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掌柜闻言互相看了几眼,心中各有思量。
孙掌柜是布庄总店掌柜,徽州人,年纪最长,将近50,身量微胖,面带和气,带头说道:“小姐说的是,小的回去就好好考虑这人选。”
秦掌柜是布庄分店掌柜,淮南人,30余岁,身材精干,脸如刀削,目光锐利,待孙掌柜说完,便接上道:“小姐放心,我心中已有人选,稍后报上即是。”
林掌柜是成衣铺掌柜,扬州本地人士,裁缝出身,身材修长,面色白皙,皮肤光滑,虽已40出头,看上去只有30多岁,听了前两位的话,慢条斯理的说:“小的也有合适人选,待会就报给小姐,小姐看看是否合宜。”
轮到薛掌柜,依旧是一脸的谄媚,“小姐英明,刚接手家业就得了御赐牌匾,这汪家产业必然如雨后春笋,蒸蒸日上。我那绒花铺中伙计,小姐想必都已熟悉,您看连旺如何,小的觉得他能胜任。”
汪岐兰微笑,不予置评:“三位掌柜即刻都有了人选,看来我们铺中不乏能人,实为好事。”
汪岐兰接着往下说:“第二桩事是,我打算明日亲自前往湖州和几位上家洽谈,需要几人跟随同去。和旦叔商议之下,除了带我平日随身的人之外,我打算带秦掌柜还有几位伙计前往。”
秦掌柜闻言一怔,孙掌柜则脸色有些发白。
“两位布庄掌柜不能同时离店,孙掌柜,您年长辈高,秦掌柜不在期间,要麻烦您总领布庄总店和分店的日常事务。”汪岐兰对孙掌柜婉言道,孙掌柜的脸色好转了几分。
“至于秦掌柜,您即刻回家收拾行装,另外,请您挑选一名铺中伙计随你同行,可以是您心中的二掌柜人选。”
秦掌柜忙应道:“是。”心下想,这就是二掌柜的试炼了。
“还有孙掌柜,林掌柜,薛掌柜,你们也是一样,各挑一名您们中意的伙计,通知他们明日正卯到达运河码头,一同随我出发。”汪岐兰再道。
“是。”各掌柜应了,心中同秦掌柜所想。
“如果,诸位心中的名字,和我这名单上不一样,那么除了你们选定之人外,这名单上的其他人,也麻烦各位通知他们准时到达码头,千万别疏失了。”汪岐兰说着从一旁抽屉中取出一张纸,上面有几个名字赫然在目。
几位掌柜定睛看向纸上的名字,有人浮出笑意,有人面露惊诧。
秦掌柜与林掌柜平日交好,此刻相互交换了下眼神,互相读懂了心中之话:“想不到,小姐早有准备。”
………
第二日清晨,汪岐兰带着四个丫鬟、凤姑、青竹、四名护卫、秦掌柜还有六名伙计,汪家家上下十余号人在运河码头集齐,登上包好的商船,顺着运河,经过一日的水程,顺利到达自古“耕桑之富,甲于浙右”的丝绸名镇南浔。
上岸后,汪岐兰吩咐人寻了一家干净、舒适的食肆,一行人用过早餐,稍作休整,便往几家常年提供汪家生丝的上家寻去。最先到的是恒顺丝行邢家,汪岐兰递上拜帖,说明来意,在丝行大堂内停留了片刻,与主家同姓的刑掌柜接引他们进了内院,令人奉上茶水接待。
“汪小姐来的不巧,我家老爷现时不在行内,就由小的我代为接待,望汪小姐见谅。”刑掌柜拱手道。
“哪里哪里,小女子来的突兀,得刑掌柜以礼相待,已是我等荣幸。”汪岐兰施礼回道。
“汪老爷与我家生意往来多年,抱诚守真讲信修睦,我家老爷一直引为挚友,奈何造化弄人,汪老爷英年早逝,实在令人痛惜。我家老爷闻之已晚,未能前往吊唁,一直深感惭愧,恕罪恕罪啊。”刑掌柜气道。
“刑掌柜言重了,此去扬州路途遥远,邢伯父有这份心意,小女子感怀于心,岂能怪罪。父亲在世时,多次提及邢伯父与我父相交多年,一向对我汪家生意照拂有加。是小女子怠慢,未能及时前来拜访邢伯父,也未能及时派人与贵丝行接洽,是小女子有愧于邢伯父。”汪岐兰半点不提之前孙掌柜前来出师不利的情形。
刑掌柜闻言,流露出几丝真切的惭愧:“说起来还请汪小姐原谅,之前我家老爷听闻汪老爷忽逝,也知汪老爷膝下唯有小姐您一人,想来幼女无依,今后也不知怎么与我家维系这生意往来,恰逢鑫隆布庄的沈天翼沈老板来我家游说,说您家群龙无首,大厦将倾,恐难与我家再续前约,让我家将原本留于您家的生丝转卖于他。我家老爷考虑了三日,未见您家有人前来,加上沈老板又提出在原本的价钱上提了2厘,老爷担心与您家这边的生意真的踏空,所以就答应了他。前段时日,孙掌柜来了丝行,我家老爷羞于提及与沈老爷之约,但又没有余货,便从别家调了部分给了孙掌柜,想来汪小姐今日前来,也是为了此事,是我邢家背约了。”
汪家一行人闻言恍然,原来还有沈家在其后作怪。生丝买卖并无定日,一般约在蚕丝缫成后的一个月内。沈家趁汪家还未厘清头绪之前,提前抢了沈家定下的货源。
“刑掌柜休要惭愧,邢伯父此举为人之常情,是我汪家有误在先,要怪就怪兰娘我此前不习商贾,不解规矩,未能及时践约……”汪岐兰劝慰刑掌柜,自责道。
“不是小姐之过,是我等下人无能,未能帮小姐扛起老爷留下的担子。”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截断了汪岐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