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出云阁,走到那棵在这后宫之中已经傲然屹立了近百年的银杏树前,仰着头发呆。
“殿下怎么了?”
云意吧嗒嘴说:“我在想,我什么时候可以吃上这棵树结的果子。”
逐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怕云意怪罪又迅速站好,“殿下若是想吃果子了,奴婢差人去去内务府问问,若是有便给殿下拿来。”
背对着逐兰的云意低下了头,看着地上的枯叶觉得有些晕眩,待眼前不再发黑才慢慢摇头,带着几分稚气和傲娇,“本宫只想吃这棵树结的果子,其他的不要!”
“奴婢明白了”
“你不明白,好了我们进去罢,不然一会儿皇兄该回来了,看见我在这里闲逛必然又要说我懒惰。”
一看见那个坐在贵妃椅上的女子,云意便激动的跑了过去,“母妃,意儿回来了。”
萧妃放下手中的经卷接过贴身宫女递过来的蚕丝帕子,温柔的给云意揩拭额头上的细汗,“去哪儿了?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晚。”
“没去哪儿,从皇后娘娘那里回来时,路过常乐亭,见那湖水甚是美丽就一时起了赏景的心思,忘了时间还望母妃恕罪。”说是还望恕罪,可她的脸上却不见一丝愧疚与不安。
萧妃有白葱般的指尖点了点云意的小鼻子,笑着说:“你啊,就算今日母妃责罚了你,你只怕也不会往心里去,我又何必耗神呢!不过以后若是去湖边,切莫一个人去,逐兰虽能保护你,你也当自己留心。”
“孩儿明白,以后一定离湖远一些,毕竟我可是标准的旱鸭子,掉下水了飞都飞不起来。”她也知道水边向来是消声灭迹的好地方,虽然她贵为公主,可是在这个乌烟瘴气的陈国皇室里,也不是每个公主都能活到及笄礼,乃至出宫嫁人。
“意儿饿了吗?”
“饿了,可是意儿想等皇兄回来一起用膳,母后饿了吗?”
被女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心口暖暖的,萧妃摸着云意的小脑袋瓜说:“母妃不饿,我们一起等你皇兄回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宫人传报,“娘娘,七皇子已经回来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看着宫人躲闪的神色,萧妃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云意疼的皱眉却不曾出声,同样在等宫人给一个答案。
“只不过殿下的脸上有淤青,衣裳也有些起皱了。”
“殿下人呢?”
“殿下说先回寝殿更衣,很快便来给娘娘请安。”
“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
“是”宫人弯腰行礼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见着萧妃脸色愈发的凝重,云意有些担心,“母妃,皇兄马上就来请安了,您先别生气。”
发现自己吓到孩子了,萧妃的手微送,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母妃没有生气,母妃只是担心你皇兄的伤势。”
待云颢来时,云意已经卖萌好一会儿,感觉如果皇兄再不来,她就要演不下去了,萧妃不常生气,平时对待宫人也是和颜悦色,所以一旦生起气来就很吓人。
“颢儿给母妃请安”
“起身吧,你且过来,让母妃看看你脸上的伤。”
云颢没有躲闪,走到萧妃面前,只是脸上有些许愧疚,“孩儿让母妃忧心了。”
“和母妃说说你这伤是怎么来的罢。”
“儿子不小心摔了一跤,没有大碍。”
“你当母妃比你妹妹还傻吗?你们兄妹两个都这般喜欢摔跤?”
无辜躺枪的云意默默地把脸看向了别处,她以为那件事已经翻过去了,现在看来并没有!
“母妃别问了,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嬉戏罢了,没什么大碍,过些日子就好了。”
萧妃敛下心神,然后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意思是这个任务交给你了,不要让母妃失望。
云意装傻充愣一阵眨眼,摆明不想接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不过在母妃越来越“慈祥”的笑容打压下,她屈服了。
用膳时,听见宫人来报,说是墨妃娘娘有喜,陛下要赏赐六宫。
萧妃笑了笑给儿子夹起一块鱼肉,“墨妃还真是好福气,进宫几个月便已喜得皇嗣,看来四妃之位终于可以齐满了。”
云颢不动声色的吃掉了碗中的鱼肉,这算是对他不听话的惩罚吗?
云意刚想在心里得意一番,面前的银碗里就收到了母妃的“赏赐”,看着那绿油油的素菜,她的脸也有些绿了。
这是被迁怒了吗?她嗔了一眼自己的皇兄,若不是他打架,她也不用吃自己最讨厌吃的茼蒿。
在两个孩子互相的嫌弃中,母子三人用完了午膳,萧妃带着宫女出了殿门去院子里走走,把空间留给那两个有悄悄话要说的孩子。
10.第十章 (修)
云意挪动屁股到了兄长身边,一顿挤眉弄眼:“皇兄,你又和谁打架了?”
“今儿是我第一次与人动手,又这一词……从何而来啊?”
主动跳过自己口误的那一部分,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传授经验,“打架这种事,如若不能一击毙命,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云颢嫌弃拿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肉手,“你可是认为我还不如你?”这么简单的道理,何须她来教。
“额……”她有些尴尬的挠了挠额角,想了想还是又拐回之前的问题,“皇兄……找你麻烦了?”
国子监里虽说都是公子哥儿,除非是疯了,否则也不会有纨绔子弟主动找皇室子弟的麻烦,皇室的人就算再不得宠,那毕竟也是天家的,是君。
见云颢没有吭声,表情似乎还有些恼怒,云意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是故意找茬儿?”
“嗯”
云意看了看周围的宫人,都是自己人,所以点点头说:“是因为墨妃娘娘最近得宠,导致贵妃娘娘那边着急了吗?”
“大抵是吧,近日宫里宫外都有传言说墨妃要成为下一个景贵妃,许是这样……让他们慌了神。”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云意瘪了瘪嘴,心中虽然很想找机会恁死景贵妃那一家子,但是也知道那是纸上谈兵,只是对现在的她来说,只是说说。
“母妃让我来打探情况,我该怎么向她回话呢?”
云颢也随她端起了茶杯,抿下一口参茶,淡淡的说:“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被他见死不救的话气的云意差点没把嘴里的参茶全喷出去,好不容易顺了气儿,还没开口,却发现身边的人已经放下杯子起身往外走。
她急急忙忙放下杯子跟上去,“皇兄,去哪里?”
云颢一边继续往外走,一边回答身后人的问题,“卫大人交代的功课还没有完成。”
说完这句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停了下来,导致云意没有稳住步子,直接撞到了他背上,撞得他身子一个趄趔。“你什么时候能改掉这冒冒失失的坏习惯?”
“分明是你先突然收脚的,怎么能怪我呢?”太过分了,刹车也不打招呼,追尾了还怪她。
云颢有些嫌弃的看了她两眼,然后又回过身继续往外走,“随我来书房,我要检查你的功课。”
云意对着空气翻了翻白眼,心中虽有怨气,却依然是跟了上去。
时间如白驹过隙,几许欢笑间,一个不太平的秋天,就在云意的蹦蹦跳跳之间,跳过去了。
坐在平稳、温暖的马车里,云意支着脑袋想着刚刚和自己打了照面的大皇姐。
长公主已十四岁有余,过了年关就要行及笄礼,按照礼法公主及笄时会册封,还可在宫外选址修建公主府。
只不过,现如今的陈国早已不似从前,国库不说空虚只怕也没有多少剩余,这让云意不由得担心,她们这一辈的公主,可能过的还不如一个郡主自在。
“你好好的叹什么气啊?今儿我们可是去给人贺寿,不兴苦着一张脸。”云笙忍不住轻轻地掐了掐云意皱起来的小脸。
躲开云笙作恶的手,云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皇姐,为何这次祝寿我们均要去,往年不是都是皇姐一人吗?”
今日是魏国公府老夫人过寿,这位老夫人与当今太后乃一母说出的亲姊妹,故而每年寿辰之时,大公主都会携礼上门贺寿。
“今儿是老夫人的六十大寿,自然不同于往年。你也在宫里待了几个月了,就一点不觉得闷?”
云意耿直的摇头,“不闷啊,宫里一点都不闷。”她就喜欢那种除了睡觉和吃饭什么都不用管的日子。
云笙有些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说:“随你,下次我便不带你出来了。”
说完,又觉得有必要敲打敲打这个傻乎乎的妹妹,云笙拉下脸说:“今儿你不许乱跑,你要是出点差池要我怎么和母后交代。”
“皇姐放心,我保证今天乖乖的。”说完还调皮的眨眨眼。
一见她这样,云笙觉得自己的话是白说了,只好去吩咐云意的贴身宫女,“逐兰,今日定要寸步不离公主身边,若是公主出了什么事,本宫唯你是问!”
狭小的车厢里,本就跪着的逐兰听着五公主的话,跪的更低了,“奴婢遵旨”。
见此,云笙才放下心来,人是她带出来的,若是出点什么事她必然是要被母后责罚。
过了许久,马车前行的速度在变慢。得了公主眼色的逐兰掀开帘子向外看去,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马车又面无表情的放下了帘子。
“殿下,国公府到了。”
“本宫知道了,将披风取来,给八公主系好。”
“奴婢遵旨”说完,逐兰就直起身子从一旁的盒子里取出兔毛的披风。
围上厚厚的兔毛披风,云意心里有些别扭,感觉自己像是披着兔皮的人,但她的身子一向不大好,如果没有这个东西,没办法出门。
踩着小凳下了马车,许久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门口了,各大侯府的马车已经把这条足够媲美官道的石板路堵的没办法过人了。
一看见皇家的标志,国公府的管家立即迎了上来,“奴才给两位公主请安”
“管家免礼,我和妹妹今日奉父皇母后的旨意来给老夫人贺寿,今儿我们是客,那些虚礼就不必了,你带路吧。”
“公主仁慈,奴才这就给两位公主带路。”
云意抱着汤婆子艰难的行走着,因怕她冻着,出门前萧妃强行让逐兰给她加一层衣裳,现在的她真的是举步维艰。
从大门进入,曲曲折折的廊坊绕的她都有些晕了,心里正暗自腹诽为什么还不到时,听见前面的人说话了,“五公主、八公主到。”
门边穿着讲究的婢女向她们行礼,“奴婢拜见公主,公主金安。”
“平身”
“谢公主”侍女起身后便掀起了帘子,云意看着她们冻红的手,心中还是有些同情,她似乎已经很幸运了。
发现自己这个傻妹妹又开始云游天外,云笙有些无奈,“意儿,别让老夫人等急。”
“哦”云意回过神来跟上了她的脚步,一进门热浪铺面而来,偏生此处似乎还只是个外室,正主都还在里面。
看着这个装潢考究的外间,她觉得如果哪天把这国公府给抄了,收获应该不比大贪|官和珅家的少。
身上厚重的披风被逐兰拿在了手里,她把自己一直抱着的汤婆子也递了出去。
如果条件允许她很想把自己多穿的那几层衣服也扒掉,这地龙烧的一点不比现代的地暖差。
“奴婢拜见公主,公主金安。”
“免礼”一波又一波的婢女让云笙有些不耐烦,这个国公府还真是家大业大,光是老夫人这边的婢女都快赶上太后娘娘的永寿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