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天寒地冻了点,哪里就病得起不来身,咱们安府可养不起闲人,碧珠妹妹还是出府仔细养着罢!”
闻听此言,碧珠忽然半坐起身,朝着炕边俯下身去,直咳得喘不过气来,一声比一声加剧的咳喘,不消片刻便将喉咙咳得哑了声。
桂枝嗑瓜子的手一顿,脚下倒退了两步,一脸嫌弃望着炕上咳得起不来身的碧珠,捂着口鼻厉声骂道:“要死要活的趁早去,索性你今儿便收拾了包袱离了安府,免得将这病气传染了别人,回头再过给了府里的主子,你一家老小赔命都不能够!”
说完,便愤然转身挑了帘子跨了出去,仿佛身后有鬼撵着似的逃得飞快,一边走一边伸手弹了弹胳膊腿,一脸鄙夷的骂道:“真真是晦气!也不知她这般要死要活会不会传给我?”
桂枝这话,叫碧珠听见更是不得了。
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将肺咳出才能作罢,整个人虚弱不堪的伏身在炕边,面上挂着一层薄汗,想张口说话都咳得没了力气。
下一刻,连翘掀了帘子疾步跨进门槛,急冲冲的朝炕边凑了过去,见着碧珠咳出一身汗,伸手将她身上盖着的薄棉被捂紧了些,抬手擦过她一脸的虚汗,面上挂着一片担忧,却仍旧柔声宽慰道:“你仔细歇着,剩下的不要担心。”
碧珠两眼噙着泪,伸手拽着连翘的手,一脸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虚弱的喘了两口气:“我怕是……”
“不许胡说,不过是病得重了些,回头我去求府里的大夫来替你看看,咱们该吃药吃药,该歇息便歇息,这病啊很快就能好了。”连翘板起脸孔,佯怒道。
碧珠鼻子眼睛一酸,那泪便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再也收不住,只能紧紧攥着连翘的双手,牢牢的握在手心里,心中不知道了多少声谢谢。
连翘受她感染,不由得亦湿了眼角。又恐哭在当场引得碧珠更加伤心,连忙侧过脸去拭了拭眼角,再转过时,脸上挂着宽慰的笑意,贴心的朝她哄道:“快别伤心了,病中最是忌讳你这般伤感,一切有我在这,你就放心养着吧。”
待她好容易哄好了碧珠,收了一脸伤情之色,急匆匆的从下人房走出来,疾步追着一处方向寻去,脚下三步并作两步,面上却又气又急,远远追上桂枝,亦不管四处人来人往的下人丫鬟,伸手猛地推了一把桂枝的后背。
桂枝不防这全力一推,顿时整个人朝前摔了过去,四脚朝地后一声哀嚎,转过脸望着立在身后不远处的连翘,气急败坏的指着她骂道:“好你个小贱人,你这是要造反啊!你此刻就给我滚出去,连带着那个半死不活的碧珠一块滚出安府!”
连翘气的一脸泪泽,哽咽的骂道:“往日里你如何打骂、责罚、克扣也就罢了,如今碧珠不过请了三日假,病得重了些你便要撵出府去。
你可还记得这府里姓甚名谁?你一贯作威作福惯了,便忘了上头还有主子了么?!咱们一道去主子面前说道说道,且叫主子看看,是撵你还是撵我……”说着,上前一把拽起桂枝。
不由分说的拖着她朝前厅走去。
此处人来人往,又正是府里开午膳的时刻,一时间可谓是热闹非凡。
众人立在两侧,朝着被拖在身后挣扎着叫喊着的桂枝,一个个议论纷纷,还有甚者对连翘赞不绝口,只道是连翘胆大。
“你……你放开我!连翘你活腻了?这点小事也胆敢去惊扰府里的主子,你也想被一同赶出府去吗!”桂枝一脸惊恐不已,挣扎着从连翘手中逃离,早已顾不得身边人的指指点点,只一心不想与她去见主子。
连翘脚下一顿面上微微一怔,不过一眨眼间,她咬了咬牙再次拖着桂枝朝前走去,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恨恨道:“赶出去便赶出去,索性有你当垫背的,我便是什么都值了。”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做下人丫鬟的,最好的去处就是安府,活轻松主子好伺候,月钱按时发放且常常有赏。
桂枝以为,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恐吓一下连翘,连翘自然就会掂量清楚利弊,只可惜她如意算盘打空了。
连翘只想着,就算拼了这份活计,把这害人的管事换了,为大伙做一件好事也是值得的。是以,这句话反倒是为桂枝添了一把火,将连翘的斗志燃的更旺。
“你……你有话好好说,不就是请假么,我准……我准还不行吗?!”桂枝顿时慌了神,奋力挣扎着脱身,又鬼哭狼嚎的喊了一句。
闻言,连翘再次停了下来,转过身一脸半信半疑的望着桂枝:“此话当真?!”
桂枝哪里敢说不,一脸不情不愿道:“可是……这活总得有人做吧。”难不成她请了病假,这些活就堆在那不用做了么?
连翘仔细想了一想,同桂枝问道:“这倒不难。她休息了的活我都包了便是,她歇几日我便做几日,做到待她病好了的那一日,这总行了吧?!”
桂枝苦着脸,刚准备同连翘讲讲条件,最好再能克扣些钱下来,刚刚张了张口还未出声。
连翘已先一步知晓她要说什么,再次拉扯着桂枝,连拉带拽道:“我就晓得你不是个好商与的。咱们也不必废话,一同去主子面前讲个明白,一同叫主子发落了便是!”
“好好好!!!”桂枝被逼无奈,撅着屁股挣扎着应了一声。
连翘得了想要的,立刻松了手。
那桂枝却未来得及收力,整个人“蹬蹬蹬”退了几步,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的姿势,躺在地上捂着腰眼,一声一声哀嚎道:“哎哟……我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