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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又是医院。
    祝清晨恨死这个地方了,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
    小时候,祝山海总是把姜瑜揍得鼻青脸肿,每当她放学回家,发现母亲不在,又不知上哪去找。
    邻居就站在院子里一脸同情地看着她,说:“清晨啊,先来张阿姨家吃饭吧,你妈妈会晚点回来。”
    她问:“我妈妈去哪了?”
    邻居起先会支支吾吾,最后才说:“你爸妈有了点口角,你妈妈说她不小心摔了,上医院包扎伤口去了。”
    祝清晨顾不上吃饭,径直找上医院。
    姜瑜在治疗室里,若不是被打狠了,一般也不会去医院。
    因此,但凡祝清晨找去那里,总会看见母亲鼻青脸肿、血迹斑斑的模样。最严重的一次,姜瑜被打掉了两颗牙齿,嘴角撕裂。
    她不解地站在那里,眼眶一红,问姜瑜:“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小孩子总是轻信于人,邻居说母亲是不小心摔了,她也就信了。
    她觉得姜瑜真笨,比她还要笨。
    后来祝清晨长大些了,但凡回家发现姜瑜不在,只要邻居一个眼神,她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径直去医院。
    只是到了一定年纪,渐渐开始懂得所谓的“不小心摔了”是什么意思。
    姜瑜的借口谁也骗不过,只骗得过她自己。
    祝清晨深恶痛绝医院这地方。
    那刺眼的一片白,难闻的消毒水味,和来来往往绝不可能称作是面带喜色的人群,都叫人打从心底里抗拒又反感。
    可她还是来了。
    站在前台问薛定的信息,护士查了电脑里的病患资料,又检查她的证件,要她登记。
    祝清晨一一照做,一颗心却愈加不耐。
    几乎是重重搁下笔,她快步朝电梯走去。
    护士说薛定在七楼,712病房。
    站在空无一人的宽敞电梯里,她抬头,看着右手边的楼层列表。
    每一层对应的数字之后,都用希伯来语和英文写着科室名称。
    二楼是儿科。
    三楼是呼吸科。
    ……
    而七楼,在那醒目的数字之后,紧跟着她能看懂的红色字体:burment。
    烧伤科。
    眼前几乎清楚浮现出他纵身一跃,从机下救人的场景,飞机坠毁的巨大声响撼天动地,而她看见他在火光中扑倒在干草垛上,一动不动。
    那时候,她在想什么?
    祝清晨盯着那个鲜红的字体,慢慢记起来了,那时候她以为他死了。
    *
    病房里很安静。
    雪白一片的墙,雪白一片的床,头顶的白炽灯安静温柔,洒向一室的依然是雪白的光。医院这地方,总叫人联想到天堂。
    似乎天堂就是这个模样。
    薛定自接了祝清晨的电话后,就有些坐立不安的。
    他拿了本书——书是乔恺昨天在他住院后拿来的。可低头翻了几页,他愣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祝清晨问明他在医院后,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径直挂了电话。
    可他知道,她一定会来找他。
    见到她了,又该说些什么?
    薛定坐在床上,因背部有伤,连倚靠在枕头上都得侧着身,只能用完好无损的左肩。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急促,带着坚定的意味。
    他下意识合上书,侧过头去。
    门上的玻璃窗后已然出现祝清晨的身影。
    她推门而入,松手,任由那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合上。而她就站在原地,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一动不动看着他,手里抱着一盆……已然枯死的蝴蝶花。
    薛定的视线落在那花盆上时,停顿片刻,握着手里的书,再对上她的视线,喉咙一时间有些发紧。
    “……回来了?”他扯出一抹笑意,想让自己显得从容不迫些。
    祝清晨看他片刻,视线落在他未穿衣服却被绷带缠得严实的上身上,又看见右肩处渗血的白色纱布。
    下巴上有了青色的胡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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