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下的季泊川一听到“请教”立马就又站起来了,边给傅川倒酒边说:“不敢当不敢当,哥哥们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傅川知道他是装的,冷笑了一下,没吭声。
季泊川再次用目光向宁御求助,得到宁御的肯定后,他试探着问傅川:“您看上谁了?什么样的,不同的类型技巧不同。”
傅川依旧不说话。
宁御替他说:“不是别人,池西西。”
季泊川握着酒瓶的手一顿,怎么个意思,这么久还没追到呢?
季泊川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池西西这种我还真没经验……”
我什么也没干,她就自己爱上我了,这靠的应该是独特的气质,而气质这事儿是学不来的。
从小就崇拜傅川的季泊川有点激动——他才十八,在某个方面,就已经超越了心中的偶像,想不膨胀都不行。
季泊川脸上的沾沾自喜没及时收好,被傅川看到,立马挨了一脚踹。
傅川终于开口:“宁御开玩笑的,我叫你出来,就是想通知你一声,喜欢你的是梁星,饼干是池西西替她送的,少自作多情。听明白了没?你要再跟人乱说……”
“明白了,明白了!我说呢,西西妹妹怎么会看上我,原来是梁星。”
季泊川想,原来偶像也会死要面子,这可有点没劲。
“什么妹妹,池西西。”
“哥,追池西西这样的,你就不能要面子,越坏越混效果越好,她那种好孩子,表面正经,其实内心特别渴望离经叛道。别来文的,直接动手,特别管用。”
“……”
动完手就被拉黑了。
啊呸。
……
周五晚上,池西西给罗敷发了条短信——【明天晚上我补过生日,你来吗?】
【我有空的。池西西去吗?】
【嗯。一大堆人呢,她昨天也问你去不去。】
【我有事想跟你说,结束后你有空吗?一个人。】
池西西想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不太行,我得先送池西西,她这几天住我奶奶家。要不,你早点来。】
约定好时间,池西西关上了手机。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她都没开机。
傅川说六点半到医院接她,她六点就出发了。
傅川的公寓小,盛不了那么多人,就借用了宁御的别墅。
池西西到宁御家的时候,人几乎齐了。
她算了算时间,给傅川打了通电话。
“我没等到你,怕迟到,就先走了。”
扑了个空的傅川在电话里训了她几句。
说好了七点,但从医院到宁御家又远又堵,到了快八点,傅川还没回来。
众人商量着怎么罚他。
一直沉默的池西西说:“要不我们把灯关上躲起来吧,他来的时候以为没人在这儿,一定懵。”
宁御觉得这是中学生爱玩的,但谁让傅川喜欢中学生呢,谁让今天给傅川补过生日呢,把池西西哄高兴了,就当助他一臂之力。
于是,傅川到的时候,半天都没人应门,他只有自己开——关系好,宁御家和他家没什么区别。
客厅黑着,没人。傅川疑惑了一下,打开灯,开始打电话。
关机,没人接,关机。
正愣着,门铃又响了,是罗敷。
“你来啦?他们呢?”
罗敷进门,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客厅,说:“时间还早,都没来呢?”
“谁知道啊。”
罗敷怕再不说,池西西又要跳出来搅局。
她咬了下嘴唇,攥了会儿衣角,练习了许久的话就在嘴边,可还是说不出口。
她不是个羞涩的人,为了给将来打基础,在学校的时候她不断给自己创造表现的机会,可在感情上,面对傅川,她始终感到自卑。
罗馥深呼了一口气,诱导正低头拨号的傅川:“傅川,你没话要和我说吗?”
“什么话?”傅川的眼睛还是没离开手机。
罗馥有点疑惑,可还是说了:“那……我来说吧。我一直都挺……挺喜欢你的,从一开始就是,可是却……你明白吗?”
傅川抬起头,看向她,表情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罗馥心中一凉,但说都说了,只能继续:“你,你是怎么想的,关于我和你的关系。”
几秒钟后,两人就一起听到“嘭”得一声,是宁御手里的气球爆了。
“呦,露馅儿了,还想多藏一会儿的。”习惯了替傅川挡枪的宁御打开小客厅的灯,对客房里的众人说,“出来吧出来吧。”
看着从屋内涌出来的人,罗敷脑中一片空白。
傅川看向站的最远的池西西,下意识地想立刻和她解释,正要往她那边走,罗馥拉住了他的衣角。
罗馥的脸红透了,用目光向他求救,傅川顿了一下,对身侧的罗敷安慰地一笑,然后骂宁御:“你想耍我也换个人,就她这演技,当我傻呀?”
宁御还没救场,池西西就先开了口:“不是宁御,是我和罗姐姐说好的,跟你开个玩笑。我昨天跟她发短信叫她来玩时和她说的……对了,你手机没电了,我得给我妈妈打个电话,你把我手机还我。”
罗敷盯着看向池西西的傅川想了好一会儿,又和池西西对视了片刻。
一下子就全都明白了。
她脸色苍白的冲池西西笑了一下,池西西坦然而轻蔑地望了回去。
在场的人谁都知道这不是玩笑,替罗敷尴尬,刻意不去看她。
罗敷原地站了一会儿,傅川好像同自己说了句宽慰的话,具体是什么,她却没有听见。
她只看见傅川快步走向坐到角落沙发上的池西西,他没坐,半蹲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色和她讲话。
原来他这样的人也会低头。
最后她连借口都没劲儿找,直接走了。
整个晚上池西西都很沉默。
一开始她只想让罗敷自食恶果,期望再失望,后来又想诱惑她跟傅川表白,再让傅川拒绝她。
今天晚上的这一幕是她昨天临时想的。
意外的顺利,效果比她想象中还好。
而罗敷被她耍了也不敢跟任何人说。
因为别人会问,池西西为什么那么恨你呀。
所以人真的不能做坏事,不然有苦只能往肚子里吞。
罗敷期待了一整个夏天,忐忑了一整个夏天,备受折磨后,终于鼓起勇气表白,结果却在一大堆人的见证下尴尬收场。
她那样的人,发现自己被一个她看不上的小孩耍了,加上失恋,一定接受不了吧。
池西西小的时候,罗敷就一直看不起她,觉得她除了命好,又蠢又笨一无是处。
背着池智和魏云楼的时候,罗敷一直这么又嫉妒又藐视地对待她。
所以池西西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她笑话她笨,她本来就笨,被家人说惯了。
她讨厌的是罗敷的心机。
可多年后,她也变成了表里不一的人。
那件事情东窗事发的时候,在老家,站在一堆人中,撒了谎的罗敷低着头,目光却仍旧傲慢。
今天,她终于落荒而逃了,池西西却丝毫没有预想中那么高兴。
她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干的第二蠢的事。
第一蠢是和她妈妈告状。
她后悔了,因为罗敷不值得她变坏。
傅川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地一笑:“你想什么呢?”
第19章
在想是不是该说再见了。
在想明知道鸦片不能碰,她还是上瘾了。
在想原来她的意志力并没有想象中坚定。
在想其实傅川善良、心软、也会为他人着想,只可惜“那些”除外。
十二岁之前,所有的童话里她最喜欢灰姑娘的故事,但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灰姑娘要逃跑,王子多爱她呀,派人拿着她的水晶鞋举国找。
十二岁之后,她才领悟,如果灰姑娘不跑,哪怕午夜一到,漂亮的裙子不消失,南瓜马车不会走,王子也未必认定自己非她不可。
其实这不是爱,不是非谁不可,而是不甘心。
因为不甘心,所以印象深刻。
做让傅川印象深刻的人,总比贪恋这一瞬欢愉,之后被归进“那些”里要好。
见池西西不说话,傅川非但不慌,还有点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