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婉娇问了田庄管家,二两银子是什么概念,田管家说村子里最好的村长家,近二十亩的地,半年差不多这个收入。她没有匡世救人的心,更没有匡世救人的才华,但是有人因为自己能吃上一顿饱饭,她还是会很有成就感的。
王五妮偷偷看了看她,转到她身边伸手塞给她一样东西,等他们走后,她打开一看,是一根非常新的红头绳,对吴婉娇来说这个礼物很不起眼,但这也许是王家能拿得出手最好的东西了。
三天后,吴明德回来了,带回了好消息,茭白的行情非常好,已经有几家酒楼下单了,而且价格不低几乎是收购价的八到十倍,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物以稀为贵嘛。吴明德把剩下的事都交给万成和田庄管家了,村里人听说后都非常高兴,都纷纷到吴家的庄子上拜谢。
吴明德同时也带回来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却也影响他们的重大消息,京城变天了,太子遇刺。
吴明德说他还好带着妻子儿女在乡下,跟他一起做这行的也有不少人受到牵连,有得甚至没有罪也被拉到大牢,家里人没办法只好花钱捞人。他的大哥也在这次牵连当中,家里人也如热锅上的蚂蚁正四处筹银子,吴明德也被他爹抓住要他出银两,他什么话也没说就溜回庄子。因为用得是县伯候的名头,所以吴明德有点担忧,以后也许不太好做中人了。
“这有什么,爹我们以后卖茭白得了,不是还有卖冰方子的银子吗?”吴婉娇故意撒娇道。
吴明德笑了笑,“都是娇娇的功劳,如果不是你要来庄子,你爹我十有八九会被牵进去,正好我们一家人在庄子上多呆一些日子,等京城平静再回去”
也是避开大伯家的糟心事吧。
吴大郎有学业只有傍晚才有时间出庄子,小四和小七吴,明德在时就带着他们和吴杨氏在一起大多也不出庄子,偶尔带她们娘仨钓钓鱼,吴三娘就更不要说了,彻底贵彻她淑女的风格也不怎么出来。
吴明德笑骂她几句并不真得阻止她,所以现在只有吴婉娇依然跟往常一样,身上带着个挎包,带着小桃到处溜达。
小莲花村顾名思议肯定得有莲花啦,吴婉娇看着谢了的荷花,直喜得乐呵呵,莲蓬可是个好东西啊,可惜还没有到成熟的时候。
已经是七月底,八月初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吴婉娇找了一棵大柳树,准备在树荫下休息一会儿,顺便画两副水墨画,刚学两个月呵呵,前世的自己可不会。
取景荷塘最美不过了。
就在她画得聚精会神时,一只小驴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吓得小桃连忙拉起她往边上躲。
吴婉娇感到奇怪,小驴身上横挂着人,被小驴摇摇晃晃的就快掉了下来。
正是好巧不巧就跑到吴婉娇画画的地方,驴身上的人掉了下来。
“啊,”小桃吓得当场叫了出来,吴婉娇赶紧捂上她的嘴,往四周看了看,除了远处的低矮的农家,近处这一片就是池塘连着一片野草地,没有什么人。
吴婉娇走上去把小驴拉住拴到了一棵小树上,低头看了看趴在地上的人,蹲下来,用力把他翻了过来,让小桃洗了一个帕子把他的脸洗干净,一看,居然是他。
☆、第二十七章初相识
“居然是他”吴婉娇皱了皱眉,上次在小客栈他不是往北而行吗?半个月后居然在此地出现,她用手拔了拔,身上最少有三、五处刀伤,最深的应当是背面上的一刀,被她拔来拔去也没见醒来的迹象,脸色、嘴唇全部呈苍白色,这完全是失血过多的诊状啊,还好现在不流了,应当在昏迷前简单的处理过,怎么办?
“小姐,这个不是小客栈的那位贵人吗,怎么…”小桃害怕的挨着吴婉娇,“会不会……然后连累到我们啊”
吴婉娇听了小桃的话,觉得也是啊,如果死了会不会给她们带来麻烦啊,虽然此人眼睛长在头顶,但是见死不救自己好像做不出来。连忙让小桃回庄子找田二郎,“要悄悄的别人知道了,知道吗?”
“哦,可是这能行吗?”小桃伸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人。
“没事,有你小姐我呢”
小桃张了张嘴,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吴婉娇推了推她,“快去,要不然真要死了”
小桃没办法去了田庄找田二郎。
吴婉娇看着躺在地上的人,摇了摇头,拿起帕子帮他擦了擦,天气这么热很容易感染,看他发白发干的嘴,又把自己的水葫芦放到他嘴边,他居然张嘴喝了几小口,还有意识,用手指捣了捣他的脸,见他挣扎着睁开了眼,“是…你”
“你认识我”吴婉娇以为他眼睛长头顶,早把她忘了呢,“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把自己整成这副德性”吴婉娇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年龄、身份、以及所在的时代,就像在大学某次运动会上某个男同学摔了一跤,大家作为同学间的常规问候。
躺在地上的北齐王世子——夏景皓,别过头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虽然没有言语,但是脸上的不屑表示的明明白白,心想你是什么东西有资格问我这些。
吴婉娇正问得起劲看到这个动作,腾得站了起来,叉着自己的腰原地转了一圈,定住又看了看地上的人,刚才被她擦过的脸光洁白皙,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因疼痛而半眯着,那浓密而长的眉也因疼痛拧着结,可丝豪不影响他的不羁,高挺的鼻梁下虽然苍白但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一个作为王候贵渭的高贵与优雅,奶奶地无声的拒绝、赤裸裸的无视啊。行,算你狠。
气得站到树荫里,拿起水葫芦就喝了口水,刚咽下去才反应过来了,这个水刚才被这厮喝过了,真是扔也不是,喝也不是。
地上的夏景皓可不好受,身上的伤一阵阵钻心的痛,疼得汗水直冒,本来天就热,那滋味真是犹如刀割火烧,在地上打起滚来,虽然竭力忍住可是痛苦的呻吟声还是忍不住发了出来,伸手想从怀里掏什么东西,可是颤抖的双手根本拿不了。
吴婉娇冷冷地看着他,心想你不求救,姑奶奶我今天决不伸手,走到荷塘边上收起画架,卷起画准备回家。
缓步的走开了,虽然生气但也希望那个家伙叫一声,好歹是条人命吧。
都走了半里地了,还是不见那个傲骄男开口,小桃带着田二郎过来了,田二郎神色焦急,“小姐出了什么事吗?”
吴婉娇低下头又抬起头,咬了咬牙,本姑奶奶心善不跟你计较。
田二郎看着自言自语的吴婉娇,忍不住喊道“小姐?”
“二郎哥,快帮我救人,这村里有郎中吗?”吴婉娇领着田二郎往回转。
“有的,就在村尾靠近后面小土山边”
“哦,那帮我把这个人用小驴送到郎中家吧,不要告诉我爹哟”
吴婉娇又回到北齐王世子身边,蹲下来对着他讲着,“村尾有郎中,你要是同意我和二郎哥就扶起来上小毛驴带你过去,你要是不同意就当我没说”白皙的鹅蛋脸上一双大大的杏眼正乌溜溜的看着他,柳叶眉下那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粉粉的小嘴儿微微抿着等着他回话,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扎成了双丫髻,髻上系着粉色的丝带正随着夏日的微风轻轻飘着。
高傲如他现在那里还顾得了其他,无奈的闭上眼挣扎着准备起身,田二郎连忙上前扶着他,起身时动到伤口整个脸都扭曲得汗水涟涟,吴婉娇心想帮人帮到底,让小桃拿了洗过的帕子又给他擦了擦,因为站了起来够不着,便让他弯下腰,他顿了下,有点犹豫,“行了,不收费的,赶紧”吴婉娇心想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帮你做个事,还要看你脸色。夏景皓抬眼看了看她,俯身下来,让她擦汗,一只小小的嫩乎乎的手就在他脸上绕了几下,虽然没有接触到他的皮肤,不知为什么他感到他的脸好似烧起来似得,吓得他闭上了眼。
吴婉娇瞧他这样,心想,小样,还挺享受,于是用力擦了擦,只见刚闭上的眼又猛得睁开了,哎哟,“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吴婉娇生气的把帕子递给了小桃。
夏景皓瞧她被吓得样子郁闷的心总算得到了点平衡,嘴角几不可见的向上翘了翘,可惜嘴角还没来得及收便疼得再次抿紧。
田二郎也是个半大小子十岁不到,扶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还是吃力的,吴婉娇在一边协助他好不容易才把他送上小驴的背。
小驴在田二郎的牵引下走了一条比较僻静的小道拐到了郎中家,还好大中午的太阳比较晒,人们都窝在家里,没有遇到什么人。
郎中见到夏景皓时,一看气势、穿着、举止就知道此人非富即贵,忙不跌跌地就帮他处理伤口,吴婉娇看了看郎中的院子,除了一个捣药的小徒就没有其他人,就又转回屋里对包扎好的夏景皓说,“既然没什么大碍,我要回去了”
田二郎也从外面进来,“郎中说,诊费加药材要一两多银子呢?”
“不多啊,”吴婉娇刚才看到小徒弟切了人参吊口,所以并不觉贵,“你自己等会儿付吧,我们要回去了”说完就转身出门。
夏景皓抬了抬手,很是尴尬,他的荷包早就抛给卖小驴的人了,银票都是放在侍卫身上,此时除了一个玉佩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
小桃因为跟在后面所以看到了他的纠结,叫了一声,“小姐”
吴婉娇听到小桃叫,转过头来,“怎么了?”
小桃背着身在胸前指了指里面那个人,呶了呶嘴,提醒她有事。
吴婉娇不解得把头转向北齐王世子,“还有事吗?”
夏景皓心里想着本世子什么时候开口向人借过银子,死活开不了这个口,又气吴婉娇不懂颜色,本世子让你走了吗,你怎么敢说走就走,说不管说不管,要是在我的封地,十个你小命都快完了,抿着嘴看着吴婉娇就是不开口,吴婉娇也盯着他,等着他开口,可等了好一会儿,他就是不开口,这都什么事啊,本姑娘知道你长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可这也不能当饭吃吧,已经是中午了肚子早呱呱叫了。
“什么事,不说我可真走了”吴婉娇灵光一现,“你不会是饿了吧,小桃,跟郎中说一下,帮这位公子带饭”吴婉娇虽然知道他是北齐王世子,可这身份是不能随便透露的,“还有如果这位公子今天不方便回去,问郎中能不能借宿”又转来对着夏景皓,“这下应当没问题了吧,放心小驴我们不会带走的”说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夏景皓看着自作主张的夏婉娇气得脑子发胀,说来说去就是说不到重点,眼看她又要出去,咽了咽“本公子,咳,本公子出门出得急,忘记带银子了,还请吴姑娘……”
“哦……”吴婉娇把这个字拖得很长,“那个不倒翁呢?”
夏景皓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事,看来她门清,知道那次自己没有帮她,眉头一凝,“你想怎么样”
“没怎么样,本小姐我有银子,可是我跟你不熟,万一你跑了我到那里找你要银子”
“你……”他清楚,这个小姑娘根本不是银子的事,就是想看自己出糗,“要怎样才答应”
☆、第二十八章初相识2
“哎呀,别生气啊,你可以不给银子啊,只要你……”吴婉娇靠到他身边,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你明白的,只要跟郎中说你是谁,我想郎巴不得把你像菩萨一样供起来,不但不要银子还好吃好喝的饲候着,要不考虑一下”说完朝他眨了下眼,夏景皓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双眸一紧,吓得她立马退后几步,干笑了几声,“要不要试试?”无邪的童真让他牙痒,哼,不要落到我手里,你这个破落户,泼辣得都能当街跳马车还有什么你做不出来的。
吴婉娇还为自己小仇得报沾沾自喜,根本没有想到一个堂堂北齐王世子已经把她贬得一无是处。大眼睛闪啊闪,突然发现他腰间那块玉不错,要不用二两银子搞过来,谁让你眼睛向天上长,不让你载点跟头,你还不知道姐是何人。
“我会写借据,你不要担心,我会十倍,甚至百倍的还给你”夏景皓无奈但又不得不说,好看的眉挑着看向她,心想这下你该会答应了吧。
“不大妥吧,你家在很北之地呢,就算是千倍,我也去不了啊”吴婉娇根本没有想到她的人生会跟眼前这个人有什么联系、交集,也不知道这句话在自己未来生命里的含义,但上天在冥冥之中早有他的安排。
夏景皓警觉的不动声色的顺着她的眼光瞄到自己的腰间,一块上等的羊脂白玉虽然沾了地上的草屑灰尘但仍掩盖不了它润泽的光晕。心中一惊,臭丫头,居然想这块玉,吃了熊心豹子胆,眼里闪出狠厉的光芒,田二郎、小桃被这凛冽震慑得往吴婉娇身边靠了靠。
吴婉娇可不管,嘿嘿笑了笑,“同不同意?”
夏景皓真得怒了,这可不是一块普通的玉佩,她可真敢想,怒极而笑,半抬下额眯着眼,“行,拿银子过来”说完解下扣玉的丝绦递给了吴婉娇,伸出拿玉的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心想可真敢伸手接。
唉,不是她敢不敢的问题,而是她实在是无知,无知懂吗?
她哪里懂玉佩或者其他一些佩饰的意义,其实阮嬷嬷也有教过,也许认真想一下,或许就不会这么冲动了,只能说此刻她的大脑当机了。
边上的小桃只是一个小丫鬟也不比她懂得多,所以不要指望她提醒了。
田二郎一个管家的孙子当然就更不懂了。
夏景皓看着拿着玉佩得意洋洋走开的吴婉娇嗤笑了一声,无知。
京城尚书府后院某处
杨老夫人拄着拐柱脸色发青,杨夫人和杨尚书双双跪在她面前。杨夫人双手掩面泣不成声,杨尚书目无表情,双眼直直的看向老夫人身后的屏风。
“还有脸哭,你怎么不去死,对得起我们杨家的列祖列宗吗?”杨老夫人把拐柱拍得啪啪响。
“蓉儿她没有罪,她是为了救太子殿下”
“哈,可别再丢人了,惹不是退之致仕,你以为我们全家还有命,你真是我们杨家的灾星,我对不住列祖列宗啊,没能给存儿娶个好媳妇啊,我怎么还不死啊,”摧胸顿足嚎淘大哭。
杨尚书目无表情的站了起来抚了抚自己的老娘,“还有事,儿还要处理一下,母亲请以身体为重,大郎还在兵部呢,杨家丁忧不起”说完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杨老夫人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下可是真伤心,“孽子,孽子啊”
刚出来,后面跟上一个穿黑衣的侍卫,在他边上小声说了一句“,太子出殡的日子已经定了,北齐王世子还没有找到,信已经送出去”说完退后一步。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跟上来,“老爷,上边的讣文已经下来了,四小姐的丧事可按制出殡……”
他的大儿子从外院风尘仆仆的大步而来,“父亲,”
“到书房”背着双手看也不看他。
兵部侍郎杨绍伯心虚得低了低头“是”
刚进到书房内便在他父亲的耳边说了一句“儿有百分之八十确定,是那位”在他父亲的手心里写了一个字。
杨尚书看了看他,眯了眯眼,“现在觉得这滋味怎么样?”
杨绍伯啪地一下跪了下来,“儿错了,没有想到小儿女的心思会造成这么大的损失,请父亲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