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婉娇他们一行人沿着一条小河的边上树荫里走着。偶然看到几只飞鸟,四郎和小七便大叫一声,“哇,好漂亮的鸟。”吴婉娇认识有限的几种,如停在芦苇上的翠鸟,树头的白头翁或喜鹊,别得就不认了,而本地的小孩说得本地的叫法跟她知道的书面叫法又不一样她也搞不清,只管乐着呗。
天气接近中午渐渐的热起来,吴婉娇不想再朝前走,就建议大家就在找个地方休息,吴大郎也觉得可行,就停了下来,几个男娃子说要到河里捞鱼,大家一起烤着吃。
吴婉娇觉得这个建议好,又担心安全问题,她可还想着本尊就是落水而死的,便道,“会不会有危险啊,这河深吗,要不我们找个浅一点的地方,既安全又能抓鱼,好不好”说完睁着大眼对着一群小孩看了看,有几个稍大的男孩都脸红的低下了头,心想这个女娃娃长得真漂亮啊,比村东地主家的小满小姐漂亮多了。
那些男娃子们迫不及待甩了鞋子就跳了下去,小四看得眼痒也要跳下去,吓得大郎一把拉住他,“等明天我们拿钓鱼竿来,水里你可不能去。”
吴婉娇看见鱼一拨一拨地从河水里游过来游过去,那些鱼有大有小,大的有两个手掌长,小的只有一指长,很灵活。
不要说四郎了,吴婉娇心里也痒痒的,便借了一个竹篓,走到一处特别窄的通道,把竹篓卡在水下,找了一个木棍往篓前的水里搅动,边上的小姑娘说道,“小姐,你放着等着,它自己会钻进去的。”说完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吴婉娇。
“好,听你的,我们到树荫里等着。”说完便退到树荫里,看着小河里那些个男娃子们打闹成一片,水花四溅,边上的小姑娘没有停,找着猪能吃的草,往地上堆着,篓子借给吴婉娇了,吴婉娇便跟着她,问她这个是什么草,干什么用,还拿出自己的小本子把他们记下来,问了好一会儿,虽然小姑娘说不周全,但吴婉娇也不着急,慢慢补充。小姑娘说得翘摇应当是紫云英,曾经在百度上搜过,喜温暖湿润条件,有一定耐寒能力,全生育期间要求足够的水分,紫云英对土壤要求不严,以砂质和粘质壤土较为适宜。记完了顺手也拔了两根,结果手上都是青草汁,看着小姑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想明天带一副手套放在包里。小桃拿出帕子给她擦手,边上的小姑娘抿了抿嘴,低下头继续挖草。
“你叫什么名字啊?”吴婉娇不好意冷场便主动问她。
“五妮”小姑娘扭捏了一会儿,小声的说道,“王五妮”
“噢”
耳边便听到大郎他们叫嚷的声音,到河里抓鱼的小娃了们回过来了,有个叫大河的娃子抓了一条鲢鱼,高兴的举在手里向大伙展示,大郎在河边上羡幕的看着,恨不得自己也下去捉,可看了看身边的四郎便作罢了。
陆陆续续又有小娃子捉到了鱼,岸上有经验的女娃子找来木棍,从怀里掏出盐巴。
吴婉娇一看,这些小孩打牙签经验丰富啊,连忙让大郎也到自己下的竹篓处把竹篓提上来,居然也有两条小鱼。高兴的四郎直跳,我们也有鱼,田二郎一看,豪气的一拍胸脯,“没有也没事,我捉了好几条呢”只是身上也差不多湿透了,吴婉娇对他说,“你快到太阳下晒干吧,你爹会不会揍你”
“不会,”田二郎直着脖子,显然这话没有得到大家伙的认同,听到的人都哄得一下子笑了,田二郎觉得很没有面子,“不准笑,你们谁不是,还笑我。”结果下河的娃子都晒太阳去了。
还好自己也有一手,让小桃把篮子的调料拿出来,第一上岸的大河已经把鱼处理好,用木棍穿好,后面几个也有样学样,吴婉娇也跟帮忙,帮他们刷调料。几个娃子觉得这个小姐平易近人一点小姐的架子也没有,原本不敢凑近的,也敢拿着自己的鱼找吴婉娇刷调料,刷到的都开心的大笑,边忙烧烤起来,不一会儿,香气就弥漫开来。
☆、第二十五章田园小趣3
吴大郎还是不敢吃,看着面前吃得喷香的田二郎,心里纠结,好看的眉眼凝成结,偷看她的小姑娘们不禁红了脸,低下头,手上吃鱼的动作变得秀气了一点,四郎靠着大郎站着也没有动手,双眼看了看自己白净干净的小胖手,还是没勇气用手拿着吃。哎,叹了口气。
吴婉娇从小河边洗完手回来,看着纠结的兄弟俩呵呵大笑,不要说在此时的乡下,就是在京城,这两个小正太的样貌那也是一等一的,他们受到的良好教育使他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见过站在路边上吃东西,笑归笑,她伸手把自己烤好的一条鱼撕开,给兄弟两人一人一块,大郎见吴婉娇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样子一只手吃着,另一只手递鱼块给他们,只见吴大郎小心翼翼的用两个指头捏了一小块,慢慢放到嘴里,味道还行嘛,挺有意思呢。
“小心鱼刺哟”说完也递也块给小四,便不理他们自己朝着这一群小孩边吃边跟他们聊天,感觉非常好,就像前世和同事们聚餐时一样,有说有笑,多惬意啊,那像在古代贵族家庭里食不言寝不语的。
吃完后,她让小桃把她带得花生酥糖分给小孩子们,许多小孩见都没有见过,拿到手里如同见了宝贝一样,有得小心用舌头添了添有的干脆放到怀里,不过大家都非常感谢她,她手一挥小意思啊,很有大姐大的风范,原本不敢和她说话、靠近她的都挤过来跟她吱吱喳喳说过不停。
只有王五妮拿了糖酥没吭声,跟边上的小桃说了句,“我先回家里了,家里的猪等着草呢”小桃看了看被人群围着的小姐,点了点头反正不少你一个,“嗯,去吧”
吴婉娇的虚荣心很是得到了满足,那边田小芹也找了过来,“公子、小姐,老爷让你们回去吃午餐呢”
一群小孩羡慕的看着他们,小江伸了伸舌头,“我们家只有农忙时才能吃中午饭呢,你家天天吃吗?”
吴婉娇眨了眨眼,想起在古代似乎农家是只吃两餐的,便朝他们笑了笑没了吭声,转身便要和哥哥弟弟们回去,
“小桃帮我把竹篓还给五妮”
“她刚才就拿走了”
“啊,回去了,也是到吃饭时间了”
小江大叫了一声,“她回家可不是吃饭,她们家每天一顿都吃不周全呢”
吴婉娇看了看其他小孩,看他们一脸认同的样子,看来是真得,想想真穷啊。
唉了一声,她也没办法,自己还是个小孩呢,就算是大人,她好像也没有拯救世界的能力啊。
吴二郎便带着他们没有烤完的鱼回去了,那些小孩看着他们走远也三三两两散了,小江叹了口气:“要是让我穿一次他们的衣服,吃一顿他们吃得饭死也值了。”大河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头,“胡说什么呢,回去了。”说完自己也朝他们远去的地方深深看了一眼。
五妮的家
茅草窝里不时传出咳嗽的声间,吴五妮似乎听惯了,没有表情的放下竹篓,从竹篓里拿出刚才烤得鱼,放到门口搭得铁锅里,铁锅边上一个瘸盘着腿的大男孩抬起上半身从边上的大缸里舀了一瓢水放到锅里,大概是里面人听到声音,有一个满头枯发的中年男人佝偻着腰出来了,五妮从怀里拿出那粒花生糖酥递给他,他摆了摆手,“那里…咳…来的,…你咳…自…己吃吧”
五妮没有听他的,一把塞到他嘴里,中年男子顿了一下,嚼了嚼,真甜啊,似乎咳嗽都好了点。
吴婉娇不知为什么又想起了五妮那小的如蚊哼的声音,还有些空洞的双眼,心里一阵难过。
这几天田二郎一直领着他们上树下河的,就差没把庄子翻过来,吴明德偶尔带着他们一起钓鱼,这天傍晚,他们又来到村口钓鱼,吴大郎吴四郎现在已经会下钓了,偶尔还能钓一条两条小的。
吴婉娇也和他们一起,让吴三娘和她娘一起出来,死活不肯,还不让她出来,没折的她只好自己溜出来,小七也屁颠的跟着她。
她也学着钓鱼,不知是没有天份,还是没耐心,总之钓不上一条。
无聊的她蹲在河边准备徒手抓鱼,却差点滑下去,顺手抓了边上的河草,好险差点掉进河里,歇了口气,发现河草被自己拔了上来,怎么感觉河草的根部这么熟悉呢,
对了,是茭白,她赶紧剥开根部的皮,一截又大又嫩的茭白出现了。来到这里已经有几个月了,但是她一直没有吃到过茭白有关的菜,难道说这时的人们还没不知道?
她抬头看了看这片水域,好大一片呢,这时有一个牵着牛的老者路过,她朝老者叫喊道,“老伯,你好,请问这个是什么呀?”说完举起自己拔得另一根没有剥皮的茭白,老者弯下腰站在河围上弯下腰看了看,“我道是什么呢,原来是菰啊,还是发了病的菰,不知是谁家拔扔到河边的,看样子有两年了,都长成一片了,说完拍了拍手准备走人了。”
“菰是什么啊?”
“菰就是菰啊”老者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吴婉娇,“我们吃得粮食啊”
还是吴大郎在不远处看到以为发生什么事,走了过来,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让你用心读书还不相信,闹笑话了吧,就是六谷之一的菰,不会六谷都不知道吧?”
吴婉娇眨了眨眼,心想除了水稻,小麦,我是不知道啊。
吴大朗终于找回了点自信,“六谷就是稌、黍、稷、粱、麦、菰明白了吗?”心想再让我往下说,我可不知道了。
“哦”吴婉娇愣了愣,没有吭声,和老伯笑了笑,“谢谢啊”
“没事”老者站了起来,“你们是田家京城的东家吧,难怪不知道”
吴大郎拱了拱手,“谢老伯,打扰了”
老头挥了挥手,高兴地牵着牛走了,心想我可有得向旁人吹嘘了,哼着小曲走了。
吴婉娇不管吴大郎奇异的眼神,拔了几棵茭白,今天晚上就来道茭白肉丝。
田家婆子在吴婉娇的要求下,做了油焖茭白,茭白炒肉丝,茭白三丝,茭白鸡片。
吴明德钓鱼回家时就见吴婉娇要拿那个白色的东西做菜,上桌一看,果然有三、四道,用筷子每样挟了几块,“嗯,不错、不错,各有各得味,挺好吃”
其他人看吴明德吃得欢,也纷纷下筷子,真是不错呢。
田家展在边上看到,“老爷,可这个是发了病的菰,不要紧吧”有点心虚得看了看吴明德。
“啊,”吴明德发现自己已经吃了不少了,也有点不确定。
吴婉娇干笑了几下,“怕什么,反正大家都吃,要是死也死一块,我看挺好的”说完又挟了几块吃到肚子里,朝边上的吴三娘笑。
“你个死丫头一天不惹事一天不安心”说完狠狠吃了几口自己挟得茭白菜。
吴明德被她说得也无可奈何,“吃罢,这东西看起来就不像是有毒的东西”
本来一顿挺美的晚餐被吴婉娇搞得好像生死之别。
吴婉娇可不管这些,前世她只知道吃茭白,可真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长得,明天早就带上小本子搞调查去。搞好了可是一项副业呢,这个地方离京城不算太远,可以向京城的酒楼供货啊,不是一项利村利已的好事吗?都忍不住想起金元宝来。
☆、第二十六章 突闻惊变
到了第二天,吴婉娇一早上便起床了,找到田庄头,田庄头看到主家没事,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吴婉娇问他什么,他就答什么。
原来自家庄子主粮是水稻,也长一些其他的如红豆、芝麻、蔬菜等作物。村子里其他人家也有长水稻的但并不多,如红豆这些不是粮食的作物就更少了,买不起稻种就长些菰之类的充粮食,产量却低得很,而且吃起来糙得很,村子里种菰最多的就是王童生家了,说起这个王童生真是可怜,早十几年前,他家在这一带还是个富户,可惜他的爹生了一场大病耗尽家财,最后仍旧撒手走了,她娘帮她娶了自己姐姐的女儿,日子勉强过得去,谁知生下几个小孩残得残,傻得傻,最全乎的就是五妮。一家七口人,就一间茅屋,悲啊。
吴婉娇心想近亲结婚能不傻、不残吗?这世道,哎。却有了一点帮助弱者的心思。
吴婉娇这几天一直往田里面跑,看茭白究竟是怎么长成的,又遇到了牵牛老爹,老爹倒是很乐意跟他讲这些,通过老爹的话,及在田里看到的实物,她发现只有菰感染上黑粉菌后茎部才不断膨大而逐渐形成纺锤形的肉质茎,就是我们经常吃得茭白,但是株植却不会再抽穗,难道是黑粉菌阻止菰开花的结果,不让它开花,就会长出茭白?她决定试植。
她让那些小孩帮忙收这些有黑粉的菰,一株收一个铜子,结果村子里的人都沸腾了很多大人抢了这些小孩的外快,吴婉娇很头疼,她想照顾一下五妮家,便要田二郎带她去五妮家,看他家有多少田种菰的,田二郎高兴地一蹦一跳的领着她去了,结果大郎、四郎、小七都要去,没办法又跟了一群人。
到了五妮家才知道现实有多残酷,一大家子只住了一间茅草屋,什么都没有,里面不断有咳嗽声传出,外面门口坐了两个大男孩,一个腿脚有问题,一个木呆呆地看着没有表情,还有一个女孩在烧着火,表情也显得木纳,只有五妮看到他们,眼睛里闪出窘迫,双手扯着衣角不知说什么。
田二郎跟他们认识,:“五妮,你娘呢?”
屋里大概是有人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很快转出来一个妇人。
见到此人,吴婉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衣服就不要说了,粗麻补钉,就如一只口袋用剪刀剪了两个袖洞自己又不知用什么接了两只袖子,整个人枯黄发暗,那种愁苦纠结挣扎无果后的绝望,犹如一潭发绿的死水。
小四吓了一跳,避到吴婉娇的身后。吴婉娇轻轻抚摸了他几下,他的紧张感才缓解下来。
“我们是来找五妮的,她有空吗?”吴婉娇觉得她没办法再在这里站下去了,想快点逃离。
那妇人没有说话,就点了点头又转身进去了。
吴婉娇伸手过来,拉了拉五妮,“带我到你们家田头看看可以吗?”
王五妮的手被吴婉娇拉住,吓了一跳想从她手中挣扎出来,结果没能不禁抬头看了看吴婉娇,点了点,也没有说话转身就朝自己的田头走去。一行人都被吴婉娇拉五妮的手吸引住了,一只又白又嫩的小手牵着一个又脏又糙的小黑手,但她显然没有嫌弃,跟在她们后面村里小孩都有点惊讶。
到了田头,吴婉娇似乎能明白妇人的愁苦了,本来打算种的粮食此刻被黑粉菌占了,扬花的几乎很少,没有扬花又怎么能出粮食呢?
她从荷包里掏了一角碎银子,“五妮,我要拔你们家的菰,这些你先拿着,我父亲会找你父亲具体说这些事情的。”说罢,就把银角子递给她。
五妮被这个银角子吓住了,瞪着眼睛看向她,枯黄的小脸竟然有点红晕,不敢相信会有这等好事,不能吃得粮食能换银子,铜子都没有见过几个的五妮不知道该怎么办。
吴婉娇点了点头,肯定的笑了笑,那笑容犹如满天的阳光洒落,让人睁不开眼。
这个笑容让王五妮直到终老时还拉她的子孙说道,“你们见过观音莲座下的童子吗?告诉你们,你们祖母真切的见过,真正的见过。”便带着满足的笑容而去。
后面的小孩不淡定了,都充满了疑惑,这是要干嘛呢?都纷纷回家找大人去。
吴明德看着女儿买过来种植的茭白,有点头疼,无奈之时想起卖冰的方子,也是她捣弄出来的,想想把这玩意当蔬菜种也无不可,就算不成,不过是几亩地的事,于是便向田家展点了点头“种吧,按着娇娇说得种个十多亩,我把最近收到的先送到京城相熟的酒家”
田家展不知所措的看着老爷,老爷居然没有说小姐胡闹,只能点点头答应了,转身去安排自己的佃户种植小姐所说的“茭白”
田家展也往庄子边上的村子走了一道,让家里有菰的人家愿意种成茭白的就种,不愿意也没有关系,如果有病变成黑粉的都送到他家庄子上,一文钱一株。
一文钱一株啊,有个几百株岂不是几百文,所有的人都不淡定了,靠得最近的小莲花村也就是五妮家所在的村,基本上都愿意种,田家展想了想,也不挪地了,就让他们在自己家的地里头种,到时统一收购。
到庄子里把这一情况跟吴明德说了说,吴明德也觉得可行,就这样定了,也省得自己家里还要腾出地种植。便把收购的能吃的茭白都收拾整齐跟万成先行进京了。
吴婉娇通过几天的观察确定,病变成黑粉菌的就不能再开花结穗了,如果开花结穗那就长不成茭白,便把自己的所得告诉庄子里在种的佃户,也到小莲花村里转悠告诉他们怎么种茭白。
她爹已经跟小莲花村里签了协议,在吴婉娇的要求下也先付了一部分订金给这些农户,这些粮食总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口粮,如果不给点保证,不给点银子他们又如何生存呢。
吴明德带到京城的茭白基本上都是五妮家的,一斤按十文,总共采购了两百多斤,所以五妮家一共得了二两多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