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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我在来玉龙山的路上接到姑母的电话,是她告诉我的。”谢凭揉了揉额角,“我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复杂,就说由我来找石脉鬼灯,让他们稍安勿动。如果找不到,他们一定会带人来这里,到时候……事情就不好办了。”
    “所以你今天溜出去,就是为了找这玩意儿?”危素一边问,一边倒了杯茶递给他。
    见她对自己表现出了些许关心,谢凭眼神微闪,接过茶杯,然后点了点头。
    “结果呢,找到了吗?”
    “没有,寨子里的三个主事人那里我都找过了,没找到。”他垂下眼帘,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勾了勾嘴角,“不过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清楚石脉鬼灯长什么样。”
    他之前还找怀必打探过石脉鬼灯的事情,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一些线索来,但是怀必似乎对此一无所知,而且表情和语气看起来都不像是装的。这不由得让他怀疑,鬼灯究竟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危素无意识地叩了叩桌面,“说不定石脉鬼灯确实不在这里呢。”
    “就算我这样说,我父亲也是不会相信的,找不到,他就会亲自来确认。”并且还会觉得他的儿子果然是个废物。谢凭暗暗地在心底补充了一句,无奈地摇了摇头。
    危素瞪大了眼睛,“你别告诉我,他们正在来的路上。”
    最好别,她完全不想再见到谢凭他爹那张欠揍的脸。
    “问题就在这里,我不清楚他们的动向,这寨子里没通电,我手机自动关机很久了,一直没法子跟姑母联络。”谢凭说道。
    危素有些慌了,“要是他们来了,会做什么?”
    “什么都有可能。”谢凭语气淡淡的,态度却很笃定。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标准的合格的谢家人,但他很了解谢家人。
    危素闻言,良久不语,她现在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如果谢家那边真的要来人掺一脚,事情也许就不如原先计划得那样顺利了。最重要的是……她不太希望怀必出事。
    她开口道,“我会帮你留意。”
    谢凭的眼睛骤然亮了一下,“小素……”
    “但你要明白,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她打断他的话。
    谢凭忍不住去抓她的手,嗓音微微嘶哑地说道,“你从来就没欠过我。”反倒是他自己,欠了她很多,或许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危素飞快地抽回自己的手,同时也扭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的抗拒太过显而易见,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她不得不挑了另外一个话题来继续谈话,这也是她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
    “谢凭,告诉我吧,你们要这些东西究竟是为了什么?我替你们做了那么久的事,我应该有权利知道。”
    谢凭喉头动了动,“我……不清楚,他们隐瞒得很好。”
    危素心里不由冷笑一声,是真的不清楚,还是不愿意说呢?
    “算了。”她站起了身,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很晚了,你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好。”谢凭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离开了房间。
    危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老鬼,你晓得那个什么……石脉鬼灯吗?”
    “没听说过,更没见过。”老鬼回答道。
    本来她也没抱太大希望,耸了耸肩,打趣道,“还有你不知道的东西?”
    老鬼:“大姐,我也不过是虚虚地活了三百多年,你真以为我百科全书啊。”
    “你知道你个老不死的都三百多岁了,就别管我叫大姐,成吗。”危素翻了个白眼,习惯性地跟它斗起嘴来。
    老鬼却突然正经了起来,“不过,谢凭要找的那东西如果真的在寨子里,八成会在怀金芝手里。”
    “为什么你觉得是她?”危素坐在床沿,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单纯看她不顺眼。”它语气很平静地说。
    危素:“……”
    她蹬开脚上的拖鞋,苦口婆心地劝道,“三百多岁了,能不能成熟一点?”
    “成什么熟,告诉你,怀金芝那婆娘小的时候,老子可救过她一命的,她就这么报答我——把我封进你眼睛里。”老鬼终于把憋了好久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完了恨恨地说道,“等我出来咬不死她。”
    危素顿时来了劲儿,“你救过她?快,给我说说,就当睡前故事了。”
    “她小时候有一次贪玩跑进深林,遇到了伥鬼,就是被野兽吞食的人,在变成了鬼之后,反倒帮助野兽吸引其他人过来,好让自己有转世投胎的机会,为虎作伥——你知道吧?”
    “知道,我还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危素挑了挑眉。
    “刚好这事儿给我撞上了,我救了她,她吓晕了还是我驮她出去的。”老鬼的声音中充满了道不尽的万千悔恨,“你说我当时犯什么贱呢?如果不救她,说不定我现在还在好好修炼,当一条有远大理想的虺。”
    “你都说她晕了,她肯定是不记得这茬了。”危素打了个哈欠,“而且啊,不是她封印你,也总会是别人,你自己渡劫搞得这么多人家破人亡,你还挺好意思说……我都替你害臊。”
    “行啊你,还没恢复记忆,就帮着怀家说话了?”老鬼很是不满。
    危素笑了笑,“吃醋啦?”
    老鬼:“你——”
    话还没说完,又一阵敲门声响起。
    危素有些不爽,趿拉着拖鞋不情不愿地走到门边,她暗自骂道,这个谢凭,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有什么事情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打开门,叶雉抱着个枕头站在外边。
    危素:“……”
    “这位大哥,敢问你有何贵干?”她抄着手,凉凉地问。
    “媳妇儿,我来找你困觉。”叶雉笑得眼角弯弯的。
    “……你认真的?”
    “当然。”叶雉点点头说道,突然上前一步靠向她,两个人基本算是贴在一块儿了。随后,他伸手搂住危素的腰,将她微微往门外拉了一下。
    他低垂下头,高挺的鼻尖几乎要戳到她的脸上,接着他伸手掐了掐她的下巴,态度亲昵,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看楼下,用余光看。”
    危素的房间位于二楼走廊尽头,可以看到院子外一楼的情况。
    危素把手抵在叶雉胸前,鼻尖充盈着他的气息,脸上顿时烧了起来。
    她依言照办,用眼角的余光扫向楼下,发现怀金芝正伫立在楼下,手中提着一盏风灯,仰头看向他们这里,一张脸在茫茫夜色中白得吓人。
    她登时打了个颤,怀金芝这人真是……可怕。
    说到底,怀金芝还是不太相信叶雉跟她是夫妻,如果她这次来,发现了自己跟叶雉是分房睡的,怕是又要起疑心,到时又要来兴师问罪。
    心念电转地想到这儿,危素顿时想起了另一个不能被发现的人,她猛地抬眼看向叶雉,低呼道,“谢凭——”
    叶雉动作轻柔地拨了拨她的头发,“没事,我已经叫他熄了灯。”
    危素又飞快地望了一眼楼下,怀金芝还没走,“那你……咳,进来吧。”说完,她也不看他,转身进了屋里。
    “不要害羞嘛,迟早的事。”叶雉跟在她后面,给她做思想工作,“再说了,咱们在巴朗山的时候不是早就大被同眠了吗?你还说了一夜夫妻百夜恩。”
    危素没回他的话,径直走到柜子前,从底下翻出一条褥子,随意地用手拍了拍上面的灰,然后哗啦一下在自己床旁边的空地上铺开。
    她对叶雉说,“来,你就睡这儿。”
    叶雉扯了扯嘴角,“媳妇儿,你忍心?”
    危素转身又拿了一床被子,给他放在铺好的褥子上。
    “忍心,非常忍心。”她勾起一个笑,“晚安。”
    叶雉:“……”
    看他一脸吃瘪的表情,危素心满意足地钻回了被窝里。
    危素没想到叶雉这厮并不打算老老实实去睡觉。
    他突然欺身上前,一只手肘撑在她耳边,抵近了她,嘴唇在她耳垂旁磨了磨,然后沿着她的脸颊,缓缓挪到她唇边辗转着吻了吻,最后好像觉得还不过瘾似的,轻轻舔了几下。
    危素顿时觉得自己浑身跟过电一样,肌肤发出了细小的颤栗。
    她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喉咙里下意识地浮出了细微的喘息,像是在向他求助一般,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叶雉……”
    “嗯?”叶雉听着她近似小奶猫叫般细弱的声音,有些耐不住。
    危素努力让自己清醒了一点,“快去睡觉,不然我要打人了。”
    “……好吧,晚安。”叶雉直起身,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必急于一时,迟早是他的人,迟早要被他吃干抹净的。
    危素把半张脸缩在被子里,心脏像失了序一样乱跳,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她抬起眼去看叶雉,而他的眼眸在黑暗中跃动着点点微光。
    她闭上眼睛,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么好的男人是她的了。
    爽。
    作者有话要说:  爆肝一章,然后就发现七夕到了......
    祝有对象的跟对象长久美满,没对象的请跟我一同超然世外。
    谢谢书黎黎°和笙笙的地雷~
    ☆、石脉鬼灯(18)
    当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山峦的尽头, 而月亮的第一缕皎白辉光洒落在地面上的时候,这个在山中繁衍存续了千年的部族十年一次的祭典开始了。
    以祭坛为圆心, 周围放置着松油火把, 燃烧得噼啪作响,将周边映照得亮煌煌, 如同白昼。少女们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 鬓边插着一小朵绢花,或是放声歌唱或是翩翩起舞, 青年们打着手鼓给她们伴奏。
    老人们脸上的皱纹仿佛都舒展开了,他们大部分都嚼着烟草喝着酒, 眼含笑意地望着自家的晚辈。还有一些, 兴致突然来了, 便取出龙头胡琴,奏一曲白沙细乐,柔和浑厚的乐声融入夜风中, 悠扬动听。
    危素坐在人堆里,抄着手看眼前的一切, 她总算是明白了在祭典之前为什么寨子里的人会对此充满了期待。
    她本以为整场典礼下来会是庄严肃穆的,没想到,这压根就是个大型联欢晚会, 估计在东巴族里还算是春晚级别的。对于平素生活无聊透顶的族人而言,这是个难得的放松和找乐子的机会。
    气氛非常热烈,可是危素觉得自己一点都融入不进去。大多数人都在用纳西语交谈,而她半个字也听不懂。
    她的身份很尴尬, 虽然流着怀家的血,实际上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
    怀必曾经安慰过她,说只要能将大虺的封印解开,她就能恢复先前的记忆,到时候,或许能对自己真正的家乡产生一些归属感。不过,她觉得那短短几年的童年记忆就算是恢复了也没有什么帮助。
    老实说,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拥有过一个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玉龙雪山里的这个寨子,她不记得,自然做不得数。
    到后来,她在外头被好心的养父养母收养,却因为知道自己并非亲生而始终不能毫无芥蒂地去融入,好不容易有点像真正的一家人,没想到养母出车祸离世了,三年后,养父又被入室抢劫的匪徒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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