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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一个身穿月白色棉布上襦并黛色锦缎裙子的女子急步走了出来,葇兮还未来得及行礼,就被这女子拥住。“我苦命的孩子!”葇兮感到肩头有几滴热泪落下。
    奉氏略显苍白的肤色如细瓷,颜色姣好,身段苗条。片刻之后回过神来,便拉着葇兮进了芍药居坐下,“你娘可还好?你怎么一个人来雁州了?怎么找到这里的?家里出什么事了?”
    眼前的女子与奉氏有七八分相似,宽大的袖子垂落下来,长长的裙边盖住了双脚,走起路来裙子随风摆动,摇曳多姿。葇兮心想,穿成这样不知得浪费多少布料。
    巧苹赶紧倒了一杯热茶过来,递与葇兮,奉姨看着巧苹的神情,忙起身顺着巧苹的视线看去,只见葇兮的右肩处,破了一个小洞,她抬眼示意了一眼巧苹,巧苹便出了门。
    葇兮喝着热茶,一杯入喉,只觉得有些苦涩,难以下咽,葇兮虽不曾喝过茶水,却也听爹娘提起过,她掩饰得极好,慢慢地又喝了几口。
    “家里一切都还算好,娘想让长兄去书院,家里的钱不够交束脩,还差五两,村里的秀婶便想买了我去做童养媳,我很害怕就从家里跑出来了,一路上找人问,便找来了这里。”
    “你不要怪你娘,读书是好事,将来新主登基,你哥哥去皇宫里当大官,我们就跟着享福了。至于束脩,我来想办法好了。”
    葇兮感激地看着姨母,看样子,这个姨母并不像阿娘说的那般无情无义。她环顾了四周,屋子极为宽敞,收拾得很干净,家具看起来样样都是簇新的,还有很多精美的摆件。一想到还有下人照顾,感觉这里简直就像书里说的皇宫一样。如今已经三月里,这屋里竟还烧着炭火,葇兮觉得暖和之余,双眼盯着屋子里的壁炉,不由得心疼起里头的炭火钱来。
    巧苹很快拿了新的衣裳来,奉氏道:“孩子,先在这里换身衣裳,这是别的女眷穿过的半旧衣物,你且不要介怀。换好衣裳后,我们赶紧写封信,你这么跑出来,你娘怕是要急疯了。”
    葇兮拿着衣服左顾右盼了下,奉姨娘见了,“不妨事的,你就在这里换。你和楚翘的名字,还是我选的。当年你爹娘刚成亲,你那个秀才爹爹就想了好些名字,让你娘选,你娘大字不识一个,就让我来定。你爹爹虽身无长物,到底给你们兄妹取了两个好名字,别人听了不知道底细,还以为你们兄妹出身官宦人家呢。”
    葇兮这才脱下外襦,当看见那个破洞时,想着自己就这么衣衫褴褛从瑶碧湾一路来到雁州,不知有多少人要在背后指指点点,女孩子的衣服破了,即便有个补丁也不至于如此窘迫。不过须臾便强忍着镇静下来,开始褪去中衣。这中衣分明是大人的衣服,长长的衣摆扎进裤子里,早已烂得不成样子,葇兮小心翼翼地将衣摆从裤子里拉出来。待得穿好中衣和上襦后,拿起裙子一看,却犯了愁,说是裙子,其实却是一块布而已,两边各有一根长长的系带。葇兮自小没穿过裙子,拿在身上比划了两下,一时有点局促不安。
    “孩子,过来,我来教你。”
    葇兮犹豫着不肯过去,奉姨只好起身朝她走去,蹲下身子意欲给她除去外裤。岂料葇兮死死抓住裤子不肯松手,窘迫难当。奉姨伸手在葇兮的腿侧摸了摸,“巧苹,去库房拿条亵裤来。”
    奉氏抚摸着葇兮的脸颊,“孩子,不用羞愧,当年我在闺中时,姊姊说能省则省,我们姊妹二人也是不穿这个的。只是这么大冷的天,你竟只穿了一条裤子,你这狠心的娘!”
    葇兮道:“姨母我不冷,真的不冷。”葇兮说的倒是真话,她从记事起,即便下雪也只是穿一条裤子,早已经习惯了,如今已是阳春三月,自然不觉得冷。
    巧苹拿来亵裤后,乖巧地退出门去。奉姨给葇兮除去外裤后,让她穿好了亵裤和中裤,将下裙在葇兮的下身裹了两圈,再将其中一根系带从身后绕了一圈,最后在腰前绑了个蝴蝶结。葇兮暗自伸手拽了拽,确定裙子不会掉落,方才放下心来。
    奉姨娘犯愁了,如果屡次三番给姊姊寄钱,只怕谭大娘子和罗老太太知道了会不高兴,自己一个月也就一两银子的月钱。想来想去,也只能先应了急,当下便写了书信,又拿了些碎银,让巧苹着人拿去驿站。
    奉姨安排妥当后,领了葇兮去佩兰院拜见雁府三房正妻谭氏,“大娘子,这是我家外甥女葇兮,因老家收成不好,暂来投奔于我,还请娘子允准。”
    “大娘子万福!”葇兮上前施了一礼,倒也姿态得宜。
    “既是奉姨的外甥女,那便是我妹妹,娘正愁我没有姊妹,早就思女成痴,如今妹妹来了,便不用走了。我叫惊寒,你喊我雁乙兄就好。”一总角少年抢先说道,他穿着靛青色锦袍,约莫十二三岁,却有着与年纪极不相符的稳重。
    “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了,收拾收拾你院子里的东厢房,明儿我派人送点女孩子用的东西去。”谭氏久经商场,不比闺中女子温婉,慈祥中透露出几分坚毅。
    “有劳娘子和雁乙兄照顾。”葇兮再行一礼。
    谭氏身边站着一位少女,约莫十来岁光景,早几年的时候,雁府三房子嗣凋零,谭氏便从娘家族人中讨了她过来。
    笑敏一脸巧笑嫣然地看着葇兮,“表妹,我姓谭,唤作笑敏,以后我们就是一家姊妹了。”
    二人相互见了礼。
    葇兮随奉姨回到芍药居,奉氏着人去厨房拿了些点心来,食物端上桌,一阵阵浓郁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面钻,葇兮很熟悉这种味道。这是茶油,一两银子一斤的茶油。每年中秋节过后,也是如三月这般微凉,成群结队的村民涌入山林采摘茶籽。楚国境内到处都是红土壤的丘陵,极为贫瘠,寻常草木不易在此生根,但是油茶树却很是适应这样的生境。采了茶籽之后,便铺在簸箕里,放在家门口晾干,秋日里阳光并不充足,多半靠自然风干,等油茶壳开裂之后,一家人便用凳子支起簸箕,围成一圈剥油茶壳。然后继续晾干种子里的水分,等到冬月下旬,便榨出来油,颜色翠黄翠黄的,每到这个时节,空气中就弥漫着茶油香。妇女门常用茶粕洗头发或者用于冬日里生火取暖,然而江家的茶粕却是拿去卖的,到了大雪纷飞的时候,江家便点燃茶壳来取暖,经久耐用,就是烟尘太大,熏得人眼泪直流。
    待吃完后,奉氏领着葇兮来到东厢房,巧樨正在屏风内侧拾掇床铺,“以后你就住这,需要什么就跟巧樨说,都是自己人,不要太拘着。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去跟罗老太太请安。”
    葇兮嗫嚅着应声,奉氏轻咳了几声,便出了厢房。
    见葇兮进来,巧樨麻利地行礼,“葇娘,婢子唤作巧樨,以后就由我来服侍你,你有何需要之处,就跟我说。”
    “雁家留下我,不是让我当丫鬟吗?怎么叫你伺候我?”葇兮小心翼翼地问道。
    巧樨柔声道:“雁府要买丫鬟,怎么会大老远买永州来的丫鬟呢?以后,你就是我们雁府的表亲了,是主人。”一边说着,领着葇兮来到浴桶边,伸手替她宽衣,刚触碰到她的脖子,葇兮浑身战栗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双手紧张地捏紧拳头,伸长了脖子等着巧樨动手。
    葇兮奔波了一整天,早已乏得很,沐浴更衣之后,仰面躺在床上,缎面的床单干净整洁,柔软舒适。“葇娘若是没什么吩咐,巧樨就告退了,我就睡在外间,你有事就叫我。”说罢,见葇兮并不答话,知其已熟睡过去,便替其脱了鞋子,盖好锦被,蹑着脚出去了。
    城门口,吏役交接班完毕,为首吏役发问:“小娘子,你从何而来,去往何处?”
    那少女瑟瑟往后退了一步,并不答话,无辜地看向城门守卫。不远处,月光下走来一位黄衣少女。她不过是十岁的少女,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比同龄女孩高出不少,身板也显得结实,浓眉大眼,一头青丝乌黑浓密,但此刻双眼之下却有乌青,精神亦有些不济。吏役认得那人,月前,云州尉一家赴宴时,一家三口先后不幸暴毙,只留下这么一个孤女云沾衣。
    “沾娘,更深露重,请爱惜身子。”
    “耽误二位兄长了,每个月的十一,是我父亲巡城的日子,我来城门转转。”
    “沾娘节哀顺变。”
    沾衣借着月色,打量了一眼吏役身边的少女,月光下,她身着浅碧色纱裙,脚穿暗花平头履,戴着璎珞金项圈,这身行头,虽不十分华丽,但并非普通平民家孩子的装扮,看起来应该是是中户人家的闺门之秀,或是商贾千金。沾衣想起姊姊云拂袖生前也是这般恬静淡雅,体态轻盈,眼前这个女孩子虽然形容尚小,但眉清目秀,皓肤映月,颇有几分长姊云拂袖的影子。
    吏役见沾衣盯着绿纱裙少女看,解释道:“不知哪儿的孩子,许是与家人走散了,傻里傻气的,问了许久也问不出来啥。”
    听了吏役的说词,沾衣想着自己自从家破人亡后,一个人受尽苦楚凄凉,白日里不敢出门迎对众人的窃窃私语,晚上一个人在屋子里忍着对黑夜的恐惧,心生一计。遂蹲下身子问道:“你唤作何名?”
    “清漪。”声音清脆婉转,一如曾经的云拂袖。
    “你家住哪?”
    绿纱裙少女有点不知所措,“我不知道。”
    “这孩子看起来也有八九岁了,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家在哪?许是神志不清,被家人扔在道上自己赶路去了。”吏役道。
    自从云府出事后,城里到处有拜高踩低之人说云沾衣克爹克娘,她只好遣散奴仆,从此一个独守空屋。然而自己毕竟是千金之体,有诸多不便之处,眼下正缺个侍女,“让我带回去吧。”沾衣说道。
    月光下,一长一短两个身影,渐渐向城里走去。
    “你家里人呢?”
    “我父亲要卖了我,我偷偷跑了出来。”
    “你姓什么?”
    “我不知道。”
    “你连自己姓什么,住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这些。”清漪说完之后,双腿一软,身子有些摇摇晃晃,险些瘫坐在地上。
    沾衣蹲下身子,“我来背你吧。”
    清漪很听话地照做。
    “你父亲若来找你,你跟他回去吗?”
    “我不跟他回去,他老打我。”
    “那你以后留在我身边,不要到处乱跑。”
    清漪应了一声。
    不远处有一块界碑,上书“桐花坞”,只见这里到处都是桐树,高大洁白的桐花被风一吹,轻轻从枝头飘落在地上,落花成冢。云府的门前也有一棵桐花树。
    沾衣从篮子里拿了些荸荠,舀了盆水,一颗一颗洗净,再用小刀去了皮,用盘子盛了。清漪一边吃,一边好奇地瞪着大眼睛看着沾衣。
    “看你的衣着,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我不知道,他很久没回来了,前几天刚从外面回来,就要卖了我。”
    “那你母亲呢?”
    “我父亲悄悄带走我的,我母亲没看见。”
    “为何要卖掉你啊?你家看起来不缺钱的样子。”
    “他老打我骂我,天不亮就喊我起床,天天让我爬山,到山上帮他种菜。下雪天,他就在外面玩雪,等他的手冰冰凉凉之后,就伸进我被窝,如果我还不起床,他就掀我被子,然后还不让我穿太厚的衣服,再把我抱到雪堆里,逼我吃雪。”
    “那你父亲不在家的时候呢?”
    “家里有个凶巴巴的兄长,父亲不在时,他便是我父亲。”
    沾衣戴孝以来,心情颇为沉重,此刻听得这番童言无忌,也忍不住噗嗤一笑,“可怜的孩子,那你母亲不管吗?”
    “父亲在的时候,母亲就不敢管,父亲出门的时候,母亲就会跟那个兄长说,让我再多睡一会儿。”
    “我父亲生前司雁州州尉一职,为六品官员,佐郡邑,制奸盗,安百姓。月前,父母和姊姊前去赴宴,先后病发身亡。”
    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生死离别。沾衣说到此处,却见清漪的脸上丝毫不起波澜,一副不知世间忧愁的模样,心想,笨些倒也无妨,如此就更听话了。
    是夜,二人同床而睡。半夜,清漪正梦见自己在如厕,不料却被沾衣摇醒。沾衣满脸怒容,站于床边,“你竟然尿床了!”
    见清漪不说话,沾衣怒道:“你都多大了,竟然还尿床!”
    清漪“哇”地一声大哭,沾衣虽然心烦,但却无可奈何,忙拿了帕子替其擦拭,“莫哭莫哭,尿了就尿了,以后入睡之前需得如厕。”说完,便去柜子寻了干净衣物,递与清漪换上。
    清漪笨拙地展开衣物,半响穿不上,沾衣一把夺过,三下两下就给收拾妥当。
    清漪满脸委屈地啜泣不止,沾衣只得柔声道:“清漪,我以后每日照顾你,你长大后,可记得要报答我。”
    “怎么报答?”
    “我还没想好,不过,至少你不能随便离开我。”
    清漪应了一声。沾衣将其抱至椅子上,更换好床上被褥后。她坐于床头,想起已故的爹娘。
    雁州州尉云靖泽为人宽仁厚道,素有贤名,平常城里若有苦难的乡民,他都会出面接济一二。为此,沾衣总有很多玩伴。如今一家遭遇变故,一个个对她躲闪不及,心想,世人待她皆凉薄,清漪将来可会跟她们一样?想及此,便转过头喊了声“清漪”,只见身后小脸,泪痕半干,早已酣睡过去。沾衣拿过手帕,轻轻擦拭。
    次日醒来,云沾衣憋屈不已,原本想收留清漪当侍女,不曾想自己反而要伺候清漪,心中自是不快。遂发号施令指挥清漪自己清洗了昨夜的床单和衣物,看着清漪被自己呼来喝去却不敢吭声反驳的样子,心里算是平和了一些,还好,虽然清漪笨了些,手脚却也算麻利。
    第4章 少女笑敏
    半夜醒来,月光如流水般照进了屋子里,平添了一层清冷之意。晚饭的茶油香萦绕在唇齿间,经久不散。葇兮平日里素来怕黑,从来不敢一个人睡觉。自记事以来,家门口的屋檐下便悬放着两具黑漆漆的棺材。不止江家,别家也都是这样,当地的老人都会给自己早早准备这样一口棺材。葇兮从来不敢一个人在棺材下多待,她自小就害怕一些鬼神之物,又被村里淘气的孩子们撞破,便多次恐吓她。村里的矮山、小土丘,到处都有坟墓,有的时候,那些孩子们恶作剧跟葇兮一起经过坟堆,然后瞬间全都跑远,吓得葇兮在原地双腿发软,大哭不止。最过分的一次,直接抬起葇兮直接往坟堆上扔。如果有时候运气好,附近有其他人在,葇兮便没那么害怕。葇兮家门口不远处便有一处坟地,经常有人在外边捡到动物骨头或者残骸什么的,就放在那里吓唬葇兮,屡试不爽。
    但是现在,却因为想起瑶碧湾的母亲而分了神,就没有往常那么害怕了。葇兮起身来到窗前,借着清朗的月光,看向院子外的点翠亭,桐花树下,清风徐徐吹过,花落成冢。‘泡桐花开农家忙,赶紧下地去插秧’,眼下,家里还有好几亩田尚未插秧,哥哥的脚不久前砍竹子受了伤,如今母亲一个人,不知道要劳作到何时,想到这里,葇兮不禁泪眼婆娑。
    只见惊寒执剑走来,拿过石桌上纸笔,且书且吟:“月下何所有,一树桐花紫。桐花半落时,相思正决堤。舞剑复写诗,思卿一何深。相思无尽处,天地有穷时。”
    写罢,惊寒拔剑出鞘,但见:来如雷霆收震怒,收如晴空停细雨。快时如电闪雷鸣,慢时如风吹柳絮。能添壮士英雄胆,能解佳人愁闷苦。桐花纷纷漫天飞,衣袂飘飘上下舞。
    葇兮自然不知道惊寒写的什么,见到他月光下落寞的身姿和尽情发泄的剑法,不禁疑惑道,如此一位吃穿不愁的富家公子,难道也会有什么伤心的事吗?
    惊寒是雁州城数一数二的少年英才,长得英俊,浓眉如墨,身材比同龄人高大不少,自幼随府中的雁绣学习拳脚功夫,又师从前州尉云敬泽。小小年纪,跟随父母走南闯北经商,一向聪明伶俐,机敏过人,在坊间流传了不少佳话。在雁府,为人处世远胜过自家堂兄堂弟,祖母疼爱有加,叔伯另眼相看。自从后汉云敬泽将军为避战乱南下定居雁州城官授州尉后,惊寒拜师其门下,并与云家长女云拂袖一来二去从青梅竹马两无嫌猜过渡到了后来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两人都才十二三岁,但雁州城人人看好这一对门当户对的金童玉女。岂料就在刚定下婚约,云家便出了事。惊寒是个重情的少年,总对云拂袖念念不忘。
    次日,笑敏来到芍药居找葇兮,一见了面,亲切地打过招呼,叫身后丫鬟巧筠递上来一盒果馔。以往在瑶碧湾,阿娘千叮咛万嘱咐,不论谁拿好吃的来,都不能要。葇兮犹豫地搓着双手,有些怯生生地看向奉姨,直到奉姨示意,方才接过。
    葇兮拿了一颗干果,在手中摩挲了一会儿,方才用指甲剥开皮,一入口,只觉得甜丝丝,整个人都要被甜晕了,却又极力掩饰自己的惊讶之状,原来世间竟能有如此美味之物。
    “那是荔枝干,里边有核,小心不要嚼到了。看看你,整个人都吃傻了。”姨母嗔笑道。
    是荔枝干!只听过没见过的一种东西。在瑶碧湾,很多人凑在一起说笑时,常有人炫耀自己吃过好东西去过好地方,而荔枝干,则是被用来炫耀的其中一种。葇兮曾听阿娘说,她是吃过荔枝干的,不过奉氏却从不说来炫耀。葇兮曾问阿娘,荔枝干是个什么味道,奉氏不以为然地说道:“总之,没有他们形容得那么好吃。”
    葇兮感受着舌尖传来的美味,不禁笑了,自己也算是吃过荔枝干的人,回去跟小伙伴一说,不知有谁会相信。看来阿娘又说谎了,这世间怎么可能还有比荔枝干更美味的食物?
    “好姨母,你快出去吧,让我和葇兮自己玩。你在这里,我们不得不拘着。”笑敏央求道。
    笑敏深得谭氏欢心,在府里的地位堪比嫡出的闺女,老太太也对她青睐无比,云家出事后,甚至一度想将她许配给惊寒。奉姨对她的印象也很好,她摸了摸葇兮的头,“你在这里跟笑敏姊姊玩。”
    “昨天听人说,你们老家去年收成不好。”等奉姨出了门,笑敏一脸关心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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