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寒风夹杂着纷纷扬扬的大雪铺面打了过来,柳二爷仿佛不觉。一双幽深的眼眸带着点点柔情望着那抹风雪里嵎嵎独行的纤细背影。
长发袍摆让风扬起又轻轻落下,周而复始。她青碧色的群角若隐若现,他的斗篷穿在她身上终归太过宽大。
芣苢拿着把油纸伞自回廊一头急步走了过来,原是想送一送沈鱼,这般天气自是不能叫她一人回去,回头怕爷又是心疼。
芣苢正欲追过去,却又瞧见自己主子爷掀起帘子一脚已是踏出门外,浓眉乌发已经迎面的大雪染了白霜,只那人却是浑然不觉,只是默默瞧着那雪中独行的人儿,仿佛痴了一般。
“爷……”芣苢忍不住出声唤一句,他身上的伤才将将好上一些,先前曲罗山便是疾风怒马的走了一道现下又站在门前任由风雪可怎么受的住。
柳淮扬回了回神,止住芣苢欲劝慰的言辞,淡淡道了句无妨,接过他手中的油纸伞,毅然的迈入凛冽的风雪里。寒风刺骨他不觉,身上的伤口隐隐发痛也不觉,只透过簌簌的落雪瞧着前方纤细的倩影、迈着坚毅的步子一点点靠近。
沈鱼谢绝了芣苢欲送她的好意,不等人将伞拿了回来便独自一人走入了这场欲将人冻死的严冬腊雪里。
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每一步都走的无比艰难,却又嘴角含笑把个瘦削的脊背挺的笔直,佯装坚强。
只那根假装坚强的弦已经绷到极致,不知道今日这样的冲击还能不能经受住一次半回的?
沈鱼不知道,却只能咬着牙的往前走,大雪下的纷纷扬扬,身上早就覆上一层积雪,却是及不上心底的那片积雪来的寒凉。
落下的雪终会结成冰待春来回暖化成一滩春水滋润一地春花碧草。只她心底的那一层怕是终年难消……这样的路谁又能陪她从头到尾?她不敢回头,屋内的人宠她护她却仍旧伤了她那颗原本就不甚坚韧的心。怨过恼过却是从未恨过,是不舍也是待他的心仍是如旧。
如今,却是再不敢靠近半步,大约是被辜负的多了,便怕了,怕自己的一片真心换来的依旧是一场辜负……
她觉得累,由身至心。
想逃到一方无人之境埋头养一养心伤,再重新开始。只眼下这般身份处境全是空想,只进退无门。
冷冽的风吹的人脑门发懵,寒凉的温度让人渐失痛觉,只剩下一片木然。
直觉身后似有人走了过来,还未反映便觉身前的风雪便瞬间停息减弱了许多。
她慢慢的抬头原想看一看昏暗的天空却是瞧见一把暗黄的油纸伞立于头顶,又转了转已经僵硬了的脖子,便瞧见了迎着风雪而立的柳淮扬。
他手中的伞全部移至她的头顶。
纷纷的大雪染白的是他浓密的长睫清隽的墨眉以及那一袭乌发。
他的大氅此时便附在她的身上,通身上下只着一身青黑色棉袍,面色已冻的隐隐发青,唇色更是一片乌紫。
寒风浮起他的墨发,却让沈鱼觉得此时的他宛若一只从天而降的雪妖,魅惑的让人只想扑入怀着永远沉沦。
却又生生止住念头,张了张嘴未语先呼出一口白气。
柳淮扬浅笑:“无事,只风雪难行,我送你。”
沈鱼冻的木然的脑子活泛过来,瞧着他不慎好的面色,欲开口婉拒。
却是一句话未说,就叫人重重的揽入怀中。
她本能的便是抗拒挣扎,却是听他耳际旁的一句含混不清的低语:“小鱼莫动,让我抱抱你,只一会就好……”
他将冰凉的脸紧紧贴着她的,一滴温热的液体划过她的脸庞……
不是她的……
沈鱼便安静下来,那风也似怕扰了风景一般无声无息的停了。
耳畔传来的是一声声有力的心跳声,不知是他的还是他的,又或许是他们的……
风停了,那纷扬的落雪也有渐消之时势。
栖意园中的雪景美的很,只是这个夜晚叫人无心欣赏。
蜿蜒小路上早就铺满了厚厚的积雪,安静的夜晚便只余下踏雪的声音。
再往前走便到了她住的地儿。
便止了步子借着明亮的雪夜,一双湿漉漉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瞧,过了许久才像是恍过神来似的抿了抿嘴终于只开口说一句:“已经到了,爷回罢,这样冷的天莫冻坏了身子。”
说罢也不等人言语,便失了魂般径自往房里迈去。
柳淮扬伸了伸手原想说些什么,却又叫她这般淡漠的模样给阻了回去。
吱呀一声沈鱼将房门推开,却是未曾立马进去,她回头便瞧见依旧立在原处的柳淮扬,一双墨眸眼下正盯着她的背影一眨不眨。
第93章 开解
吱呀一声沈鱼将房门推开,却是未曾立马进去,她回头便瞧见依旧立在原处的柳淮扬,一双墨眸眼下正盯着她的背影一眨不眨。
他眸光里含着担心之意,沈鱼抿一抿嘴角同他说一句:“这么些年奴婢也算是经了些事儿,早就瞧的淡了,出不得什么差子,爷回吧。”
“小鱼……”柳淮扬低低唤她一句,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怜惜此时便只化成这一句低低的呼唤。
沈鱼点头屈膝算是道了晚安,便踏进房里。
净房里屏风后早就备下热水,沈鱼除尽衣物将自个扎进那热汽腾腾的浴桶里,许久之后也只愣愣的瞧着自个泡的泛白纤手发呆。
原来杀人是这样简单……
分明早上出门时还是另一番光景,怎得晚间回来她便背上一条人命呢?
沈鱼不敢再想,觉得的头疼的紧,泡的久了又觉得昏昏沉沉的,只强打着精神将身子擦干换上干净衣物,一头便栽在床上拉了锦被,多想从此便长睡不醒。
却是想象总是美好的,次日天将擦亮便已经没了睡意,二爷已经从漠北回来,她自不好再同平日里一般懒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