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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出了宫门,云舒快步追上前面的楮铭。
    “侯爷请留步。”
    楮铭转过身来,云舒喘了口气正准备说话,楮铭已经先一步道:“多余的废话就不要说了,这朝堂虽然世家门阀争权夺利,可也轮不到有心人肖想,你现在还不能洗脱下毒的罪名,还是自求多福吧。”
    就从容的走了,连给云舒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看着他笔挺的背影,云舒苦笑,她只是想道个谢,用得着这么避如蛇蝎嘛,搞得她多想要热脸贴冷屁股似的。
    罢了罢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楮铭坐上车舆,就唤了车辕上的裴越进来。
    裴越大概猜得到是什么事,有点不敢抬头。
    楮铭许久未有所动作,这般钝刀子割肉更加让人难受,片刻之后,才传来他清冷的声音。“不要再有下次,自己下去领军棍。”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
    裴越这才抬头,眼里满是不解。
    “侯爷,难道你忘了,当年宋渊云舒他们是怎么陷害楮家的了?现在朝堂上最大的宿敌就是云家,你这么几次三番维护他到底是为什么。”
    他跟着楮铭出生入死多年,不仅有主仆身份,更有兄弟的情份,他是真的,不懂楮铭的忍让,这些年他们在朝堂上也没少排挤世家,为啥到云家这里,就畏手畏脚了呢?
    楮铭抬眼看街外,夕阳西下,空气中像浮着碎金,长街繁华,酒肆商铺纵横,人流如织,这是繁华安宁的平都,这些年,他耗费了多少心力。
    许久他才缓缓道:“何必呢,锋芒毕露又如何,委曲求全又如何,都不过是棋盘上的一子而已。”
    像说给裴越,又像在说给他自己听。
    云舒直奔南馆,那阿拓靡已经醒过来了,撑着在床上喝药,也不搭理云舒。
    “王爷,此番是下官的疏忽,在这里先给你赔个不是。”
    他放下碗,诚惶诚恐的道:“当不起,我不过是在国宴上和云世子开了几句玩笑,世子就往我粥里投了蕃木鳖,谁还敢让您赔礼啊。”
    云舒心里想笑,这小子,也是个好玩的。
    问了他几句,云舒又往厨房里转了一圈,一无所获,便让人把那些物证都收集好送回王府。
    夜里云舒趴在桌上,一脸幽怨,到底还有谁往阿拓靡粥里下了巴豆霜,那粥从出锅就只有一个人端着送去给他的,而且锅里剩下的粥其他人也喝过,竟然都没事儿。
    第二天云舒又到廷尉去审那小吏,没想到嘴还挺硬,硬是不说是谁让他诬陷云舒的,刚刚转身去了趟药铺,半路上就听见那人触壁身亡了。
    看着白布盖着的人,云舒叹了口气:“没想到还挺刚烈,罢了,好好埋了吧。”
    折腾了一天云舒觉得饥肠辘辘,便顺道在陈老伯那吃一碗薯芋圆子。
    楮铭从卫尉府出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往对街看去,怎么又是她!看来确实挺喜欢这小食。
    楮铭也不气,自来熟的直接坐到了云舒对面。
    “来一碗豆沙馅的。”
    听见声音,云舒抬头,不是楮铭那厮又是谁,怎么哪都有他。
    楮铭抬头看她,风吹得头顶上唯一的灯笼微微晃动,她如玉的侧脸忽明忽暗,整个人氤氲在腾起的热气,朦胧而温暖。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各自吃着碗里的圆子。
    云舒看他点了豆沙馅,一时玩心大起:“今日那小吏撞死了,红白的脑浆糊了一墙,就像豆沙圆子,一口下去,噗…脑浆迸裂…”
    以前她和张先吃饭,总爱说恶心的事儿,看谁先坚持不下去。
    楮铭嘴角微挑,没想到老大个人了,还像小孩子家的幼稚,脸上波澜不惊,从容自若的把那碗红白相间的圆子给吃了。
    “那日阿拓靡不是上吐下泻吗?云世子心思缜密,观察入微,想必还记得他吐的吧,隔夜的酒肉,黏稠的肉粥…可不像这薯芋圆子般花花绿绿…”
    云舒捏勺子的手已经动不了了,嘴里含着的圆子都已经变了味儿,吐出来不是,咽下去也不是,脑海里顿时浮现起阿拓靡房中那散发酸臭的痰盂……
    楮铭好整以暇的抱胸靠在椅背上,满意的看着云舒绿着个脸鼓起的腮帮子,这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云舒跑到墙边一口吐了,又漱了口。
    “你恶心死了!”
    楮铭也不计较她恶人先告状,笑了笑才道:“阿拓靡粥里的巴豆霜,是裴越下的。”
    云舒端着茶水愣住了,裴越?那他现在告诉她干什么,自首?
    想想也是,以裴越对云家的厌恶,整一下她也合情合理。
    楮铭继续说:“他本意不坏,只是想让你受个罚,往煮好的粥里加生的巴豆霜,沸煮后最多让阿拓靡拉一下肚子,可赶巧那小吏没等多久就把粥给盛走了。”
    云舒了然,所以那阿拓靡吃的还是生的巴豆霜,而同一锅里其他人的粥已经被煮沸了,少食无碍,可真是赶巧啊!
    “嗯,那你现在是想求我放过裴越吗?”
    楮铭笑了,他看起来像求人吗?
    “求你倒不必,反正你没证据。”
    云舒:…………能不能别这么瞧不起她。
    “不过,这阿拓靡也是个有问题的,巴豆霜用麻油炒制,生巴豆霜虽然无色,可味道却不轻,裴越也是想着他闻到那麻油味儿,是绝不会再喝的,这样整你的目的也达到了,至于下蕃木鳖的人,这个我会去查,你不用管了。”
    云舒觉得,这看不惯她的人可真不少。
    阿拓靡刚刚躺下,云舒就拍门拍得震山响,只得不耐烦的让护卫把她放进来。
    云舒坐在他塌边一脸姨母笑,看得阿拓靡阴恻恻的。
    “麻油飘香的巴豆霜好喝吗?”
    他脸色微变,旋即又笑了。
    “你什么意思?”
    云舒也不管他,接过姜武递来的海碗闻了闻,虽然量少,可还是闻到了淡淡的麻油味儿,可想而知一大碗的时候这味道有多重,就这样的,他还喝得快见底了,这兄弟,可真拼。
    “别装了,不就是想将计就计嘛,轻了可以教训教训不识好歹的本世子,重了是不是要让你们乌孙发兵给你讨公道啊?”
    阿拓靡见她都知道了,也索性开诚布公。
    “你们大靖,表面上繁华强盛,没想到背地里勾心斗角这么激烈的,本王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你不是也没背黑锅?”
    “那活该你上吐下泻,你最好乖乖的把这件事压下了,否则我就说这巴豆霜是你自己下的,就为了诬陷本世子,话说得委婉点。”
    欺凌弱小什么的云舒最在行了,泼皮无赖她也不弱,开玩笑,当年的平都小霸王可不是吹出来的。
    阿拓靡一口血梗在心,他受了这么多罪,到头来还是咎由自取嘛!
    “你也不想想,能有哪个傻子能对着这么一碗粥下得去口,况且南馆里那么多人和你吃一锅粥,他们怎么就没事,最好不要把事情闹大,不然的话,你看看是你有理还是我无赖。”
    放完狠话,云舒满意的拍拍他的肩,又换上慈爱的笑。
    “王爷初到平都,水土不服也是正常的,好好将养几日就好了,你好好休息,本官就先走了。”
    阿拓靡虚弱无力,气得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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