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袖春随着众人的动作一起跪拜在地上,她本来还有点作为现代人的不屑,毕竟生在现代,谁会轻易地跪一个人?
但是,当所有人高呼‘女皇陛下万岁万万岁’,当所有人的膝盖骨吭哧一声,齐齐磕在地上时,李袖春彻底从幻想中惊醒——
她穿越了,她呆的地方再也不是言论自由,行为自由,生命还被人保障的和平年代了。这个年代里,这个女皇,是主宰一切的人——包括,她的命。
她不由屏息,克制自己抬头观望的欲|望,静悄悄的等待女皇说:“平身吧。”
等到起身坐回位置,她额前的一滴冷汗滑落到了胸口处,凉意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她这才敢偷偷看这女皇,和女皇旁边跟着一起坐下的人。这一看,吓了她一跳。
原来坐在女皇左边的人,竟是那她再熟悉不过的老婆子。
老婆子和以往在她面前苦口婆心唠唠叨叨的样子截然不同,她腰间悬着一把银色的剑柄,一身黄马褂镶着紫边,居然与那女皇身上的颜色一模一样!
李袖春压制住心里的震惊。早就听说乾隆年代的御前侍卫等级颇高,可以使用帝王专用的明黄色。明黄色就连亲、郡王也不许用,足以见得御前侍卫的身份之高,原来,这年代的御前侍卫地位与那时差不多。
她有些蒙神,老婆子既然在皇宫中职位这么高,待遇这么好,为何会到不受宠的九皇女身边来耐心伺候悉心教育?
顾不得继续深思,女皇已经开始侃侃而谈起这次家宴的安排。
女皇的长相并不苍老,只是她臃肿的眼袋让她看起来很年迈。她面色蜡黄,声音暗沉带有沙哑,显然是疲劳过度的模样。
这让李袖春又不得不感叹,这样的女皇配那么美貌绝色的凤君,还真是有种美女与野兽的感觉。
也不知是李袖春这一嘀咕,还是注定的巧合,她刚心里念叨完凤君,这凤君立刻就到了。
“凤君到”这三个字刚落下,李袖春就敏感地察觉出气氛的不同。
周围的皇子皇女们忽然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声音隐隐压过通报的侍卫,甚至有些大胆的已经坐直身子,直勾勾的往外面看了。
这阵仗,竟比女皇来的时候,还要骚|乱。
在众人的行礼之中,凤君笑眯眯地抱着一个孩童,步步生莲般踏入众人的眼前。起初,李袖春因为恪守礼节,只看见了他明黄色的鞋履,正惊讶着这男妃居然也能穿戴和女皇一样的颜色时,轻微地一抬头,就被眼前的景色所迷惑了。
凤君真骚包。
她脑海里就只剩下这五个字。
接着又浮现出另九个字。
骚包的还真特么好看。
......
大约是停顿了那么几秒钟,她听到了众人的抽气声。
那凤君,一身烫眼的红色长袍,上身领口并未系紧,松松垮垮的尚能看到他洁白的胸口。古代的裁剪比现代还要细致精密,那长袍到脚边忽的绽放,妖艳的红色一直蔓延到他身后一米处。外衣是简单披着一件外袍,这外袍可大有文章,随着他的走动,那外袍慢慢展露,惊掉了众人的眼球——原是这外袍乃金色半透明,行走之间众人皆能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臂以及漂亮的锁骨。
正如李袖春心内所想,这凤君,身为男人,骚包到如此,也能这么好看的,大概天下之大,只此一人了。
而这般惊才绝艳的男子,手上抱着一个襁褓里还在哇哇直哭的孩童,眉头轻蹙,嘴角无奈的样子,又像是天上的仙子,误入凡尘中开出了花。
“顾白,你可来了!”
李袖春目瞪口呆,本来安坐在位置上的女皇,此刻急匆匆地起身,居然还走下来替凤君接着怀中哭闹的孩儿,那神色、那表情,连李袖春这个‘穿越外来客’都能看出来满满的宠溺。
哎呦,李袖春心里拍案。
——恐怕这凤君,才是这皇宫的*oss,才是真正应该抱大腿讨好的人!
她心里又缓缓松了口气,据她猜测,从这凤君那日对自己病情‘格外关心’的态度来看,恐怕这凤君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那么,问题来了。
九皇女身边明明有御前侍卫这么高端的拥护者,又有凤君这般风靡后宫独霸皇宠的亲生父亲,怎么会落得这么凄惨毫无存在感的地步?
宴会并无什么起伏,李袖春仗着自己是凤君的亲生女儿,也有了点小底气,自娱自乐地缩在角落里放散自己的思维,这边想想,那边琢磨琢磨,倒也自得其乐。
说白了,这宴会无非是庆祝十皇女的诞生,让十皇女的‘兄弟姐妹’们都看看自己的妹妹是啥样。
只是唯一值得在意的是,这十皇女并不是凤君所生,而是凤君身边的一个小侍所生。
呦呵,李袖春心里已经有个小人在嗑瓜子看戏了。这不是电视剧里常常出现的戏码?类似于用身边的婢女来拴住皇帝的心?看来这凤君,能坐到这个位置,不仅仅是靠着他的颜值,恐怕也是个智慧型人物。
她眼角滑过上首谈笑风生的凤君时,神色一顿,头疼的低叹:所以说,她怎么都忘不掉自己的亲生父亲吻了自己这一回事啊!看着他那张脸,就不断回放那天发生的事啊!
李袖春,一个二十多年没被人吻过的木头疙瘩,穿越初始却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吻了,也怪不得她这般苦恼那般纠结了。
当李袖春第无数次偷瞄凤君时,这一次,却没那么好运了。只见凤君微微侧头,眼珠一动,居然与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李袖春遥遥看着他那双狐狸眼,不知为何咽了口口水。
“对了,女皇陛下,您还记得您昨夜答应过臣夫什么吗?”他嗓音细软,语气里透着撒娇却不让人腻味。
大家也纷纷停下动作,耳朵都竖起来好奇地看向凤君,大概是都在好奇——凤君怎么突然在这种场合,提到昨夜与女皇的闺中密话?
连李袖春也有点儿好奇。
但是随后,她就明白了——好奇心害死猫这话真不是大家胡诌的。
女皇果然听从了凤君的话,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只不过,令李袖春心惊的是,从一入宴席开始就没往下看一眼的女皇,这时与凤君一样,将目光牢牢锁住了自己。
咦?不是应该讲你们闺房里的甜言蜜语吗?!为什么要看着她?!
“朕记得的,答应过你的,朕当然会做到。”女皇的语气里,少有的带着甜腻的温柔。
只不过说这话的同时,看着李袖春的目光并不似言语那么柔和,反而有点冷淡的意味在里面。让李袖春心惊胆战,冷汗满背:难道他们俩昨夜的谈话与自己有关?
“朕的九皇女也大了,确实该择日婚娶了,这毓爱卿的爱子赐给她,应也是天作之合。”
*
什,么。
如果她没听错,这个女皇文绉绉的扯出来的一句话,原意好像是说:要赏给她一个男人择日完婚?
等,等。
她,她,她......
她......
她才穿过来半个月啊?就让她娶一个不知名而且,还是女尊世界里的男人......
朦胧之中看到女皇身边一脸惊喜的凤君,听到他笑着道:“女皇明鉴,臣夫替九皇女谢陛下赏赐。”
那一脸的骄傲和自得,还有欣喜,简直生动到狠狠打了李袖春一耳光。
卧槽,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这么说了,请问,她还有机会拒绝吗?
不,比起有没有机会,李袖春恐怕更是不敢拒绝的。
她也没天真到以为,自己这个不受宠的九皇女,能有资格否决女皇的提议。
就在她僵硬地坐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时,旁侧的人身影一动,有个人在她耳畔轻声道:“殿下,快跪地谢恩。”
竟是消失了许久的恨春。
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不在的时候是去了哪里?来不及细想,李袖春条件反射的照着她说的做了——
“谢.....谢陛下赐婚。”
李袖春凝目,安安静静,跪拜在地,长跪不起。
第4头磕御前血溅迸
很多男人觉得,最可怕的事莫过于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自己还不知所措。
但是,李袖春却觉得。
真正可怕的是,一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她还得受着。
看着眼前一副小家碧玉打扮的郎君,一会儿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抹泪,一会儿似是疯癫般站起来直瞪瞪看着自己,一会儿又跪回去整个人都傻了一般呆立着......
“那个,喝点热水吧。”李袖春只能在这时候默默递出一杯水,心里早已抓狂了一百遍还不止:为什么她一个女人,要像一个男人一样安慰着一个哭爹喊娘的男人?
而且,她还真的只能用万能金句:喝点热水。
眼前的少年听到她这句话,像是冷极了一样,先是手在发抖,然后整个人都在震颤,他自哭湿的袖子底下伸出手来——
“啪。”一声,被李袖春捧在手上的杯子瞬间落在地上,碎成八瓣。
李袖春:......还好我躲得快。
“哎。”她叹口气,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这件让她头疼不已的事展开的原因,要追溯到早晨。
*
“恨春。”倚在床头,李袖春无奈唤了一声。不是因为她非要恨春大早上起来伺候她,而是她委实是有点头晕脑胀。
昨夜宴会后,因着女皇突如其来的赐婚,让她打乱了阵脚。等事情过去了,她细想起来又有那么点的不情愿。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虽然不像很多小姑娘那样渴望一个帅气多金的对象,但内心其实也是期盼着有个人会一直陪伴她的。
她知道,穿越到了这个不知名的时代里,恐怕这个愿望再没实现的可能,但也不代表她愿意被人强塞一个对象进来,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一生。
万一,那个人身有恶疾,或者双方两看生厌,岂不是耽误了自己和对方一辈子?
但是女皇的赐婚,她确实也还没有办法拒绝。只能稀里糊涂地应下来,之后郁闷的她不由多喝了几杯酒,导致她现在起床都有点飘忽。
恨春撩开床帐,扶起她来,顺便让她喝下早就备好的醒酒汤。
李袖春被伺候得舒畅了,挥挥手想让她下去,却见恨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她没怎么在意,满脑子已经被赐婚这个消息塞满了的她,确实没什么心思关注身边一个小婢女的思想活动。
恨春嘴巴张了张,后还是闭紧了嘴,带着两三个小侍替李袖春更衣,仿佛刚刚欲言又止的人不是她一样。
“你们不用跟着了。”李袖春说罢,也不待他们有所反应,就一个人向外面踱去。
今日,她要好好搞清楚赐婚对象是个什么德行的人,好有所打算。不论是无法反抗必须接受他也好,还是打算反抗破坏赐婚也罢,她现在所拥有的资料太少了,只能被动接受突发情况。
睡了一觉醒来的李袖春依旧是一个渴望不劳而获,又有点呆木的女人。但唯一不同的一点就是,她通过昨夜的事明白了——在这里,她还是需要自己努力才能保全自己的。
她要找的人,当然是那个最熟的老婆子。老婆子是御前侍卫,想必平时肯定在这皇宫之中陪伴着女皇的,所以找起来应该不难。
虽然之前她不愿意掺合进这吃人的皇宫,根本没有踏出过自己的院子一步,但不意味着她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比如,她现在是不受宠的九皇女,可就算再不受宠,她也是皇女,路上随便抓一个小侍问问路这种事情,不怕他们不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