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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每进一房,鞭炮便要燃上一挂,一时间,欢声笑语,混合着噼里啪啦,秦玉楼只默默地吞咽了一下,偏生面上还得挂着一派端庄得体的笑容。
    这还是秦玉楼嫁到戚家以来第一次瞧见到的大场面,这才晓得,百年世家便是百年世家,其丰厚的底蕴便在此方可一眼尽收眼底了。
    就如同一株古树,面上瞧着尽管老得掉牙了,可只要掀开土壤,便可瞧见底下盘根交错,已盘踞至数里之外了,这可是任何新贵之家所瞻仰、所力不能及的。
    整个戚家除了老夫人,便要数戚家三房三老夫人年纪最大了,瞧着岁数与老夫人差不多,尽管头发花白,但气色较之老夫人,却着实要好上不少,远远地只一把将秦玉楼拉到跟前,一脸慈和的笑眯眯道着:“这便是修儿的媳妇罢,瞧瞧这肚儿尖尖,怀相可真好,他日定是一举得男,瞧这肚子大的,怕是就要临盆了罢···”
    三老夫人娘家兄长前半年过了,她在娘家住了大半年,年前才刚回的,是以还不曾瞧见过秦玉楼。
    秦玉楼只一脸乖巧的回着:“还有两个多月了,怕是得到二三月份了···”
    三老夫人闻言倒是有些诧异,只忍不住又往秦玉楼肚前瞧了瞧,脸上方笑出了一朵花儿来,只笑眯眯的扭头对着一旁的戚老夫人耳语道着:“寻常可没见过这么大肚的,可有寻大夫好生瞧瞧,这里头莫不是怀了一双宝罢···”
    三老夫人声音不大,就临近几人听了半耳朵。
    话音一落,便瞧戚老夫人心中一动,因着亲家太太有过这般先例,瞧着孙媳如此,老夫人也曾打发大夫前来细细盘问过,只大夫说瞧着这胎相有些像,但也未敢十足确定,未敢十足确定之事儿,自然并未声张,只派了两个经验丰富的嬷嬷前去照看着。
    眼下,又听到妯娌这般说着,竟觉得仿似又可信了几分似的。
    心中虽这般作想,面上倒是一派淡定,只淡淡的笑着:“这可说不准,横竖这儿孙自有儿孙福,甭管一个一双,小子还是闺女,只要平平安安便足矣···”
    说话间,只抬眼瞅了秦玉楼一眼。
    而秦玉楼闻言,神色只微微有些愣住。
    感情,不是她的肚子要比旁人大?而是···
    想到自个的娘亲,秦玉楼的心登时砰砰作响。
    戚家二房、三房的人,大部分都曾见过了,只未曾深入相处过,除了二房吕家嫂子外,其余至多只混了个眼熟,未曾深交过,至于旁的族亲,大多是头一回见着。
    因秦玉楼大着肚子,不便四处走动,大抵皆是些婶子嫂子主动前来与她搭话,她通常只间或微笑回应一二便是了,尽管如此,依然累得片刻不想动弹。
    忙碌间,裘氏特意前来与秦玉楼及小伍氏知会着:“待会儿祭祖你们俩便不用去了,横竖有你们吕家嫂子,及芸儿随着帮衬着,应付得来,你们俩现如今便是咱们戚家最为要紧的人,今儿人多,可万不得伤着碰着,早些回去歇着罢···”
    那头祠堂开始祭祖,随即便是开宴,秦玉楼着实受不住了,便开始从善如流的回屋了。
    小伍氏可比她还要小心精心,整整五年的时光才得了这么多宝贝疙瘩,裘氏前脚才发话,向来勤快胆怯的小伍氏后脚便要拉着她一道走了。
    倒是摆午宴时,发生了一遭天大的喜事儿,原来今年因着太后娘娘身子不好,宫中除夕废除一应铺张浪费,为太后娘娘祈福,是以,除夕当夜宫中只设了小宴,未曾大兴宴邀群臣。
    因未设宴,是以今儿大年初一圣上便从御膳房钦点了十二道御食派送给朝中大臣,以此犒劳这一年里诸位群臣的勤勉辛劳,以此勉励。
    而在这十二家被赏赐的朝臣中,有六家乃是皇家血脉姻亲,剩余六家中,便有戚家一家。
    整个戚家大惊,随即,为之热血沸腾。
    建国侯府戚家,在新的一年里,再一次沦为举目关注的对象,仿佛离曾经辉煌的时刻不远矣。
    新的一年,无论于个人,于家庭,甚是于国家,必有新的章程。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们:又是一个小短更。
    抱歉,往后一段时间更新时间及更新的量可能会有所影响,不能保证了
    最近,身体有些不大好,原本颈部长了个淋巴结,一直在调理中,好像不见消,还隐隐又长了一个,最近一直在吃药,接下来会要去医院重新大检查及复查,先提前给大家打个招呼
    亲们早睡,不要熬夜了
    第125章 一二五章
    这个年, 过的颇为热闹。
    整个春节期间, 前来戚家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几乎没怎么停过。
    三老爷原是在礼部挂了个闲职,当年戚家出事的时候, 他方娶妻不久,虽已成家, 但于立业上却尚且无任何建树, 这么多年下来,尽管一直兢兢业业、精明能干,然而所有人仿佛都将他给遗忘了似的,无甚基业。
    好在, 戚家三老爷沉得住性子, 虽碌碌无为, 却也卧薪尝胆,一如既往这般过来了,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 年底由礼部尚书举荐, 提了礼部侍郎,今年戚家春节期间整个礼部的人便没停过。
    戚修性子虽寡淡, 并不爱四处走动,许是因着大年初一得了圣眷,整个春节期间收到的请柬便没停过。
    不过尽管如此,他也只不过去了一趟荣家,秦家, 因与杨家的交情,便也受邀一道到郊外游玩了一日,后又到长公主府上拜访一回,余下,便一直留在了府中,陪着即将生产的妻子。
    小两口一别数月,此刻小别胜新欢。
    因秦玉楼行动不便,大部分时候,都是待在了屋里安胎,秦玉楼有时将特意为小孩子做好的鞋袜倒腾出来给戚修瞧,有时候兴致上头,便又起了兴,捏起了针线,意欲再赶制一套一模一样的。
    戚修则将他的大部分文书都搬到了卧房里,她缝缝补补时,他便低头看书,偶尔瞧她几眼。
    有时她坐久了,坐累了,他便一手捏着书瞧着,一手伸过去替她捏捏腿,书正瞧到入迷之际,手下动作便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秦玉楼不乐意了,便抬起脚丫子去踢他的书,他眼明手快,拿着书的手一闪,躲过了,然后秦玉楼秀秀气气的脚丫子啪的一下,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他那张绷紧的脸上。
    然后,戚修瞬间脸黑了。
    秦玉楼心中顿时咯噔一下,瞧了他一眼,有些胆怯的摸了摸肚子“示威”,然后默默地收回了脚。
    却不想,被他一把捏住了。
    秦玉楼忙闭上眼,用双手挡着脸,只一脸欲哭无泪道:“别···别打我···”
    戚修只微微绷着脸,他哪里敢打她?他几时又打过她?
    只一把捏住了她的脚替她继续细细揉着。
    可秦玉楼却觉得比打她一顿还要要命,因着,接下来丈夫便长篇大论,孜孜不倦的与她探讨了一整个下午,什么叫做“妇德”。
    秦玉楼简直想要捂住耳朵,欲哭无泪。
    然后,便在丈夫的喋喋不休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然后,便是在睡梦中,都伴着一阵魔音缭绕。
    第一次发现,原来丈夫平日里嘴里蹦跶不出几句话,但但凡身体里那个被压制住的迂腐文人的秉性被彻底的激发出来后,简直比她爹爹还要来得唠叨。
    唔,秦玉楼第一次深有感触,还是那个默不作声的丈夫要来得···嗯,顺眼,这个着实不可爱。
    初五六的时候又下了一场雪,秦玉楼便越发不爱出门了。
    许是那日秦玉楼嘴里的“难产”一说,始终令他心有余悸,待方出了初十,便特意跑去张太医家中,将老太医给请来了。
    张老太医在保胎生养上颇有些建树,宫中的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当年保胎问药全都由他老人家经受操办,几乎未曾出过什么岔子,于是便有了保胎这方面妙医胜手的称谓,但凡经他手诊过的脉,可谓一摸一个准。
    隔着莎帘,秦玉楼躺在软枕上,将一只手腕伸了出来,芳苓替她将衣袖挽了上去,露出洁白如玉的腕子。
    老太医将手指轻轻地搭在右脉上,方一放上去,便见老太医微愣,随即笑着抬眼往里瞧了一眼,又让秦玉楼换了另外一只手。
    戚修则背着双手,微微绷着脸有些紧张的立在身后。
    见老太医起身了,忙上前扶了一把,嘴里沉声问着:“太医,拙内她——”
    张老太医摸着长须意味深长的笑着道:“夫人脉象平稳,身子无碍,肚子里的娃娃们也平安无事,世子可无须担忧,待老朽开上几方单子吃上几副安胎药方可,切记,现如今身子渐沉,平日里可多四处走动多动,以便他日生产——”
    戚修一整颗心都搁在了秦玉楼的身子上,虽太医这般说着,仍是有些不放心,又一连着询问了好几遭生产前这段时日需要注意的事儿,并没有留意到太医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
    而张太医原以为他尚且知情,后又被连番打断,便也渐渐忘了提及这一茬。
    唯有秦玉楼躺在里头,听得心砰砰砰的直乱跳了起来。
    原来,果然是真的。
    她直愣了好一阵,待那头戚修亲自将老太医给送出去了,秦玉楼还未曾缓过神来,还是芳苓警觉,只一脸欣喜的在她跟前低声提点着:“夫人,方才老太医话中的意思——”
    秦玉楼忙抬眼冲她小声“嘘”了一声,由她扶着下了床榻,往门口瞧了一眼,听到原来动静,便知戚修回了,忙低声对芳苓道着:“此事且先莫要声张——”
    一个都已经担忧成这样了,若是得知有了俩,怕是生产前这一阵都会夜不能寐了罢。
    横竖不久便要临盆了,到时候倒要看看他能傻成啥样子?
    戚修方一进屋,便见妻子笑得一脸的···阴险?
    一见他进来,忙止住了笑,只脸上分明还残留着一丝欣喜及松懈,主动迎了上来,柔声问着:“不是送张太医去了么?夫君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戚修道:“方到院门口,二婶听闻张太医来了,说二弟妹身子不妥,特意吩咐跟前的老嬷嬷来请,想请张太医过去给她瞧瞧。”
    边伸着手便伸了过来,芳苓忙撒了手,退居身后。
    秦玉楼闻言只任由他扶着,嘴上笑眯眯道着:“二弟妹哪里是身子不妥,分明是有喜事儿了,你都是要当大伯的人了,满府都知晓了,偏生就夫君你一人后知后觉——”
    虽说这是小伍氏五年以来打头一回有喜,本是该瞒得死死的,但那日在除夕夜里那一遭,自然明眼人都知晓了,待出了初一,便立马去将大夫请来了,秦玉楼还曾去探望过一回,小伍氏这些日子便日日躺在了床榻上安胎,可不所有人都瞧出些门道来了么?
    戚修得知倒是惊讶了一阵,不过很快回过神来,脸上只难得欣慰道:“二房总算后继有人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又忽而抬眼瞧了秦玉楼一眼,神色淡淡的道着:“咱们戚家横竖有四兄弟,延续香火总该不成问题···”
    秦玉楼微愣,莫非丈夫这番话意有所指,莫非当真将那日说道的话当真了,只生一个?
    一时,眼里一阵复杂,正犹豫着要将方才太医诊断之事给说个清楚明白,却别戚修给一把打断了。
    只见戚修捏了捏她的手,将她牵到了门口,指着外头道:“方才太医说不能一直闷在屋子里,要多出来走动走动,往后,每日早晚皆要围着院子散步三圈,除了夜里,除了晌午午歇,其余时刻只许在榻上躺两个时辰,并每隔半个时辰得到外头散散,晚上,为夫再拟定个详细的单子,往后让底下几个照做便是了,今儿个便从现在开始罢···”
    说着便要拉着秦玉楼往外走。
    而秦玉楼却让他这一段长篇大论给惊呆了。
    丈夫这是忽然间发什么疯?
    意思是她往后再也不能安安心心的躺在屋子里安心待产,而是得日日跑到这大冬天的严寒下受冻么?
    瞧着外头院子大树的枝丫上,偏殿的房顶上还泛着一层微白的积雪,而底下的台阶下,地面上残留的积雪都已被打扫干净了,但地面上分明还一片湿润,雪水分明还未曾殆尽了。
    屋子外寒风萧萧,树叶在空中打着璇儿直转着,光是瞧着心里都开始发寒了。
    秦玉楼缩了缩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嘴里哆哆嗦嗦道着:“夫君,外头冷,楼儿···不要去···”
    呜呜,连在大夏日里都懒懒的不想动的人,凭什么在这大冬日里活受这份罪,要知道,秦玉楼平日在屋子里都是汤婆子不离手的人啊,往日里要去给老夫人请安,都得磨磨蹭蹭大半个时辰方才出门的人,是如何都不会欣然接受丈夫这个蛮横无理的提议的。
    戚修见妻子身上穿着厚厚的洋红袄儿,脖子还围着一圈白色的水貂毛,一只手被他牵着,另外一只手则放进了护暖里,全身上下除了那一张脸,全都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了。
    便是如此,仍在一脸不乐意的做抵死挣扎,只皱着一张脸,呼哈哈道着:“外头冷···”
    戚修只一脸无奈的又吩咐芳苓去将斗篷拿了过来,亲自给她披上了。
    秦玉楼又道着:“外头有积水,回头若是滑倒便不好了···”
    戚修道:“有为夫护着,夫人莫要担忧——”
    秦玉楼继续找着借口:“哎呀,肚子忽然疼了···”
    “···”
    戚修默默地瞧着她,不说话。
    最后,秦玉楼只得尴尬解释着:“嘿嘿,其实,不是楼儿不想去,是肚子里的娃儿怕冷,他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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