正在花季,淡粉色的花儿在这沙地矮木上开的十分漂亮,便漫马远途一个人沿泊而上细细赏这蓝天白云下四野静默的花丛。
    她如今跟着伏罡等人在外跑惯了,见天中午也不急着回军营,自己觑机学着伏罡拿九节鞭杀死一只昏了头乱跑的兔子,便在河畔上剥皮升火,自烤了一人慢慢吃着。她吃得许久,忽而听远处有马蹄声响,还以为是伏罡派人来寻自己,跳起来摆着手呼道:“我在这里!”
    未几,河岸红柳阵后绕出一个牵着匹粘毛烂肤伤马的异族人,高鼻深眼唇眠成条线一般盯着晚晴看了许久,才张嘴问道:“汉人?”
    晚晴慢慢往后退着,略点了点头,指了指身后说:“我丈夫就在不远处打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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