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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氏说这话心里很是没底。阿璃跟人在一起待了三个日夜,这话传出来,阿璃的名节难保。若是换个知情识趣的,就该主动担负起阿璃的职责来,可听说那位好吃好喝,几个时辰过去,一句话没说过。
    江英明白她的意思,他是阿璃的长辈,理应为她出面。
    而那头,江勉见顾臻过来,洗漱一番,这个野男人更加英俊帅气雄姿英发,浑身散发着招蜂引蝶的强烈气息,便主动上前,拱手一揖,挡住他的去路,明知故问道:“郎君这是去哪里?”
    顾臻不咸不淡地扫了这个弟弟一眼,看似恭敬有礼,这分明是要来搅他好事。
    “我只是来看看你阿姐。”
    “有劳郎君挂心,阿姐很好!这几日辛苦郎君照顾阿姐,我备了薄酒,还望不要嫌弃!”
    顾臻也不强求,转头便大吃大喝了一顿,一点压力也没有。江勉全程看着,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评判。
    那头,江英寻过来,又把顾臻打量了一翻,不由暗自点头,这位器宇轩昂,一表人才,可比当初那陆焕之看起来靠谱多了。
    “方才一时忙碌,忘记请教郎君贵姓?”
    “顾。”
    “郎君祖籍何处?”
    “长安。”
    “做何营生?”
    “绸缎庄。”
    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江英点点头,“我看郎君年纪也不小了,可有妻儿?”
    终于问到关键点了,顾臻故意顿了一下,引得江英脖子都长了,才不紧不慢说道:“我家中只有母亲一位亲人。”
    江英噙在嘴角的笑容浓烈了几分,“郎君难得来蜀地一回,便在庄子里多待些时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尽管开口。”
    江勉听得脸皮都僵了,回头便问江英,“叔父为什么问他这些?”
    江英拍拍他的肩膀,“等几年你就明白了!”
    这分明是嫌他毛没长齐,没有成家立业,未免太小看他了。
    江勉生怕顾臻就此登堂入室,江家也不回了,就留在茶庄看着。
    顾臻也不跟他一般见识,逮了个机会去见阿璃,很自然地坐在她对面,捏起糕点吃得挺自在。
    “你叔父想把你嫁给我。”
    阿璃刚端了一盏茶入口,“噗”地喷了出来,顾臻很不幸遭了池鱼之殃。阿璃抬头,只见几滴水挂在顾臻的俊脸上,默默地掏出手帕,一点一点帮他擦拭干净。
    “这茶是好茶,很滋润养颜,不像你们长安又是姜蒜又是酱油。”
    顾臻默默地放下糕点,说道:“那下次,我煮一锅茶汤给你泡澡可好?”
    阿璃小心肝默默一颤,讪笑道:“不必如此客气。”说罢捏起一块糕点,准备转移注意力。
    顾臻却冷幽幽地提醒她一句,“今日提你下来,我发现,你比当日掉落悬崖时,重了五斤三两。”
    阿璃捏着糕点的手微微一僵,顾臻怕打击她不够,补充道:“只是三日而已。”你家养猪都不带这样长膘的。
    阿璃:“……”
    第28章
    阿璃这三日里长出来的五斤肥膘,在回到茶庄三日后迅速跌落下来。
    于氏绞尽脑汁,也没让她多吃点,少吐点,只好对外面说她在山里受了惊吓,伤了身体,一时不适应。
    江勉听得这些赶回江陵城,去春风得意楼,按阿璃的口味打包了一堆菜。
    阿璃看着满桌自己曾经最爱吃的饭菜,为了不辜负江勉的苦心,尽量往自己嘴里塞。可转眼,江勉一走,吐了个干净,连胃酸都差点呕出来了。
    偏巧江勉想起一事回头,便见得这般情形,俊脸别提多难看了。他没敢打扰阿璃,兀自回去熬茶汤给她开胃借腻,暖暖脾胃。
    将东西端过来时,隐隐嗅到屋里一股诱人的香味儿,光是在门外闻闻,口水就要流出来。
    他自小也家世不薄,山珍海味也吃过不少,但要说特别能勾引他食欲的还真没有,但是这个香味做到了。
    心里寻思着,莫非是于氏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正要敲门进去,便听得某个野男人的声音:“既然吃不下何必勉强自己?”
    “你不懂,那是阿勉冒着严寒从城里带过来的。这份苦心是不能辜负的!”
    江勉听到了男人轻笑声,在门外他几乎都能感受到这个登徒浪子如在洞穴时那股宠溺味道。阿姐心思单纯,陆焕之这样的渣滓都能将她哄得死心塌地,这个姓顾的野男人手段可比陆焕之那个书呆子高了几筹,还不几句话将她骗得以身相许?
    江勉义气一上来,门也不敲了,直接推门而入,他就是要杀野男人一个措手不及,看他有没有对自己的阿姐动手动脚。
    门推开,只见顾臻很惬意地躺在阿姐的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书,正翻着,而自己的阿姐斜对着他,坐在食案前,一手拿着一根竹签,正享受着美味,而桌子还摆放着三个盘子,有羊肉串,膏脂肥厚的大螃蟹,用竹签串起来的香菇木耳,盘子下面是水润亮泽的小青菜。荤素搭配,还算适宜。
    这些上面皆撒着他没见过的着料,勾得他口水差点流出来。
    靠在榻上顾臻抬头瞥了这个听墙脚的不速之客一眼,继续看书,压根没打算跟他说话。而阿璃,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这三盘子美食,解释道:“方才吃得快,转头又饿了……”
    “嗯!”不待她说完,江勉已经认可了她的理由,关门进来,将茶汤放到阿璃面前,“阿姐别光顾着吃,也喝点汤,润润候。”
    阿璃从善如流,见江勉跟盯仇人一般盯着食案上的三个盘子,讪笑道:“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也来尝尝,味道不错。”
    江勉绝对没有经受不住诱惑,他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味道,能让阿姐食指大动。
    一串羊肉串入口,瞬间呆住,这味道真不是他吃过的,而且特别入味够劲,在这大冬天吃来也不觉得腻燥,一口下肚,全身毛孔都透着舒爽。
    “这是哪里做的?江陵城还真没听说过有这种口味。”
    话是问阿璃,但江勉眼角余光却瞟向顾臻,顾臻翻了一页书,看似无意地说道:“江陵城当然没有,这是我顾家独门配方。”
    阿璃吃着美味翻白眼,鬼的独门配方,分明是她在洞穴里时,用里面那些不知名的东西调出来适合自己口味的料,只是没想到这个混蛋不但记住了,竟然还偷偷藏了那么多食材。
    顾臻可不会告诉她这是他这两日见她刚养回来的红润脸色又转青白今天一早去墓里翻出来的。
    顾臻翻书翻得顺利,阿璃吃得舒畅,江勉则有点食不下咽,顾家独门配方,这要搞到手怕是难了,偷偷藏了一块羊肉,顾臻斜眼看见,也不出声。
    翌日,他又往春风得意楼走了一趟,将那羊肉串给那位有名的大厨尝,看他能否品尝出里面的调料复制出来。
    大厨听得他来意本来以为他小题大做,他这是出了名的好舌头,东西入口,就能知道用了什么配料加了多少,一清二楚,可这回,吃了这羊肉串,大厨懵了。
    一是被这般绝品味道惊呆的,二是他头一回尝不出里面有什么。
    说它辛辣吧,但绝不是他们平日用姜蒜调出来的味道,可以说,这股辣味中虽然也加了姜蒜,但是似乎还有其他什么很带劲的东西。
    大厨绞尽脑汁将自己能想到的各种调料都搭配了一翻,就是出不来那味儿。
    江勉丧眉耷眼回到茶庄,又见他阿姐食案上多了一样东西。那是一种浆糊汁液,淡黄色,散发着浓郁香甜味。又将他的味蕾勾缠了一翻。
    这东西阿璃都没见识过,品了一口,有淡淡的甜味,但绝对不是加了任何糖浆制品,很自然纯粹的本物的香甜味儿。
    “这是什么?”
    顾臻又在那边看书,只是今日换了一本地理志。
    “哦,我在一个冰窖里找到的。”
    那墓室阿璃是知道有个冰窖,但是她没敢进去,没曾想里面竟然也是吃食,还是这般美味的吃食。
    但作为一个有节操的良家妇女,她正色道:“死者为大,你还是不要去叨扰别人的好。”
    “把你那日拿的那块木牌给我看一下。”
    阿璃转身从供奉的神龛上取下木牌递到他手上,顾臻将木牌上的花纹与书上的印记对照了一下,竟然一般无二,顿时释然。
    阿璃探过头来,问他:“莫非你找到墓主人的出处了?”
    放喝过汤汁的香甜气息拂过顾臻鼻端,顾臻侧头,将那颗小脑袋据他不到半尺距离,有意侧过身,将书拿给她看。
    阿璃盯着书上的东西,这本地理志上竟然真的记载了这个人。这个图文是个叫做谢胤的人的徽记。说是家族徽记都不太恰当,因为据地志记载,这个人无父无母,用一铤金锭在江南一个小村落买了个身份。就此落地生根,在当地种了各种别人都没见过的植物,但非常美味。
    上面罗列了各种植物的名称和功用,甚至药用食用的方法都有记载。阿璃发现,竟然大多数都是被她胡乱吃过的。
    “你方才吃的那个就是这个叫做玉米的东西。”顾臻指着书上那只长满颗粒状的棒槌对阿璃说,气息喷在阿璃耳廓里。
    阿璃只觉得耳朵有些发痒,脑袋动了动,眼睛却不肯离开书本。这个时代,财不外露,他这样一个黑户,还搞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宝贝,很快就被人给盯上了。
    转头有人引他吃了鲤鱼,不仅如此,还杀耕牛庆丰收,被收进监牢。大概是逼供不成,又给他栽赃了一个用奇怪食物害他人性命的罪名。
    死罪成立,谢胤却逃狱了,不仅人找不着,连他曾搞出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像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阿璃看得长吸一口气。
    这本地理志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文人的游记,专门记载各地风土人情。
    不过这人名声不是太好,很多人都评价他是哗众取宠,就拿这本地理志来说,也是被所谓大家一翻批注才刊印出来,那位大家对谢胤这一段的批准几乎都是贻笑大方,评语很是轻蔑鄙视。
    江勉推门进来时,就见自家阿姐几乎落在那个野男人怀里,当即气红了眼。
    “你们在做什么?”
    顾臻的嘴几乎都快要亲到阿璃了,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打断,靠回本来位置,将地理志合上,淡定地瞥了他一眼。
    他这撤退的姿势做得自然又随意,且快得阿璃几乎没感觉到。
    见得江勉,阿璃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关心道:“你可是又回城了?”
    江勉往旁边席位一坐,扫了一眼顾臻,对上阿璃说道:“眼看就过年了,叔父问阿姐何时回去过年。”
    过年这种事,求的就是个大团圆,即便她要跟二房分家,这年却还是该一起过的,毕竟从血缘上说,他们是一家人,祭祀祖先总是该一起的。
    “后天便是阿娘的生辰。”
    “好!待拜祭了阿娘我陪阿姐一起回去!”
    说罢,江勉又看了顾臻一眼,起身离去。
    “他这是想赶我走。”顾臻道。
    阿璃回首,“难道你过年也不回家?家里就你母亲一人,你也放心?”
    顾臻好几年没在家里过年了,一想到长安,总有些膈应得慌。
    转头,阿璃突然省起,“你到底为何来蜀地?”
    顾臻从来不是个游手好闲的人,一个人在蜀中这样悠闲自在过山野生活,连她都有点难以接受。
    顾臻眼色不动,“我来自然是有原因的。”看也不看阿璃。
    阿璃的视线落在他手中书上,这书,她这里可没有,若顾臻去城里买书,一日之内也没法一个来回,何况,怎么看他也不像是跑过那么远的路。
    “这书是你侍卫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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