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盖子盖上,闫宝书正好可以把挎包的来历和巩小海做一下简单的说明。两个人挤在炉子前窃窃私语,待巩小海听了挎包的来历后,他突然从地上蹦了起来,“我的妈呀,你没编瞎话骗我吧?”
闫宝书直咧嘴,急忙拉着人蹲下,“你咋呼啥啊,怕别人不知道是咋地。”
巩小海笑道:“我这不是惊讶吗,陆向北给你送了个崭新的挎包,这可真是……”巩小海词穷,脑袋瓜子愣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儿来形容陆向北这一举动。
“可真是啥啊?”闫宝书笑问道。
巩小海长吁短叹的直摇头,“这事儿不对,不对啊。”
“咋不对了?”闫宝书好奇地看着他。
巩小海啧了一声,歪着脑袋说:“你说陆向北会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啥好心啊?”
“嘁。”闫宝书翻了个白眼,站起身说:“我要啥没啥,值得他这么做吗。”
巩小海嬉皮笑脸道:“好像也对。”
闫宝书笑了笑,“赶紧洗手,要上课了。”
闫宝书和巩小海打了盆水洗了手,之后就回到座位上等待老师的来临。新的一天开始的快结束的更快,不带一丝波澜的,然而闫宝书对于学校生活的新鲜感也只维持了短短的一天,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学校任务不够繁重,在晚间最后一节课结束时他竟没有一丝的疲倦感。
校园里的大喇叭响着,班里众人都在忙着收拾东西离开,巩小海在绕过了几个人后到了闫宝书身旁,“收拾完了没,我都快饿死了。”
闫宝书背着陆向北送给他的新挎包,笑呵呵地说:“你中午回家没吃饱饭啊?”
“兄弟脚程略慢,回到家的时候就剩一个窝窝头了,哪里够我吃的。”巩小海一脸郁闷,推搡着闫宝书出了门。
校园里到处可见红卫兵,他们似乎镇守着每一个角落,时时刻刻提高着警惕想要发现任何一个想要钻空子的人。闫宝书和巩小海挤在人群当中,尽可能绕过他们,出了学校大门,巩小海眼神利索的在人群中搜索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哎哎哎,你看那是不是春凤啊。”
闫宝书顺着巩小海暗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不其然,还真是春凤,而站在他身旁的竟然是陈宏兵。
“春凤咋和陈宏兵搅合到一起去了?难道她和你一样,打入敌人内部去了?”
闫宝书一本正经道:“瞎说啥呢,春凤想咋地跟咱没关系,别那么欠蹬。”
巩小海撅了撅嘴,正要说话时突然一个黑影朝他和闫宝书窜了过来。巩小海吓了一跳,待看清眼前站着的人时立刻就闭了嘴,想要骂娘的冲动瞬间得到了遏制。
闫宝书看着眼前的人笑容大开,“你咋来了?”
陆向北一手拎着一双冰刀:“我咋就不能来了。”陆向北笑着瞥了眼一旁的巩小海,收回目光后继续说:“走,我带你溜冰去。”
闫宝书往陆向北手里瞄了一眼,“这都啥时候了还去溜冰,黑灯瞎火的在把门牙卡掉了。”
“你就放心大胆的跟兄弟走吧。”陆向北拎着冰刀晃了一下,“我可是把你的也带来了,你要是不去那就是不给我兄弟脸啊。”
闫宝书心里是想去的,也就没再拒绝陆向北,“那行吧,我跟你去。”闫宝书从陆向北手中接过一双冰刀,转而看向巩小海,“跟我一块儿去?”
巩小海打心眼里害怕陆向北,连忙摇头挥手,笑容贼假的说:“我就不去了,我都快饿死了,你去玩吧。”
闫宝书多少感受到了巩小海的排斥,也就没再邀请他跟着,“那行,你路上慢点,我先走了。”
闫宝书跟着陆向北到了自行车那边,而此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杜新国有陈宏兵,大嘴怪等人也都一一到齐,这些都是闫宝书熟悉的“老面孔”了,除此之外,最让闫宝书感到稀奇的就是,春凤竟然也跟着来了。
陈宏兵看到了闫宝书在看春凤,心里的火登时就窜了上来,“狗……闫宝书,你瞅啥瞅啊,没见过是咋地。”
闫宝书哭笑不得,这陈宏兵还真是把自己当成假想敌了。
“陈宏兵你行了啊,这宝书现在又不是外人,你别动不动就红眉毛绿眼睛的,吓唬人是咋地。”杜新国靠坐在自行车上边说边笑。
陆向北一旁听见了,跟着笑了起来,“就是就是,都是自己人,别总因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个没完没了,都多大的人了。”陆向北走上前,拍了陈宏兵肩膀,“你今天是咋跟组织上做的保证?该不会都忘了吧。”
陈宏兵梗了下脖子,随后朝闫宝书走了过来,“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往后咱就是自己人了。”说完,陈宏兵朝闫宝书伸出了手。
闫宝书注视着他的两秒钟,随后面带微笑地摇了摇头,“过去的就过去了,只要往后你别在找我麻烦就行。”
陈宏兵瞪大了眼睛,“你啥意思啊?”
“没啥意思。”闫宝书不在搭理陈宏兵,反而走到陆向北身旁,笑问道:“还去溜冰吗,不去我可回家了。”
“去啊,咋能不去。”说完,陆向北招呼大家伙出发,这群人中,也只有闫宝书和春凤没有自行车,不过他们两个谁也不用担心徒步,自然有人愿意带着他们。
一众人一窝蜂地冲了出去,闫宝书坐在陆向北身前也不吭声,陆向北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刚才是咋了,陈宏兵跟你握手言和,你咋一点脸都不给他呢。”
闫宝书笑了笑,“我不可能和他成为朋友,更不可能和他建立起深厚的阶级友谊的。”
陆向北很好奇:“为啥?该不会是因为以前的事儿吧。”
闫宝书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没办法说,就算说了也弄不清楚,总而言之,我和陈宏兵是绝对没有可能称兄道弟的。”闫宝书不了解陈宏兵这个人,也不想去了解,无论他是好是坏,闫宝书都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原主”考虑。
陆向北实在搞不懂闫宝书心里是怎么想的,“到底是因为啥啊,你不说我咋能弄清楚吗。”
闫宝书叹了口气,“别问了,我不想说。”
陆向北怔了怔,“行吧,不想说就不说吧。”陆向北估摸着闫宝书心里那道坎儿还没过去,所以也就不逼着他了。陆向北恢复了往常德行,笑容痞气道:“哎我操,我腰那儿可痒痒了,快帮我挠挠。”
闫宝书歪头看着他,“你自己没长手啊。”
“我这不是骑车呢吗。”
闫宝书笑了,“你平时一手扶着车把不是也没问题吗。”
“今天不一样,我手疼,快帮我挠挠,要痒死了。”
闫宝书假叹,“没事儿找事,哪里痒啊。”闫宝书反手到了陆向北腰间,伸手探进了的二棉袄里,“这里?”
“不对不对,右边。”陆向北边笑边说。
闫宝书换了只手到了陆向北的右腰,手才刚进入他的衣服里,手背上便传来一阵热温。闫宝书顿觉好奇,“你兜里揣的啥玩应啊,还挺热乎的。”
陆向北上扬了嘴角,“好奇不,好奇你就拿出来瞅瞅。”
闫宝书被他这么一说更好奇了,伸手进了他上衣口袋,拿出来的是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竟然是两个白面大馒头。闫宝书愣住了,“这馒头是……给我的?”
陆向北笑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嗯捏。”
作者有话要说:
宝书是不能和陈宏兵做朋友的,如果说陈宏兵就此老实了,闫宝书可以无视他,如果他得瑟个没完,闫宝书早晚得收拾他。
最后要说一句,陆向北该不会想要用两个大馒头就把宝书给拐跑吧?做梦,简直就是没门啊。
于是,陆向北会说:“没门有窗户,馒头不行,大煎饼卷大葱咋样?”
那时候的面粉分三个等级,精粉、富强粉、普通粉。
想要具体了解这三种面粉的,可以度娘了解一下,哈哈
第二十一章
闫宝书手里捧着两个精粉白面打馒头,心里岂止是感动能够形容的。陆向北这个人是比较看重兄弟义气,平时又大咧咧的,可闫宝书认为,再义气的表面下他还隐藏着一颗细腻的心,恰巧是这样两种性格完美的结合,才让陆向北提前拥有了男人特有的魅力。
闫宝书此时已经能够预想到未来的陆向北会是何等模样,身后拥趸者无数,但凡他要是愿意回头看上一眼……闫宝书的脑壳里突然蹦出了自己的形象,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立即停止了思考,他该不会是对陆向北有那方面的想法吧?闫宝书很想猛烈的摇一摇头,把这样一个可怕的念头甩到脑后。现在是什么时期,就算在过个二十年也才九年代初,“那样”的感情依旧得不到太多人的认同,如果说闫宝书真的和陆向北发生了什么,这往后的路光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得出来该有多么的难走。
这不是为爱赴汤蹈火,而是为爱飞蛾扑火。
闫宝书现在的心情略显复杂,为了缓解这样矛盾的心理,他也只能在白面馒头上咬上一口,以此来分散注意力。
“哎我去,你这就吃上了?”
闫宝书嚼着白面馒头,笑呵呵的说:“不然呢,留到过年?”
陆向北笑道:“你就不能等会吃啊,灌一肚子风到时候就得肚子疼。”陆向北腾出一只手,将闫宝书手里的馒头用油纸包好,随即抢了过来,“暂时上交组织,等到了目的地在发放给你。”
闫宝书抿嘴偷笑,随即摆出一副哀痛的表情,“我还没吃晚饭呢,饿啊,快给我吃了吧。”
陆向北哈哈大笑,“这老馋往后可咋整啊。”
“不是你拿馒头出来诱惑我的吗,现在馋虫都被勾出来了,你又没收了,没劲。”闫宝书猫腰趴着,目光看着前面的一行人说:“都赶上糖衣炮弹了。”
“没错,组织上就是为了要拉拢腐蚀你这样的人才决定给予你两个白面馒头的,从此你将与我们统一战线,决不允许叛国投敌。”陆向北一本正经侃侃而谈,说的跟正事儿似得。
闫宝书噗嗤笑了,“好计谋,看来我这颗稻草彻底扎进了组织的内部核心,看在位置至关重要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统一战线就统一战线吧。”闫宝书的话音方落,前面的一行人中有人按响了自行车的响铃,“这是在催咱们呢吧?”
“应该是。”陆向北加了把劲儿,朝着自行车群追了过去。
临近了大队伍的尾巴,闫宝书小声和陆向北嘀咕道:“话说咱这么是去哪啊?”
“前面不远匣儿有一座矸石山,下面就是一大泡子,咱们就在那儿溜冰。”
闫宝书闻言顿感诧异,“大泡子?那能溜的开吗?这老些人。”
陆向北自信道:“你就放心吧,哪怕是在来个十几号人都不成问题。”
正如陆向北说的那样,矸石山脚下的大泡子还真挺老大的,若是放在夏天那就是个最天然的游泳池。闫宝书跟随大队伍来到了“第二根据地”,站在冰面上时,陆向北突然从身后推了他一把。
闫宝书跐溜一下就窜了出去,他连忙伸长了双臂以求平衡,“陆向北,你竟然搞突然袭击!。”闫宝书重心不稳,眼瞅着就要摔倒的时候,陆向北的口哨声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从一旁扶住了闫宝书。
“放心,有兄弟在不会让你摔着的。”陆向北扶着闫宝书,转而回头对身后的众人吆喝道:“新国,你们几个也快点,我带宝书去那边换鞋。”说完,陆向北回过头,“咱两去那边的石头上换鞋去,顺便给我讲一段来听听。”
闫宝书心里这叫一个郁闷啊,“你还真是属黄鼠狼的啊。”
“你不就是那只鸡吗!”陆向北大笑,“那你就认命被我偷吧。”
闫宝书和陆向北一起在冰面上打着出溜滑,待到了矸石山下面的一堆石头前,两个人才把握在一起的手分开。闫宝书和陆向北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分居两头的换上了冰刀。闫宝书曾经划过冰,技术虽然不过硬,但娱乐一下还是可以的。闫宝书踩着冰刀起来时陆向北还在系鞋带,闫宝书扫了他一眼后便迈开八字步朝前划了一小段距离,站稳后他四外圈的看了几眼,别说,这里的位置真是好极了,正好可以借刀厂矿矿灯散发出来的光亮。
“这地方你们总来吗?”闫宝书转着圈的说。
陆向北系好了鞋带,依旧坐在石头上,“还行吧,不总来。”陆向北带着棉手套的双手撑在石头上,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说道:“哎宝书,快给兄弟来一段。”
闫宝书忍俊不禁的骂出两个字,“流氓。”
“哎,我还真就是流氓了。”陆向北遇上值得高兴的事儿的时候,总会笑容加深,一口洁白的牙齿让他更添朝气与阳光,“快点别墨迹,兄弟都迫不及待了。”
闫宝书长叹一声,划着冰到了陆向北身前,“行吧,那我就给你来一段。”闫宝书端正了态度,双手端在胸前,清了清嗓子说:“嗒嘀嗒、嗒嘀嗒、嗒嘀嗒——嗒——滴——嗒,小朋友们,小喇叭节目现在开始广播了。”
陆向北被闫宝书逗的哈哈大笑,一边鼓掌一边蹬腿,“哎我操,小喇叭……哈哈哈哈哈哈……”陆向北笑的前仰后合,“别……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闫宝书瞪着陆向北,厉声道:“闭嘴,严肃点,现在是广播时间懂吗。”
“懂懂懂,我懂。”陆向北强压下去了笑意,端坐在石头上一副严肃的面孔准备听“广播”。
其实闫宝书也装不下去了,忍不住笑道:“不跟你扯犊子了,时间就是生命,趁着杜新国他们还没过来,我赶紧给你讲一段,故事的名字就叫做《苞米地里的故事》。”
陆向北兴奋至极,拍着叫好,“来来来,快点整。”
闫宝书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和思路,随后才开始讲故事。曾经的闫宝书很少讲荤段子,虽然他不讲,但他看的多啊,为了能够让陆向北听的懂,他没办法讲一些前卫的事情,只好把目的地选择在了苞米地里,于是这一段光天化日之下的偷情故事就这样展开了,讲到最后,闫宝书都觉着自己三俗到不行。
陆向北起初听的还挺兴奋的,一双眼睛瞪的贼老大,脸色涨红喘着粗气,可越往后听他越觉着闫宝书故事里的这一幕似曾相识,再那么一仔细的回想,别说,还真让他给想起来了。
闫宝书发现陆向北的注意力不在故事上面了,慢慢地,闫宝书的声音渐弱,他来到陆向北身前低头询问,“你咋了?”
陆向北猛地回过神,微笑道:“你坐这儿,我问你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