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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皎月这边做好了月饼,以松仁,核桃仁和瓜子仁为馅,相较于桂花馅的油腻了些,但味道算是极好。
瑞香拿来两个食盒分开装了些,苏皎月偏头看着食盒,说:“再拿一个来。”
不是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的份,怎么还再拿一个?瑞香疑惑着,还是照做了。
苏皎月说完话,自然而然抬眼又看向那柜子,柜子半敞着,里头已放上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蛇血的事诚然过去了,但她却总觉得还有波澜。
瑞香装好后,递给玉簪一个,自己则拿了两个食盒,跟在太子妃身后出了膳房。
走在路上的时候,苏皎月突然想起一事,边走边问:“上次内膳房那个,想偷绿釉坛子的人,我近来去内膳房,倒未看见了……”
“起了那贼心,又有贼胆,内膳房怎么还会留着,早撵出宫去了。”瑞香回答,说起这个还有些气,“为早这宫人就不该选进宫,奴婢看他对娘娘也不尊重,撵出去都是轻的了。”
苏皎月笑了笑没说话,其实她问起这个,也是打算叫人将他撵出宫。
这样的人留在东宫,迟早坏事。
只是她不知道,瑞香等人也不知道,那人早被剜掉眼睛丢到乱葬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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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皎月先回东宫换了身衣服,这才去了慈宁宫。
皇太后见她来了就笑,拍了拍她手问身子怎么样了,寒暄几句,苏皎月才将食盒拿过来。
“这是早起给皇祖母做的。”她缓缓道,声音软糯。
皇太后身边嬷嬷上前打开,隔着帕子取出一块来,皇太后看了眼,皱了眉,有些责备意味:“这几日你身子不好,听说昨日还传了太医去,怎么还费心思做这些。”
责备虽责备,到底还是因为疼惜。
昨日皇后过来请安,同她说起后宫的事,皇上近来不常去后宫,也不经常走动,就爱待在乾清宫里,有几个刚进宫的贵人选侍,给她请安时格外委屈。
皇后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她们在想些什么,跟皇太后聊天时顺便就提起了。
只不过说着说着,就提到抱皇太孙一事,细细想来,皎月同景年成亲也有好几年了,奈何肚子却一直没动静。
照说过去还有个不入流的选侍碍眼,可现在那人已经被关在那似锦院了,听说早就疯疯癫癫,景年倒也不见得在乎,看都没去看过一眼。
那月儿为什么还迟迟怀不上?
她原先跟皇后商议过给景年纳几个妾室,但碍于过去那个选侍品性,又顾虑着月儿向来温婉,怕是不擅长应付这些。
怎么着也得等月儿先怀上了,再来提此事。
皇太后咬了口月饼,看着她微微发亮的眼睛,本该是最有灵气的,眉间眼角却带着几丝憔悴,更像是身子不好的人常有的面容。
皇太后霎时气机郁结,一口饼似乎哽在喉间,咽不下去。
怎么尚书府嫡出的乖乖孙女儿,一个个都这样福薄。
苏皎月自然注意到皇祖母目光有些不对,柔柔的光聚在她眼眸里,她掇了个小杌子坐着,正坐在她跟前,轻易就将她眼底情绪看的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祖母是否想起什么了,竟如此心疼地看她。
久久不说话。
她柔和了语气,轻声问:“皇祖母觉着怎么样,月儿手艺可是退步了?”
皇太后哪里还吃的下,不过面上倒是微笑着回应她:“月儿手艺越发精湛了。”
苏皎月点点头笑,陪着她坐了一会,皇太后借口乏了,这才告退。
出来后又得赶去坤宁宫。
宋景年这边事情处理完,当然立刻回了东宫。
苏皎月不在屋子里,月嬷嬷福了身说:“娘娘去给皇后娘娘送点心去了。”
他点点头,身后有宫人上前,凑近轻声说了几句,宋景年又踱步出了屋子。
书房
几个侍卫跪着,其中一个拱手道:“太子殿下,宁王爷今日派人去许多大臣府中送了月饼,据属下打探到的消息,几乎每位大臣都收到了。”
另一个拱了拱手说:“不仅如此,皇上和您,还有几位皇子,皇太后娘娘等,王爷都叫人备下了,怕是下午就该送来了。”
宋景年坐在书案前,食指微屈,轻叩着桌面,一字不漏听完了,才淡淡道:“月饼里头是些什么?可看清楚了?”
侍卫低了低头:“属下潜进了几位大臣府里,但他们拿了后就放着了,并未食用。属下也不敢贸然,便想着等到了晚上再去看。”
宋景年垂着眼,看不清任何情绪。
“回禀殿下,属下以为,这月饼兴许就只是普普通通的东西,如今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王爷又敢光明正大地送,皇上应该也知道了,要是里头真有鬼,又何至于这么大胆呢。”
宋景年闻言,微微抬眸,他不这么认为。正因为此举光明正大,反而更容易有蹊跷。
他摆了摆手:“好生注意着,不单是王府,尚书府的动静也要仔细。”
侍卫纷纷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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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风和日暄,阳光微醺,一阵阵往丛间泥土地上洒去。
第51章 相认
苏皎月回到东宫的时候, 已是下午了,屋外宫人们在摆设月饼、瓜果。宋景年一直待在屋子里, 手边放着食盒,是她上午专门给他留下的。
见她回来了,宋景年转过头,窗外清浅的光照进来, 两人视线对上,眸色很浓,苏皎月觉得他今日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但说不清是哪里不一样。
“味道很好。”宋景年看了眼食盒, 说道。
她嗯了声,在他身边坐下。
费心思做的点心, 味道怎么会不好。
见他还在吃, 她倒了杯茶, 说:“过会要去参加宴席,少吃些,待会倒吃不下了。”
宋景年其实刚刚才吃起来, 他一进屋子就看见食盒了, 只不过以为是其他宫里送来的,直到月嬷嬷方才说清楚,他才打开。
中秋宴席上的膳食, 不过也都是些形态各异的月饼罢了,哪里比得上她做的。
不吃也罢。
外头宫人摆置好了,进来通报了声,月嬷嬷便走出去看。
宋景年放下月饼, 突然凑到她跟前,苏皎月猝不及防被吓的脑袋往后一退,听到他说:“上次那张纸条上写的今日戌时,你记着别去。”
本来也没打算去,再者上头只有时间并无地点,也去不了。她点点头:“放心吧,我有分寸。”
宋景年笑着捏了捏她脸。
……
傍晚时分,大臣们陆陆续续进宫。
王善跌跌跑来,在帝王身边停下,拱手说:“皇上,王爷说不入宫了……”
帝王眉头一皱:“他如何说的?”
“王爷说。”王善有些犹豫,踌躇着道,“在江西一个人过惯了,宫里头太热闹……反倒不习惯。”
王善说完这话,见皇上脸色不是太好,急忙补充说:“依老奴看,王爷是因为身子还未大好,怕来迟了,又不便饮酒,扫了皇上兴致……再者王爷的心意,您是了解的。”
帝王揉了揉额角:“他就是顾忌着旁人会有非议,怕朕为难,什么一个人在江西惯了,不过是怕朕非逼着他入宫不可罢了。”
“也罢,就由着他去吧。”帝王复又抬起头问,“道长可过来了?”
王善点头:“道长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快请道长进来,就说朕有事与他商议。”
王善应声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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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皎月跟在宋景年身后,他穿着黑色的衮冕,腰间挂着玉佩,佩上有金钩,佩下副以四彩小绶,她很少见他穿着这般正式,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英俊高大。
就算他不是原来的太子,只用了别人的身子,却仿佛浑然一股居高临下之感。
苏皎月不禁想,倘若他真的继位,所有人皆俯首称臣,他一人居于高顶,倒也像那么回事。
宋景年见她没跟上来,特地顿足等她,苏皎月着绯色大衫,凤冠霞帔,她模样生得娇艳,红色最是相衬,走哪儿都引得宫人侧目。
可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累赘太多,走不快。
宋景年估计也猜到了,几步走到她跟前,伸出一只手,并未摊开,而是直接牵过她。
她手很小,今日还好,并不是冰凉的,他转过身淡然一笑,步子放缓许多。
走到长廊时,难免碰到进宫赴宴的大臣,见了太子夫妇纷纷行礼,宋景年一一点头笑着回应。中秋宴席不是每位大臣都会到,大都是官居三品以内的,许多面孔苏皎月也并不陌生,皇后娘娘寿宴上都是见过的。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身后忽然传来声音,苏皎月停住回头,有些愣怔,来人正是原身的父亲母亲。
她第一反应想行礼,陈夫人察觉到了,忙给她使了个眼色。
宫里规矩严苛,今日来往的人又多,叫那有心之人看去了,岂不说月儿不识规矩。
苏皎月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时竟也觉得自己莽撞了,面上有些臊。
宋景年一直牵着她手,此时低头将她毫无保留的情绪尽收眼底,动了动唇:“进去再说吧。”
苏季明自然拱手应诺。
进了殿内,已经来了许多官员了,宋景年带她到前面坐下,又有人过来打招呼,他起身离开时一手轻放在她肩上,压低声音说了句:“……别乱跑,待会有话和你说。”
苏皎月愣了一两秒,回神他已经走远了。
这人有什么话跟她说,应该就是担心她乱跑罢了。
宫殿很大,宫人扯着嗓子喊了声“皇上驾到!皇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殿内所有人霎时纷纷起身,苏皎月看了眼身旁座位空空,暗衬他怎么还未回来,就看到皇上等人已经落座了。
各个几案上摆满了月饼瓜果,由皇上看了时辰,亲自吩咐了开宴,众人才动筷。顷刻一群娥娜翩跹的女子便走进大殿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