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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从秦意之嘴里说出来,他却总想骂他。
    那人一副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模样,直叫他火大。
    嘴里没个正事儿,什么都能逗一逗。
    *
    叶云尧的院子与秦意之离得近,二人院子外头多为青竹,无人打扰,安静悠然。
    小风从窗户外头打着旋儿的吹了进来,拂在二人耳边,从相离的间隙里窜过,几乎可以触碰到风的弧度。
    闹了好一阵,终于安静了下来。
    一直从屋内闹到了屋外。
    外头阳光正好,秦意之躺在一块青石板上,右腿搭在左腿的膝盖上,闭着眼睛享受那小风悠悠的滋味儿。
    暑气渐浓,秦意之往叶云尧那边靠了过去,叶云尧一席蓝衣坐在青竹之下,光看着都让他觉着身心舒爽。
    “叶九。”他闭着眼睛小声喊了他一下。
    “恩?”他应了声。
    “阿修和沚兮一样,是我同窗。”
    “恩。”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好到能穿一条裤子的那种。”
    “……”
    “那时候小,性子皮,没一个听话的。哦不,有一个,有一个很听话,师尊让往东,他会把我们集体拎着扔去东边的那种。以前啊,性子太直,也太小,很多事情还没想清楚的时候就已经做了。我曾经做过一件伤害了阿修的事,所以,他应该是很恨我的吧。我不想和他碰见的,可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他怎么认出我的。”
    “我知道他一定讨厌死我了。一定是的……”
    他从未与叶九细说过自己与阿修曾经的纠葛,他也从来不问什么。
    但他还是想让他知道,想把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呈现给他。不管和谁,过去也好,以后也罢。他不愿意让他误会,不愿意让他一人生闷气,醋了半天。虽然他承认,这样的感觉像是自己被紧紧包裹住,被在意了。但他就是舍不得呀。
    叶云尧身上浅浅的茗香幽幽传入他的鼻尖。
    他终于开口,告诉了他那件与修久澜彻底决裂的事。
    “叶九。”
    “恩。”
    “阿修的爹娘,是我杀的。”
    叶云尧的心一怔。
    “修家的家族,是我灭的。”
    云淡风轻一般,声音轻悠的从他嘴里说出,只是莫名的,叶云尧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
    扯痛的他几乎弯了腰。
    身旁那人一直安静的窝在一处,在他身旁静静的休憩。
    秦意之闭着眼睛往叶云尧这边凑了凑,敛下的睫从斑驳垂下的光亮中延伸着影子,落在他白皙的脸上,留下好看的剪影。
    叶云尧低头看着他,他捉住落在自己脸庞的衣角,云烟蓝握在他的手里,如雪山中泛着莹莹波棱的湖光。
    他的侧颜落在自己眼里,乖巧如孩童。
    叶云尧的心紧紧的揪着,他眉头微皱,却再未说些什么。
    他曾经,都遭受了什么?
    望着他闭目浅眠的模样,不知不觉间,他的心轻轻的动了一下……
    并未睁眼,秦意之只是笑了,“叶九,我好看吗。”
    “不好看。”
    “不好看你还看我那么久?”
    “恩。”
    “呵呵。”
    他笑的很干净,干净到一尘不染。
    过了很久,他说:“叶九。”
    “恩。”
    “等我们办完事情,就快点走吧,好不好?离开这里,去无尽梦回。”
    “好。”
    与秦叶二人想象的不同,修久澜居然没有再找他们。
    或许是因为选秀之时有人放出了罗刹鬼复生归来的消息,整座雾沉国都是人心惶惶。在此时若真大动干戈岂不是坐实了秦意之归来的消息?若真如此,全国上下定会动荡不安。
    因此,敌不动我亦不动是最好的法子。
    雾沉国需要考虑的太多,修久澜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做不合适的事。
    其他事都好说,秦意之从来也不放在个心上。
    但是这些日子让他深感惶恐不安的是——
    叶九对他居然温柔了许多!
    这让他当真是受宠若惊……
    因为,不论他再如何逗弄他,他都不会再拿绳子捆自己了。
    正因此,秦意之愈发的无法无天了起来。往日里夜深人静之时想往叶九床上爬一爬,还得掂量几分,生怕又被捆成了人粽,现下他胆儿肥的多了,夜夜往他床上爬。
    起初,叶九浑身僵硬,不愿与他同寝。
    但赖不住秦意之皮厚,你来我往好几天,一个推搡一个黏糊,叶九推的远他黏的快,几下就抱住他的腰不撒手。
    从后边牢牢抱着,让他好几天晚上都睡不好。
    叶九睡的浅,也惊的很。一点风吹草动都会醒。
    半夜里只觉得身上滑溜的像蛇一般的什么东西再胡乱动着,醒来一看,便见了半截白花花的小臂,圈住他的腰,紧的很,怎么都不放手。
    要说这习惯真是可怕,也不过这些天罢了,叶云尧竟然妥了半夜里被他七手八脚的圈着睡,且一梦到天明。
    这方也就罢了,他没成想还有一个更需要习惯的。
    那就是醒来之时,总能见秦意之趴在自己脑袋上,看的出神。
    一睁开眼,便能看见一张脸对着自己,叶九着实被吓了好些天。
    秦意之爱喝酒,自己喝着喝着,也不知哪儿来的许多歪点子,总能骗的叶云尧喝上几口。说来也怪,除了与秦意之拼酒那次,他的酒量史无前例的达到巅峰,此后无论多淡的酒基本都是三杯必醉。
    而他醉了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这可随了秦意之的意,他要如何,叶九是全然不知。
    但无论他做的多过火,叶九竟然再没捆他一次。
    难道叶九是变了性子了?还是醋了一次之后,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了?
    皮厚如他,从来不吝啬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机会,只会嘚瑟的愈加过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一个月总是快的若眨眼间。
    这期间,该来的氏族都来了,仙门也都齐了。
    秋易连和蓝怀玉他们半月前就与自家长辈汇合一处。
    仙门尊贵,大多住在雾沉国特意准备的院落里。叶云尧心知秦意之与修久澜的关系,拒绝了师傅,只与秦意之两个人待在这清幽雅致的青竹院里。无人打扰,反倒过起了悠闲自在的简单日子。
    二人平日里无事就去打猎,饿了就在山间架起火来将野味儿给烤了吃了。
    叶九原本是拒绝那粗食,后来饿的久了,尝了一口秦意之烤的野鸡,虽未直言,但总往火上架烤的野鸡瞧去。
    知他面子薄,拒绝了便不好意思再要,秦意之只能忍着笑,装着强迫他吃的样子,给他塞去一个大鸡腿。
    吆喝着:“你若不吃,就是看不起我!也看不起我做的美味佳肴!”
    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看不起他,叶云尧‘艰难’的快速吃完了他的整个鸡腿儿。
    到后来也不需要秦意之再去‘强迫’,他倒是自觉地打好了野味就塞到秦意之的手里,等着他烤。
    毕竟自己烤出来的东西难以下咽,这每一次的伙夫都由秦意之担当。
    二人一个打猎一个做菜,倒是配合的好。
    这一日他二人躺在院中吹着小风浅寐。
    忽而天泛紫光,祥瑞之气浓郁,秦意之眯着眼睛,道:“你家那位好师傅又来看你了,我去躲躲。”
    缪文清偶尔来此看一眼叶云尧,毕竟是自己最宝贝的徒弟,往日师姐师兄们都跟着来,秦意之若被认的多了,怕以后对他不利。只能给他避一避。
    而今日,那天边瑞气浓郁不散,叶九拉住秦意之,道:“你今日不用躲了,只来了师傅和他挚友。”
    秦意之眨了眨眼睛,他当然知道,所以他更要逃啊!
    那位挚友,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铁定是缪文清的老相好——逆水华澜!
    也罢。
    他心中腹诽,迟早的事,总要见到。
    相隔百米之处,便见一位着华服的人先冲了下来。
    华光一闪,快若闪电。
    秦意之躺在那片青竹林下头,面上盖了一本破皮子书,装模作样的还要演个有才学的读书人。
    书边儿专门露了一条缝,就为了偷看叶云尧他们。
    而不过刚躺下,眼前一阵风过,呲溜一下将他的书彻底吹到了地上。
    叶九站在院中,见师傅二人来了,抬手作揖。
    “师傅。”
    “尧儿。”缪文清从小将他带大,感情是极深的,许久不见叶云尧,他总是会想他。
    身旁有人从二人中间流窜了进来,继而哎呀呀的连叹了好些声,仔仔细细的瞧着叶云尧,从上到下瞧了个遍,转身对缪文清说:“你将他养的可真好啊,一表人才,清贵雅致,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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