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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怀溯又动了动胳膊,想要再次从李薇竹的手里抽出他的手臂,只是李薇竹抓着他的胳膊,他的气力又不足,抽不出他的手臂。
    “姐姐。”谢怀溯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那根即将熄灭的蜡烛,“我就像是那烛火一样。”
    李薇竹顺着谢怀溯的手指方向看去,就见着了那烛火黯淡。从绣凳上猛地站起,拿着一把银制的小剪,减去一部分的烛蜡,拨弄烛蕊后,原本细小的火苗又恢复了生机。
    “这不就好了吗?”李薇竹温声说道,既然和沈逸风的毒来自一处,她既然有法子解开了沈逸风的毒,也定然有法子能够解开谢怀溯的毒。要知道,当时给沈逸风医治的时候,还要四处去寻药,一路上得到的药材,还有多的,炮制后用在谢怀溯的身上便可。只是,谢怀溯的身体底子不好,到了青云寺同僧人同吃同住,身子亏空,用药上的分寸,和沈逸风是不一样的,她还得细细揣摩。
    目光渐渐坚定起来,看着谢怀溯还有些忧心,摸了摸他的头,“姐姐是大夫,你这病我是治过的。”这是指的沈逸风,想到了他,就想到了他临别时候替她簪的发簪,想到他袖笼里的皂角的淡淡香气,面上一红,声音小了些,“你与他的状况有些不同,但我总要试试,另外,我仔细揣摩一下你的脉案,最好寻个人探讨一番。”李薇竹的话不敢说的太满,此时忽然想到了干娘,若是干娘在京都之中就好了,眉心蹙起,隆成尖尖,谢怀溯的状况确实不大好,若是带着谢怀溯去襄阳,他一路上恐怕吃不消,谢怀溯是不能同她上路的。
    李薇竹心里想着,手上摸着他的头,手心里是绒绒的痒意。
    谢怀溯有些不自在,却也舍不得这片刻的温暖,见着李薇竹皱眉,小声说道:“姐姐若是给人治过,那就试试,好与不好,都不打紧的。”
    怎能不打紧?若是治不好,谢怀溯的性命就断送了,李薇竹心想着要给干娘写一封信,同时也要在京都之中,打探一番,这京都之中还有哪些个医术高超的大夫,越早给谢怀溯驱毒越好,他的身子根本经不得耽搁。
    谢怀溯以手遮口打了一个哈欠,李薇竹手上的动作一顿,“你困了,就早些休息。”
    谢怀溯想说自己不困,谁知道又打了一个哈欠,只好不好意思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李薇竹见着他的动作,拉住了他的手,递给了他一方手帕,“小心眼睛红了。”
    “恩。”谢怀溯点点头,听着李薇竹嘱咐,若是晚上饿了或者有什么要求,吩咐屏风后的茜草就是,晚上起夜的时候,一定要披上衣裳,不能着凉了,云云。絮絮叨叨的话让暖意在心中流淌,让谢怀溯也零星想起,似乎幼时也有人这样叮嘱过他,忍不住抓住李薇竹的前襟,把脑袋埋在她的怀中。
    李薇竹也回抱了谢怀溯,轻柔地笑着,心里被装的满满的,半晌,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最后说一句好好休息。
    谢怀溯是简单洗漱,李薇竹回到房里的时候,白芨已经要了热水。
    脱了衣裳,搭在屏风上,搭着白芨的手,入了浴桶,热水浸润了身子,舒服的长叹。清水吻过她身上的每一处肌肤,撩起清水,双手在面上揉搓,渐渐那被裹在脂粉下的素净的面显露了出来。不过是寥寥的数笔描绘,就成了不一样的面容。
    李薇竹取下了头上的发簪,由着白芨帮她洗漱,双臂搭在浴桶的边缘处,把玩那根发簪。桃木雕琢而成的发簪,花蕊分毫毕现,一只小虫翅膀竖起,也不知道是刚刚落在这枝头,还是即将飞离灼华桃花,这是沈逸风自己雕刻的发簪,想到了他,李薇竹的耳尖都红了起来。
    白芨轻轻笑了。
    李薇竹有些不大好意思,身子往下一沉,整个人浸入到了水中,两息之后,又钻出了水面,乌压压的长发飘散在水面上。
    “和那些放在一块儿。”李薇竹把发簪递给了白芨。
    “是。”白芨用巾子小心擦干了发簪,就和刚刚取下的钗环放在一处。
    白芨在服侍人上,总是贴心的,水温保持的不冷不热,她的手法或轻若重,皂角被搓出白色的细小泡沫均匀的涂抹在发丝里,十指灵巧揉搓按压,绷着的头皮都觉得松快些,李薇竹闭着眼,又想到谢怀溯的病上来了。
    白术应当要轻三千,是不是加一些人参?人参会不会对他太滋补了些,也与天山雪莲有些相冲,不如用红参?红参也不大好,不如用太子参?太子参倒是可以,手指敲在木桶的边缘处,李薇竹一一想着,在心中删删减减,想要凑成一个方子,只是左思右想,都有不完备之处。
    轻柔的手按压在太阳穴处,手指掠过她的眉心,让蹙起的眉被抚平。
    “小少爷的病,很麻烦吗?”白芨问道。
    “恩。”李薇竹应了一声,“我没办法。”她的声音有些怏怏的,“若是干娘能过来替我瞧上一瞧就好了。也不能一味等着干娘,你素来是个伶俐的,这几天也不用你在客栈里候着,没事的时候多打听一下,京都之中有哪些大夫,医术高明。”
    李薇竹的吩咐,白芨自然应承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小姐,你和小少爷……”
    李薇竹的手抚上了自己的面,“先瞒着吧。”身子往下沉了沉,氤氲的水汽好似晕了她的眼积蓄了一满池的泪水。
    第119章 谢太傅
    第二日李薇竹一清早写了信,让白芨寻人邮寄到襄阳城,顺带打探消息。
    等到叩隔壁的房门,才发现谢怀溯早已经穿戴好了,穿的不是僧衣,昨个儿入了城之后,茜草寻了成衣铺子买了孩童的成衣,改了几处之后,现在已经是穿戴一新。
    李薇竹替他带上一定瓜皮小帽,谢怀溯眨巴眨巴眼,有些不好意思,“我记事起,穿的就是僧衣了,会不会怪别扭的。”
    “不会。”李薇竹打量谢怀溯的气色,他眼底有些淡淡的青色,“没睡好?”
    “睡得好……”谢怀溯见着李薇竹要给他把脉,就改了口,“有些不大习惯。客栈的床太软了。”
    李薇竹想到了自己在寨中也是睡的硬邦邦的床面,刚到漳阳城的时候很不习惯。“我做一点安眠香。”
    谢怀溯生怕麻烦了李薇竹,连连摇头。
    “不麻烦的。”李薇竹说道,“起的这么早,困不困?”
    “在青云寺每日里是要跟着师傅做早课的。”谢怀溯说道,“姐姐困不困?”
    “我也不困。”李薇竹拉着谢怀溯的手,“我们去寻些好吃的,再四处走走。”
    煦日和暖,春风也少了料峭的温度,带着和煦与暖,幽幽拂在人的身上。吃的是李记烧饼,火烙饼在师傅的手下灵巧被切开,夹着切好的驴肉,用勺子浇一勺味美的卤汁,伴着豆泡汤,吃的人眯着眼畅快地摸着肚子。
    谢怀溯住在青云寺,一直是茹素的,第一日吃荤若是吃多了会泄出来,李薇竹不敢让他多吃,谢怀溯只觉得口齿生香,寺庙里的斋菜虽然说有些也是仿造肉食做的素肉,和这味道香浓的卤驴肉是完全不一般的味道,腮帮子被塞得满满的,眼睛也幸福的弯起,如同贪吃的小豚鼠。
    李薇竹不觉莞尔,低头用汤匙送了一口豆泡汤。
    “师傅,老规矩,带走。”
    “好嘞。”师傅说道。
    这家早餐铺子的生意是极好的,来买了带回去吃的,不在少数,李薇竹原本是不在意的,只是听到了师傅问道:“谢太傅的身子好些了吗?这几乎大半个冬天都不曾见到你给老太爷买饼子吃了。”
    姓谢的太傅,李薇竹停了动作,谢怀溯不如李薇竹耳聪,仍自吃着。
    “都是老毛病了,天气暖了就好一些。”跑腿的老者说道,“等到再过两日,我们老太爷说,要自个儿过来坐着吃,还是刚出炉的火烙饼味道好。”一边说着,一边拇指立起,“京都独一份!”
    听到人的褒奖,师傅笑的是眼睛眯起,他一边说话,手上的动作也不曾停下,剁得碎碎的驴肉就放入到切开的烙饼之中,这分量要比在这里吃饭的所有的食客的,都要多一些。
    “你还是这么客气。”
    “毕竟是给谢太傅的。”
    等到那位老者买饼的老者离开的时候,李薇竹才注意到,他竟是缺了一只臂膀的,走路的时候,空着的那一侧,轻轻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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