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枫抽抽嘴角:“看你护的那样儿,我就瞟了一眼。不过,大外甥啊,这才多久你就移情别恋了?你这不是为了报复应城吧?”
周敬年漫不经心地神色顿时一收,严肃而认真地看着柳枫:“不是报复,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喜欢一个人。”他转身往房间走,没走两步又转身看着他舅,“还有,移情别恋不是这么用的。”
看着外甥高大冷酷的背影,简直浑身都散发出“我不高兴”的气息,柳枫关掉电视,无语地想语文好了不起哦。
翌日,周敬年装好牛奶,按着昨晚骑车回来的时间,比平常早了二十分钟出了门,骑着车往方争家去。
快到地儿的时候,周敬年看到方争正在穿马路,大概是想过去等公交车。
这个时候物价还不是很高,丽城又是个小城市,他们学校素菜一块五一勺,肉菜两块一勺。方争省吃俭用,如果一周都只吃素菜,加上每天的早餐费和其他支出,一周五天在校的生活费只需要二十来块钱。从他家这里做公交去学校,上车投币一块钱,但是他选择每天跑步去,为的就是节省下来买早饭。
现在因为他伤了脚,所以只能选择坐公交车。
车子停在人行横道边,周敬年冲着那边喊了一声:“阿争!”
这样的称呼太亲密,上辈子方争曾说过,只有周敬年会这么叫他。这辈子也是,所以周敬年只喊了一声,人群中的方争立即就回了头,然后立即逆着人流往这边走。
“不是说不用你过来了吗?”方争说。他的目光是带着惊喜的,周敬年额头浸着点汗湿,一看就是骑了挺远的路,心里头那种酸酸软软的心情又冒了出来。
周敬年看方争虚虚点在地上的右脚皱了皱眉,示意他上车,只是说:“幸好我来得早。”
方争心里其实很感动,却不知道这会儿能说点什么,只能呐呐地应和:“是呀,不然你白跑一趟了。”
两人在路边等下一次绿灯,今天方争直接抓住了周敬年的腰侧,在后面问他:“这么早过来,你吃早饭了吗?”
“没呢。”周敬年说,“牛奶在我包里,你是现在喝还是等会儿喝?”
“等会儿吧。”方争嘴角挂着微笑,侧着身子仰头去看周敬年,“我等会儿请你吃油条吧,我跟你说,刘婶儿家的油条是那条街道味道最好最干净的。”
周敬年侧头道:“好。绿灯了,我们过去,你坐稳了。”
在校门口,方争在刘婶儿家买了他每天都会吃的油条两人份,两人比平常早了十多分钟进学校,惹得已经对周敬年眼熟的门卫大叔还多看了他们几眼,心想今天可算早些来学校了。
进校门就是车棚,周敬年把车子锁好,一路扶着方争进了教室。
对于两人这日的提前到校,陈桉也觉得稀奇,不过他更好奇的是,这两人天天跟约好似得一起到校,是住在一块儿的吗?
第11章
仿佛是为了感谢周敬年接他上学送他回家,之后的几天每天中饭过后,方争也不午休了,一回教室就拿着书要给周敬年讲各科知识难点。
陈桉每次回到教室,都看到两人头碰头地坐在一起,次数多了就免不了跟同学感叹:“他俩这关系也太好了。”
方争在班上一向独来独往的,高中一年多就没见他和谁这么形影不离的。
有同学不喜周敬年冷冰冰的样子,就道:“方争性子好,班里估计也只有他能和周敬年合得来了。”
要换成他是周敬年,没有其他同学理会他,那可不得紧巴着方争一起玩儿。
周五下午又有一节体育课,下楼的时候周敬年把化学书带上的,方争说等会儿自由活动时要给他讲题。
周三那场比赛,因为两边球员的受伤,虽然周敬年他们班得分比较多,但最后到底没分个胜负出来。江勉这几天脚也不利索,期间也老实了,没有再阴阳怪气地往这边凑。
周敬年带着方争上了操场看台,在书上圈了几个知识点出来,准备让方争跟自己讲。上辈子周敬年其实是不知道“好好学习”为何物的,脑子里就没想过学习的事情,不过是凭着一个聪明脑子,不至于让成绩吊了车尾。后来到了丽城,为了追方争,倒是稍微认真的学了一年。大部分知识,现在周敬年只要认真学,基本是一点就透的。他现在圈的知识点,他理解的还不是很透彻,恰好也是方争还没彻底吃透的。
方争一看他圈出来的地方,立即就笑着说:“这个我还没吃透呢,正好今天再复习一遍。”
方争的目标是四九城的q大,在他们这里,只有考上这两所学校,学校才会给奖学金,才会有社会奖。读大学的费用不是一笔小数目,若是读其他学校,方争肯定是没能力的。所以在学习上,他从来不敢松懈,目标也从来没有变过。
上辈子方争考上了,但是却没去成。这辈子周敬年绝不会再让它变成方争的遗憾,而且他还要和方争读同一所大学,自然也需要加倍努力。
因为两人那副除了吃饭手不离书的样子,着实把班上一些同学刺激了一番,都想着这次月考不能落人后,于是班级里的学习氛围前所未有的浓厚,私下里一直注意周敬年的张芊芊和格外关注方争学习成绩的各科老师们,看到这些情景,那是万分满意。
体育课下课铃声响起后,周敬年收了书,和方争慢慢地往教室走。
周敬年问方争:“周六周日你准备做什么?”
“去游乐园里扮人偶。”方争说,“和游客们拍拍照,发点小礼品之类的。”这工作他都做熟了,在那里也认识了几个工作人员,每周放假就去。
周敬年继续问:“哪个游乐园?”
“欢乐广场知道吗?旁边有个欢乐世界,那里就是了。”
周敬年点头,表示知道了。
因为是周五,下午会提前一节课放学,一些离家近的住宿的同学老早就收拾好了一周的换洗衣服激动难耐的等着放学,第三节课结束后,整个校园都沸腾了。
周敬年扶着方争顺着挤挤挨挨的人流去取了车,两人离开学校没一会儿后,周敬年放在衣服兜里的手机响了。
这个时候,学校里能用手机的学生基本没有。当初周敬年有手机的消息还让同学们大惊小怪了一番。
他调的震动,自己感觉不到,倒是扶着他腰侧的方争听到了,方争提醒了他。
学校放假,今天路上的行人车辆格外多,周敬年在专心骑车,就叫方争帮他看看是谁打来的。
方争看了看,说:“没有备注,是串数字。”
周敬年一听,心里就有数了,“那你帮我挂了。”
“哦。”方争老老实实的挂掉,把手机重新放进他外套衣兜里。
不过才刚放进去,手机又震动起来,方争拿出来一看,还是那个号码。
连着挂了三次,对方还锲而不舍地打过来。
方争也不说要不你接下吧,这是周敬年的私事,只是心里也是很好奇的。
挑了个人少的地方停下车,周敬年接过手机,恰好对方又一次打过来,周敬年这次接了。
电话一接通,对面就传来迫不及待的声音:“敬年?敬年是你吗?我是阿城。”
周敬年拧眉,“应城?”
那边的应城顿了一顿,这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听到周敬年连名带姓的叫他。一时间他非常不适应,同时心里的那点侥幸也不再笃定了。
应城急急解释:“敬年,你为什么不声不响就转学了?你还换了号码却没告诉我。你还在生我的气?”
应城的焦急拨动不了周敬年半点心弦,他只是等对方的话语终于告一段落时,才徐徐道:“我给你发一张图片,你先看看。”
“敬年……”
应城未说完的话语直接被周敬年挂掉,他指尖在手机上快速按了几下,看到彩信发送成功的字样,便把手机放了回去。
他回头冲方争笑笑,“好了。我们走,你坐好。”
方争点头,他听不到电话那头说话的声音,相处这么多天,从他观察得知,没什么大事的话,周敬年大概万年都会是同一个表情,就像现在这样,他猜不出,所以也无从得知发生了什么事。
而之后,周敬年的电话也不再有动静。
这天晚上的夜色也挺热闹的,一些被关了几天的学生会瞒着家长们成群结队地到这里面来玩。
温洋也来了。
上次打架事件,光凭他们几个是不能完全摆平的,还是周敬年舅舅出面,才让曾家暂时安静了下来。但就曾荣那睚眦必报的人,被开了瓢哪里能忍,在家养了几天后又开始蹦跶了,这几天就总找温洋的麻烦。
今天是周敬年约温洋出来的,为了方便照顾方争,周敬年没选择去包厢,而是就在大厅里选了个离吧台最近的卡座。
李哥不眼熟周敬年,却格外眼熟温洋的,毕竟那天有人报警后,出面的是温洋,和酒吧交涉的一些赔偿也都是他。温洋的背景他基本是了解了,所以一看到温洋,李哥就胆战心惊地过来了,询问对方喝点什么,顺便观察一下,祈祷今天别再出上回的那种幺蛾子了。
等李哥看到坐在边上的周敬年,目光更是一下子就变了。从周敬年言行举止来看,对方不是一般家庭的小孩,却没想到背景不小。
看到李哥,周敬年跟他打了声招呼,叫了他一声“李哥”,李哥明面上诚惶诚恐地不敢应,但心里确实格外受用的,像他们这种人,一向是被客人呼喝来去的,几时被人这么正眼看过,还那么认真的称呼他一声“哥”。
离开的时候,李哥不禁在心里想:果然是方争的同学啊,都那么讨人喜欢啊。
和温洋一起过来的,大多是之前打架那次参与其中的几位公子哥儿,他们都好奇地看了眼周敬年,琢磨着那个领班还有什么来头吗能被对方叫一声哥?
倒是温洋有注意到,他们刚进酒吧时,他看到周敬年正跟吧柜里面的一名服务生说话,恰好是他之前在学校门口见过一次的那个长相俊秀的男孩子,此时在光影下,温洋才想起这不就是之前被红毛为难的那个小服务生嘛,难怪他觉得眼熟呢。
早听说这位周少喜欢男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勾上一个啊!
点酒的时候,周敬年也只找那名小服务生,特意给对方提高销售业绩,这更应证了温洋的猜测。
酒吧里气氛渐渐热闹,他们中一名带着眼镜打扮得非常斯文败类的青年一杯红酒下肚,开口道:“那曾荣现在就跟疯了一样,随便一句话都能逮着你撒泼。”
他们都是温洋这边阵营的人,也是曾荣的报复对象。
另一名梳着飞机头的男人亦道:“曾家那边有亲戚给他们撑腰,最近丽城上头不是有人要调走了吗,那人的职位听说曾家那边最近一直在活动,可能会让他家亲戚顶上去。”
有人叫道:“那如果他家真顶上去了,曾荣以后不是更嚣张了?”
说到这一点,大家都有点愁眉苦脸。这些人家里全是经商的,也和上头一些人关系比较好,但这意味着他们家里都已经站队了,就势必和一些人是对头,和曾家的对立面就是这样来的。他们钱虽然有,但对于上头那些人来说,他们依然只是池子里的一条小鱼,稍不注意就会被殃及。
大家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放在周敬年身上,这位家里虽然也是经商的,但和他们还是不一样的,以前可是走黑那条路的,才洗白没多少年。
周敬年手里端着方争给他准备的果汁,看他们脸上藏不住的担忧,不由笑了笑,说了一句:“你们还记得一年前,丽城护城河里浮出的两具浮尸吗?”
第12章
在坐的好几位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显然大部分时候都在醉生梦死的他们是不关心时事新闻的。
唯一有印象的就只有温洋了,“我记得,是个老头晨跑的时候发现的,听说是一男一女还是亲姐弟,都不到十岁,被人虐杀的,那段时间这事闹得很凶,不过凶手不是抓到了吗?好像是个恋童癖的变.态。”
周敬年不会没事提一件和他们无关的事情,温洋看着对方在灯光下不甚清晰的面孔,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他和周敬年能听到的声音问:“这事,和曾家有关?”
周敬年提点他:“那人只是个替死鬼。”
温洋一惊,替死鬼?那不是说真凶还在逍遥法外?温洋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事,不会是……”
然而他的话被周敬年接下来的动作打断。
将果汁放在桌上,周敬年站起来,看了他一眼,道:“我离开一会儿。”
温洋满肚子的话被卡在嗓子眼儿里上不来下不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周敬年走向吧台,和那小服务生说了几句话,扶着对方往后面去了。
斯文败类叫华嵩,飞机头叫项乾,两人凑近温洋,好奇道:“温哥,周少提那案子是什么意思?”
温洋哪有功夫搭理他们,他都着急死了,恨不得摁住周敬年一下子问个明白。他想着如果事情真是自己猜的那样,若是他们能抓住这个把柄,那事情曝光后,曾家直接就完了。
只是这案子都结了一年了,周敬年一个外省人是从哪里得知的?为何又那么笃定,好像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
他这边还在胡乱猜想,那边周敬年已经回来了。
华嵩看到周敬年对那小服务生无微不至的模样,又想到对方对那服务生的关照,就和项乾嘀咕:“看周少挺喜欢那服务生的样子,怎么舍得让他这么晚还在酒吧里工作。”
项乾道:“说不定只是寻个新鲜,过段时间就腻了,不想在对方身上花心思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