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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麟子愕愕地看着他,小手试探地伸出去,立刻又惶怯地缩回来。他的笑容实在讨好得叫她没主意,她还记得他上回愤怒时突然伸来的小爪子。他在她的眼里形同狂霸小阎罗。
    楚邹却不屈不挠地把她小指头勾住,然后将风车塞进了她手心。半个月前她还抓不稳东西,一个小木铃铛才刚捏着就滑掉,此刻已经可以很好地拿着了。她舞了舞,终于抓在手里玩起来。
    楚邹如释重负,问说:“喜欢你主子爷送的礼物吗?母后每天都检查我的牙,在牙长成像大皇兄那般美好前,我都不会再吃糖糕了。”
    那言下之意就是以后自己都不会再打她,继而又若有似无地斜睇了陆安海一眼:“我母后还说,倘使查出来是谁给我的糖吃,必要赏他一百大板子。你太监爸爸若是被打死了,桂盛得把你抓去剪蛋蛋。”
    嘁。陆安海听了冷不丁好笑,小子,他这是在拿话威慑自己呢。然而也晓得他并不知小麟子是男是女,心中倒默默松了口气。见他的手不自觉地又往丫头下面探,便打断道:“殿下勿要乱摸,做太监的都卑贱,污了您的高贵。”
    楚邹只好窘窘地把手收回来,俊俏的面上却不动声色。
    羊□□温好了,陆安海顶着他所谓的苦脸瓜子走过去,把小麟子抱在膝盖上喂。羊奶温温的,泛着淡香,小麟子饿坏了,小口小口地吃得可欢。
    楚邹还没和她说够话呢,她就被老太监抱走了。他不过瘾,又随到陆安海的腿边站着,看着小麟子吃。
    小麟子圈在陆安海的胳膊肘上,小小的身子团坐着,好似粉雕玉琢,特别的乖。
    他盯着她吐进吐出的小舌头,双目一眨不眨,忽而抢过去扶奶瓶子:“我来,我来。”
    陆安海由着他扶去半边。楚邹悄悄把手指头移到瓶嘴上,又感受那种被小奶狗舔来舔去的微妙感觉。他很享受,昏黄的煤油灯下,俊美的小脸蛋好生沉静。
    不一会儿,那被截断的羊奶就顺着他的手指滴滴答答淌到了小麟子的衣裳上,小麟子也是好欺负,依然孜孜不倦地舔吮着。陆安海看见了,暗暗又心疼又气愤:小子,几个皇子里头没有比他更蔫儿坏。
    嗯哼,他咳了咳嗓子:“殿下……”
    楚邹顿地有些脸红,终于把手挪开。看着小麟子湿津津的鸡屎色小褂子道:“我明儿还来看她,我给她带小衣裳。”
    陆安海可不敢受,再多给他见几回,小丫头不要活了。
    陆安海卑躬地说:“殿下是皇子贵胄之躯,小麟子是个卑贱的奴才,贱奴怎配得上着贵人衣裳?如今皇后娘娘盯得紧,殿下还是少来些为妙。”
    楚邹宛若未闻,勾弄着小麟子粉嫩的指头:“想要主子爷常来看你吗?”
    “呐呐~”小麟子不自觉地攥着他,并没有松开。怎得陆安海在旁边看,竟看出来些许两小无猜的味道。
    这该死的两小无猜,天地不容啊。
    楚邹便恋恋不舍地抬起头:“她想要我来。你这个老太监,若是不让我见她,我就叫母后把她要去我身边当差!”
    陆安海拿皇四子是真没办法,自叹道:“路都不会走,拿什么当差……宫里除了皇子与公主,不许养下杂的小秽种,殿下若是执意这样,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楚邹皱着眉头默了默,少顷让步道:“那本皇子三天来瞧一次,你若是再将她藏起来,我就揭发了你,你两个一块儿别想活。”
    自己也觉得待得时间久了,怕小顺子找来,便摸着门把儿出去。走两步又折回来,想了想把腰间一个小挂佩戴到小麟子脖子上,这才袍摆缱风头也不回地跑掉。
    小麟子睁着乌亮的眼睛,看着他消失在漆黑的门外。陆安海抱着她在院子里透气,矮仄的院子空幽幽的,凉风阴渗,她轻轻蠕着小手儿擦眼睛,手腕上银镯子叮铃叮铃轻响。
    镯子是陆安海拖人在宫外给她打的,为着是辟邪压惊。这孩子平素乖韧不哭,七月半那天晚上,一个人躺在炕头,也不晓得看见了什么,眨着一双泪眼婆娑,哀哀地看着天花板哭泣不止。那哭声凄苦悲怨,他当夜差抽空进来看她,在门外只听得肝剜肠断。
    陆安海便猜那个生她的女人必定已死了,过鬼门关时候舍不得孩子,回来看她哩。小孩子眼睛是能够看得见的。他就心疼她,把她抱在怀里绕院子走圈圈,后来就习惯了,每天都蠢蠢欲动地要出来透气。她的眼界子也就这么宽。
    戌正又要到了,宫门要上锁,太监们得换差。
    陆安海兜着小麟子往回走,边走边絮絮叨叨:“那四皇子这般欺负你,你倒是还念着他,两个铜板的风车就给哄好了,两三下就又舍不得分开了。先头拧你一把,腿窝窝青了半个月,疼得你直哭,你这就给他忘了。傻女子,他是谁,他是万岁爷跟前得宠的皇四子,将来保不准是要做皇储的,你是见不得光的贱婢子,今天过了不知道明天,你跟着他能有好前途么?他倒是把你惦记了,可晓得皇后那里头一个就过不了关。那女人眼界可挑着哩,若晓得你这还没长大,就已经害得三个皇子为你打架,你倒还能活到明天哩……”
    他说着,停在石桌旁整了整胳膊。晓得她听不见,听见了也听不懂,但他若不说些什么,她就一整天听不到人话。虽说在宫里头日子苦,可是到宫外头就能好活么?宫外头穷人家的丫头不是人,是要遭嫌弃的,没爹没娘的更可怜,被伎院粉头里捡去,一辈子就糟践了,比在宫里头当下奴还不如。这就是他后来没舍得把她往金水河里丢出去的原因。
    小麟子安静地趴在他略歪的肩头上,待看到对面那间上封条的主屋,又扑着小手儿想要过去。陆安海不让过,那屋里头死过人,必定不干净。但他顺着她的目光打了个转,却猛地整个儿虎躯一震——
    面前那黑漆的暗影里,不晓得几时多出来一道黑长的影子。着玄青色亮绸曳撒,肩头上刺绣银白团云,瘦高的身影负手而立,乃是个有品级的太监。
    尚膳监掌事吴全有,三十多岁年纪,当着肥差却天生不胖,不晓得和司礼监掌印戚世忠是怎样关系,这样年轻就坐上了这个位子。
    陆安海在他手下当差,平素只是敬而远之,从来不敢招惹和逾矩。
    他一瞬只觉得性命凄惶矣,慌张抱着小麟子往地上一跪:“吴爷爷……不知吴爷爷几时光临,小的、小的……!”语音紧促,话说不下去,顿地收紧。
    吴全有幽幽地吊着阴凉的嗓子,依旧负手站着,并不回头:“陆安海你能耐,皇帝爷今儿晚上入住后宫,你那灶上的宵夜不去管,却在这里操刀子做绣活。好个闲情雅致,你可把咱家坑苦咯~”说着抖了抖手上歪瓜裂枣的小棉裳。
    身旁太监小李勾着个脑袋卑躬屈膝,见状伸手把衣裳接住,撇头觑了陆安海一眼。
    陆安海知道这小子嫉恨自己抢了他差事,那包袱一向藏得甚紧密,竟也被他挖空心思地搜出来。
    太监们都心毒,自个没了根以后从此就不把人命都性命,稍稍一个不顺意就弄死个人那是家常便饭。陆安海战战兢兢地匍着身子:“吴爷爷饶命。奴才没想连累大伙儿,实在是看这小东西可怜,想留在这死人的旮旯院里养几年。过几年奴才也老了,就把她悄悄带出宫去。宫里不留老不死的太监,太监老了要出宫,奴才十二岁进宫,从记事起在世上就没有一个亲人,出宫后也不知道往哪儿去。这天茫茫地茫茫,就独指着这孩子将来给我装口薄棺材。求吴爷爷您开恩,放我一老一小一条生路——”
    他说得情真意切,道的是宦臣阉党们心底最无奈的那一束炎凉。
    吴全有微微搐了搐唇角,转过身来。
    暗夜下光影漆幽,那小奶娃的眼珠子就像天上两颗明亮的星星,正仰着小脑袋儿好奇地打量着他。
    她应是没见过外人,竟也不晓得害怕,乖静地吐着粉嫩的小舌头,似有意要与他攀交。
    吴全有捏了捏她稚嫩的小脸蛋,冰凉的手指沿着她的耳际徐徐滑到脖子上。那小脖子可真是细啊,稍稍卡擦一下就能捏断了,都不需要花力气。他半俯下身子,看着陆安海冷笑:“是陆公公你能耐~~平素一声不吭,干起事儿都是杀头的。我留下你是简单,留了你我就得死。那皇四子是什么人?他可是万岁爷和皇后娘娘的心头肉,你既用一个小秽种子诱蛊他,这事儿若传到上头,你还指望出宫?不止是你脑袋搬家,连累我和戚公公也都要被你担罪。”
    “咔~”他瘦高身材,宽肩上一只蝴蝶纹绣栩栩如生。正说着话,忽而一只幼粉的小手儿就扣到了肩头上。黑暗中小麟子发出兴奋地轻语,对他的那只蝴蝶新奇极了。
    那小手儿攀过肩膀,软绵绵的抚到吴全有的脸上、眼睛上,他竟有些视物不清,扣在她脖子上的力道竟就松开来。
    一场杀戮就这样惊险地罢免了。
    死里逃生的紧迫感,让陆安海一贯波澜不惊的语调都在发抖,他把姿态伏到最底,忽地咬牙狠心道:“实在……实在不行,但求吴爷爷开恩,容奴才把她送出宫去。今后是死是活,但凭她自个的造化!”
    “哼,送走?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我当你夜里当差,白日侍膳,恁般不辞辛苦,是想往高处里出息,你倒是一门心的往黄泉道上走。你既是要死,我成全你。这次的事儿御膳房跟着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这丫头怎么处置得戚宫宫说了算。小李子,给我把她带走。”
    吴全有冷漠地撇开小麟子的黏缠,他脸瘦得颧骨都突出来,因而显得两眼阴长。瞪了陆安海一眼,便往斑驳的旧院门外走。
    “是,吴总管……给我吧您内!”小李忙不迭地从陆安海怀里拽出小麟子,颠着碎步就追上去。
    “呃呜呜~~”小麟子被他颠得一晃一摇,皱眉自语着,乌亮的眼珠子看着瘫软在地的陆安海,想要扑过去讨他的抱。
    孩子诶,这下可真不是我老太监不肯救你,实在是这深宫内廷它吃人呐!
    陆安海紧闭上眼睛,不忍心再多看她这一幕。
    ……
    东筒子长街上空旷无人,一路通到尽头拐个弯儿就是御膳茶房,吴全有走了两步竟不往这条道上走。鹤长的两条腿半道上一拐,竟拐去乾北五所绕起弯儿来。
    这瘦竹竿太监平素打骂罚跪下手忒狠辣,小李子看不穿他,又不敢多问,只嗫嚅试探道:“吴总管,像是走错道儿了。”
    吴全有不应话,只简短地崩出俩字:“躲人。”
    小李子就不敢再废话,一路兜着小麟子乌压压地在宫巷子里穿。
    小麟子新鲜极了,原本被陆安海喂饱遛完院子后就该沉沉阖眼,此刻却睁着眼睛满目新奇地四下打量。
    一座红墙琉瓦的皇宫,入夜后一切便显得肃穆又诡秘。像一块块永远绕不完的方格子,仿佛将她那被囚禁的世界打开。
    月光映照在幽暗的凝祥门内,一道英挺的小影子悄悄将她打量。那俊冷的眸子睇着她粉嫩的小脸蛋,粉扑扑的,小唇瓣樱樱红,被那个小子虐得逆来顺受……
    哼,一个小丫头。他忽而对她生起了兴趣,既是遇见,又何允这样空白消离。那个小子念念不忘的,他偏要先他之前将她采撷。
    作者有话要说:
    『壹玖』风光不解
    “吱吱吱——”傍晚夕阳在寂廖的僻院里落下阴影,知了的蝉鸣声惹人烦躁。
    四岁的楚邹面无表情地站在老梧桐下,一截枝杈在他身旁掉落,蚂蚁沿着他藏蓝妆花底袍摆一点点往上爬,他也懒得用手去拨开。
    咬着精致唇角,漠然盯着对面低矮廊檐下人去屋空的小闱房——炕头上落满尘灰,一旁煤炉子也像从来未曾被动过;昨日还与自己倚在炕沿勾指头的小麟子,仿佛昙花一现,再复无了踪影。
    又是这样,一咋一呼地耍弄自己……老太监!
    “哼!”他两只黑纱小皂靴将脚底下枝杈碾得咯咯响,忽然重重地把手上小包裹甩在地上,拭了把眼睛转身跑掉了。
    柿皇子脾气一贯随了皇上,清贵冷淡,很少表露自己的情感,也几乎不与人置难。头一次见到他这样的发怒,把藏在暗处的小顺子吓得心口直发虚。
    眼瞅着小祖宗跑到院外,赶忙从角落里溜出来,捡起地上的包裹。
    小顺子自从挨了桂盛二十大板后,整整小半个月屁股不能贴着椅面坐,如今对楚邹可是寸步不离地追着跟着,生怕再惹出什么幺蛾子。
    打开那小包裹,里头却是些一岁两岁的小儿衣裳。细料的缎子,两件精致的小棉袍,三件素棉的小中衣,绣样淘气又可爱。原本这些小物皇后娘娘舍不得扔,都被锁在坤宁宫后头的小仓房里,前儿个晚上四皇子忽然一个人溜进去捣腾,还不许让人帮,竟是打了个包袱拿到这里来。
    小顺子环顾了一圈,看见对面两间屋子上了封条,隔壁一个下人房里满地是干涸的嘀嗒血迹。当即打了个冷颤,脚下不敢怠慢,捡了回去就往皇后跟前汇报。
    时隔多年,孙皇后不禁又想起从前高僧批过的命格,只道这孩子命中“太正”之气,邪崇爱扰。因此便找皇帝爷商量着改名字。
    楚昂原也不爱与她争执,平素几乎事无不随。只这右耳旁里最煞气的就该属“邪”字了,左边一个大铲头,右边一把矛刀,但让一个无错无过的小皇子顶着阴恶之名,那不晓得的还以为他有多遭人恼。遂只好作罢。
    正好翰林院学士方卜廉从浙江老家探亲归来,楚昂便命他提前在撷芳殿里开了课,也省得一眨眼功夫那小子又跑得没影儿,到处瞎转遛。
    撷芳殿在清宁宫的正中央,这里离着内廷远,左旁就是庄严肃穆的奉天殿,右边是一排青松挨着十米宫墙,环境颇为清幽朴雅。
    楚昂赏了旨意,把肃王、宁王府里年纪相当的王世子们也一并叫进来学习。连齐王七岁的独子也没忘下,这倒让朝臣们好生意外。
    那齐王在隆丰皇帝驾崩前夕,领了一万兵马奔赴高丽帮忙打倭寇。等到楚昂继位后,发了几道圣旨叫他回来,不肯回来,只道那边的女人快要生产,一直拖着做借口。楚昂倒是少见的大度,竟也不为难他滞在京中的王妃和子女。
    八月的天,白昼暑气依然还有些未消散。撷芳殿里点着淡淡的沉香,教习方卜廉诵读的声音在安静的书院内回荡。
    是个四十余岁年纪的文雅儒士,身材清瘦,两撇书生淡胡。声音也和他的人一样,清朗明晰,念起书来自有一种为人师者的威严,大家都学得很认真。
    未正的日头打照在对面的殿脊上,几只角兽在碎金下闪闪发光。楚邹却在神游,那最前面骑鸟儿的小顺子说叫“骑凤仙人”,传说它乃是姜子牙大仙的小舅子,后面跟着天马、海马和狻猊。楚邹看得有些眼花,不自禁又想起了那个取“麒麟”为名的小尿炕子。
    哎,真是奇了怪了,她明明那样贱微,他怎么就这样的惦记她呢?像一想起她心里就会柔柔的,怜爱又渴望黏黏地对她好。
    忽然眼前一瞬五彩缤纷,楚邹目光一错,便看到二皇子楚邝正隔着书本对自己做鬼脸。楚邝的手上拿着一只熟悉的小风车,他用指头在桌屉里拨了拨,那风车便呼呼地转起来。
    楚邹一瞬间就觉得自己被触犯了,秘密被人窥探了的感觉,气鼓鼓地嘟着腮子瞪过去。
    方卜廉斜眼看见,把他叫起来:“四殿下把方才为师念的话重复一遍。”
    在朝堂是臣,在课堂上尊为师。楚邹很是恭顺地站起来,看着左对面道:“先生,他在玩风车。”
    那边楚邝立刻做回一副专心看书的模样,冷鸷的勾着唇角。方卜廉顺着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三皇子楚邺微微谦恭而怯慎地对过来一双黑眸子。
    方卜廉便冷淡道:“他玩不玩是他的事,学业品德在个人。殿下们都是天之骄子,他年是为国家栋梁,要辅佐于皇上左右,更甚至继承太祖太宗之基业,扶苍生百姓于水火。又怎容你在课堂上荒废光阴,只为这些鸡毛琐事相扰?”
    “他从来不读书,每日尽带着他的短舌头跟班太监在各宫里找神仙。”楚邝幽幽地补充了一句。
    声音在空静的书院里荡开,继而响起王世子们“嘁嘁”的捂嘴偷笑。
    楚邹听得暗自脸热,他这些日子都在找陆安海那个该杀的老太监,专挑着最忙碌和最清闲的时候钻进御膳房查岗,然而都没找见人影子;他又去父皇的乾清宫里蹭饭,却发现侍膳的也被换了个年轻的小太监。委实都没读书来着。前些个晚上下了场雨,不慎把窗前的书本打着,昨儿晚上拾起来一看,边上都长绿毛了。
    楚邹抠着桌子腿儿,面不改色地挺着小腰板:“我有读书……哥哥读什么我就读什么。”
    只听得方卜廉的内心有如万马奔腾。朝中风传皇上对皇四子偏爱明显,有意立为皇储,他此刻却对这天马行空的小子毫无看好。而皇长子不仅生得隽雅温润,为人更是勤敏好学,刻苦肯钻,时年不过九岁,就已经把四书五经与史典策论通读。皇上这偏宠之心,有失公允与权衡啊。
    方卜廉料得他不会,便皱着眉头把楚祁叫起来,让把昨日读过的那段《大学》背一遍。
    楚祁忧愁地看了眼弟弟,默了默,只得背诵道:“《诗》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诗》云:‘缗蛮黄鸟,止于丘隅。’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诗》云:‘穆穆文王,於缉熙敬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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