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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时候那么可怕,对我特别凶……”她坐在小床上,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顾钧蹲在床边,紧紧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低声道:“对不起。”
    “真的,当时我觉得你又凶残又没人性,就是个大变态。”她恨恨地说:“我觉得自己那么可怜,刚从虎穴逃出来,就被抓进狼窝了。”
    顾钧:“……”
    林莞摸了摸他的头发,神情柔和了几分,感叹一句:“但我确实没有想到——人真的是会变的啊,你竟然也会变得这么爱我。”
    他声音低哑,透着几分苦涩,“莞莞……”
    林莞用手指堵住了他的唇,不让他继续往下说,扬起嘴角:“钧叔叔,被你爱着我就很幸福了,特别幸福。”
    顾钧沉默许久,也知道心里的有些话再不说,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其实从遇到你开始,我也觉得……”他喉咙动了动,还是说不出那些太肉麻的情话,只道:“不太一样了。”
    林莞忍不住笑了,“哪里不一样啊?”
    顾钧咳了下,“觉得……温暖。”
    “只是温暖?”
    “差不多吧,就那意思。”
    林莞仔细盯着他,笑容一点点放大。
    “怎么了?”
    “哎,你在不好意思吗?”她忍不住“啧啧”了两声:“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会害臊啊……”
    顾钧一顿,慢慢站了起来,俯视着她。
    “我开玩笑的啦……”林莞戳了他腰一下,立刻回到正题:“好了,其实我想来这里,就是想回忆一下下。”
    他“嗯”了一声。
    林莞低头看着手指甲,好半天才说:“你看,我们有这么多的过去,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你千万不要把我忘记了。”
    “又说傻话。”顾钧皱眉,道:“不会的,老子也干不出抛妻弃子的事儿。”
    林莞迅速抓住重点,“……子?”
    他立即改口,“干不出抛妻的事儿。”
    “那子呢?”
    他捏了把她的小脸,“乖,以后肯定会有的。”
    林莞噘嘴:“哦,好吧。”
    顾钧坐下来,将她搂进自己怀中,低声:“不过我最想要个小丫头。”
    他说到这儿,不自禁联想到他们以后的女儿,肯定是林莞的小翻版,又爱撒娇又爱卖萌,甜甜软软的。只想一想,他嘴角就会跟着上扬。
    林莞看着他的神情,心里稍微踏实了些,也露出了笑。
    **
    一连几日,顾钧都是如此。
    子弹打了一梭又一梭、负重越野、近身搏斗、侦查伪装,好像又回到了过去。
    他像是把自己硬生生分裂成两半——
    一半冷硬又坚韧,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有射程和目标的远近。
    而结束后,顾钧会变成另外一半,擦掉脸上的迷彩,卸下所有的武装,在仅有的时间里陪着她。
    ——他原本是不能够回来的,但实在是放不下,才得到了审批。
    有一次,他让吴晓青订了一束花和蛋糕,深夜回家时带给了她。
    林莞眨巴眨巴眼,看着当中用奶油淋着的“老婆生日快乐”,心里酸酸涩涩。
    “原来你还会给我补过生日啊。”她说完,又拿起那束娇艳的红玫瑰,低头闻了闻:“这也是你第一次送我花……”
    “喜欢吗?”
    “嗯,很香。”她用力吸吸鼻子,“超级喜欢。”
    顾钧训练了一天,手臂微酸,略有些僵硬地摸了摸她的头,“那就好。”
    林莞抓过他的手臂,上面有大片青紫的痕迹,“钧叔叔……”
    “没事儿。”他迅速抽回胳膊,将蜡烛一根根插上,拿出打火机,“来,一起点。”
    蜡烛点好后,顾钧关上了顶灯。
    圆形的水果蛋糕上,黄色的烛光微微摇曳,空气中飘着淡奶油的味道,甜美而温馨。
    “生日快乐歌!”她抬头望着他,眼底被烛光映得格外明亮。
    他皱了下眉,又清了清嗓子,颇有些为难地唱给她听。
    第一次听顾钧唱歌,林莞支着下巴,有点想笑。
    他声音低沉,略有些沙哑,唱起这歌儿,竟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确实是很可爱。
    吹灭蜡烛前,林莞双手合十,许了一个愿望——
    希望每一次离别后,他都能安然无恙地再回到她身边。
    ……
    蛋糕吃完,林莞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茶几上拿来几份报纸,“钧叔叔,这个给你。”
    顾钧接过,低头翻了翻,没说什么。
    “今天早上我在报刊亭看到的,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那报纸上印着盛磊的照片,旁边还有一行加粗的文字“h省最大涉黑案今日结案,主犯盛磊被执行死刑。”
    她下午看了半天,大致说盛磊犯了各种罪——参与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团伙、非法持有枪支弹药、组织贩毒等等,二审维持原判,执行死刑。
    除此之外,还写了涉案人员高达二百余人,追捕过程中,有一无名英雄曾协助警方云云。
    旁边特意登出了顾钧的侧影,照片略有些模糊,但不算小,轻易就能认出来。
    他扬了下眉,将其中一份报纸的头版竖了起来,“是不是有点丑?”
    “我觉得很帅。”林莞迅速从他手中抽出报纸,奇怪道:“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啊,这样没关系的吗?”
    顾钧揉了下太阳穴,道:“这个我也没法子。”
    林莞“哦”了一声儿,今天好多家大报纸都有这条新闻。
    她说不出什么感觉,虽说称他为英雄,她确实很开心也很骄傲,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莫名不安。
    顾钧把小姑娘哄睡以后,将报纸扔进垃圾桶,心情颇有几分沉重,走到阳台,点了一支烟。
    下午的那一幕不断徘徊在他脑海——
    老徐说: “你不要着急,他会主动来找你的。”
    “他哪有那闲工夫。”
    “以前可能不会,但他现在正缺得力的人手——特别是军方施加点儿压力后,看到新闻肯定会来找你。”
    顿了顿,老徐的目光落在顾钧肩膀附近,“你们怎么说也算是老战友。”
    顾钧说不出话。
    在同一个伞兵团,又都是华人,或多或少会照顾一些。
    也算一起并肩作战了近十年。
    顾钧只是不解:“我直接找他不就是了,何必要这么麻烦?”
    “顾钧,鹰隼生性多疑,他只要稍微一查,就能得知你回国的经历非常顺,钱花不完又结了婚,为什么要再去过刀口舔血的生活?”
    “除此之外,你是从哪里得知到他具体行踪的?你直接去找他,实在是太过可疑了。”
    “……”
    顾钧点了点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其实对他个人而言,怎样都是无所谓的,对这些心理分析更是不在意,服从所有安排。
    他担忧的是林莞的安全。
    他紧皱起眉,还是那一句话:“保护好我的家人。”
    “这个你放心。”老徐道。
    顿了顿,老徐又说:“还有一件事,鹰隼在h省露面后,军方和我们都会展开相应的配合。到时你也会变成真正的国际通缉犯,资料也会被全部曝光——所有的,包括在izo做过雇佣军,处境会跟他一模一样。”
    顾钧没什么太多表情,“我明白。”
    “你到达西南地区后,再按照计划行事。如果一切顺利,你成功得到鹰隼信任,找出那些枪支的所有来源和渠道,再与军方联络,配合他们完成任务。”
    “没问题。”
    老徐缓缓背过身去,声音低了下来, “十年以后,你就可以重新入境了。”
    顾钧顿时愣住,听出他字里行间的意思,浑身紧绷,“您的意思是……”
    “你要明白,这里是雇佣军的绝对禁地。”老徐打断他的话,沉重地叹了口气,“只能给你争取到这一点了。”
    顾钧哑然——
    他其实也能理解这些,一个以金钱为目的的职业军人,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杀人机器。
    没有了信仰和国籍。
    在一个不允许持有武器的国家,潜在的社会危害性确实太大。
    更何况,他过去的那段历史也会被爆出,这是改不掉的事实。
    顾钧自嘲地勾了下唇——其实一直以来,他也根本没有融进这个社会。
    还能再回来看看,就应该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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