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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元蓉不见了,尹擎苍要这皇位有何用?
    他劳心劳力打下这片江山,所为的女子, 却不在身旁。
    尹擎苍再睁开眼, 发觉双拳间已流下了血迹,而这时,他已在渡口守了五个日夜, 且根本没心情进食。
    此时各处都已张贴了元蓉和迢迢的画像,然而还是没有任何她们的消息。
    眼前景象开始发生重影。于是转身之际,尹擎苍一个不稳,险些就要摔倒在地,还是身旁的下属扶稳了他。
    他的这种感觉,就如同整个人都飘在了空中,又像脚踩棉花一般。
    尹擎苍迈着虚浮无力的步子,去往一家酒馆内。他伸出一条手臂,撑在门旁一张矮桌上,再吼了句:“来个包间,上一桌酒菜!”
    店内伙计见来者是一名高大的男子,忙跑过来应了:“客官里面请!”
    尹擎苍迈步走上楼梯,他一步步走得极慢,因为眼前已然天旋地转。然而尹擎苍依旧一声不吭,上完楼梯进了包间,一脚踹开了房门。
    伙计以为他脾气不好,腿间疾步跑着,给尹擎苍立马端上一桌好酒好菜来。
    门关上后,尹擎苍才开始吃五天内的第一顿饭来。他一边大口吃肉,一边端起酒坛,往嘴中灌着烈酒。
    突然,他想起一个人,那就是凌轩。
    当初尹擎苍把元蓉从凌轩身边抢走,如今似是因果报应,他的蓉蓉也被老天抢走了,不知在何处。
    何达赶来酒馆时,发现包间内全是酒坛的碎片,尹擎苍一人喝得烂醉,垂着头沉默不语。连有人进来,他都未曾抬头看一眼。
    “皇上,京中一直是胡将军在稳定局面,可防不住有人想要浑水摸鱼。您若再不返京,辛苦打下的江山,就要送诸他人之手了。”
    何达皱着眉说道,他上前几步,伸手意图将尹擎苍扶起来。
    尹擎苍不说话,整个高大的人都靠在何达身上。他虽然喝醉了,然而这回其实十分清醒,且心内痛苦不已。于是尹擎苍就由着何达摆弄,根本就不想理事。
    元蓉和迢迢的失踪,对他打击太大。
    \
    十日后,尹擎苍才终于返京。再是五日后,新帝登基,改朝代为大晋朝,年号荣和。
    晋武帝将元蓉名字的谐音刻入年号,并追封她为佳容皇后,他未见过的女儿尹千梨为慧文公主。此外,尹擎苍还封元青平为元国公。
    至于后宫,空置,尹擎苍对此没一点心思。
    这下子世人皆知,晋武帝对原来的王妃用情至深,竟愿意为了她,过鳏夫一般的日子。
    然而元青平得知尹擎苍追封元蓉为皇后,更恨其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近日凌氏病重,在床榻上说出的梦话里都是元蓉的名字。
    元青平对此深感心力交瘁,他唯有告诉凌氏元蓉可能还活着,毕竟多出了慧文公主的存在。
    慧文公主乃是元青平的外孙女,这是尹擎苍亲自宣布的,而当初并无人知晓慧文公主的诞生。因此这些年来,很有可能发生了元青平不知道的事儿。
    此时凌氏依旧在病榻上呼唤:“蓉儿,妾的蓉儿在何处……为何不回来看一眼为娘……”
    旁边坐着的元青平越听越感到憋屈生气。历经改朝换代,元青平若不是为了凌氏拿来续命的千金药材,即使他不随着前朝皇帝自尽,至少也会辞官归隐。
    如今他还得待在晋武帝眼皮子底下,看着妻子因女儿的失踪日渐憔悴,元青平心中滋味实在难受。
    突然,他站起身,直直朝房外走去,打算进宫去好好解解气。
    元青平在半道上,遇见了与自己差不多年纪地位的国公王蔺之,他却先弯腰行了礼。只因王国公此人乃文界大儒,不仅造诣颇深,品德名望也极好,元青平对他自然颇为敬重。
    “国丈大人客气了。”王蔺之说话时灰色胡须轻颤,看着十分儒雅和善的模样。
    “不敢当,不敢当。”元青平心绪不佳,听闻国丈这个称呼,面上也并无喜色。
    王蔺之询问了句:“国丈这是要去哪儿?”
    “进宫。”元青平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下。
    王蔺之素闻晋武帝和元国公关系紧张,他有些担忧,就决定陪同元青平一块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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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前脚刚到尹擎苍所在的养心殿院内,元青平便开口吼道:“尹擎苍,你给我出来!”
    王蔺之听闻晋武帝的名讳都被叫出来了,他吓得胡须一颤,连忙朝元青平劝道:“国丈息怒,惹皇上生气,对您并无益处。”
    然而过了片刻,养心殿的院内仍旧十分寂静。
    元青平恶气未出,心中愈发憋屈,他不顾王蔺之的阻拦,直直冲入养心殿内。
    二人进去一看,发觉晋武帝正坐在椅子上,膝盖上窝着一只肥肥的白色折耳猫。
    尹擎苍听闻人声,连抬头看一眼都未曾,仿佛失去了神智。他这般模样,与朝堂上精明锐利的晋武帝全然不同。
    元青平见此却越发来气,各种能想到的讽刺谩骂都从他嘴中出来,溜了一圈。
    而尹擎苍依旧坐于椅子上,面部冷硬的线条动也未动分毫。
    折耳猫听闻阵阵人声,它自睡梦中被惊醒,伸了个懒腰后,跳下尹擎苍的膝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随后雪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又睡去了。
    先前养它的下人说,自从元蓉离开后,它就变成了这般,怎么逗都没用。
    雪花是元蓉给折耳猫随口取的名字,已经好久没人这么叫它了。
    最后在王蔺之惊惧的眼神中,元青平喘着粗气,问:“蓉儿到底在哪儿?”
    尹擎苍听闻这句话,闭了闭眼,没说话。近日他处理各类朝政,心内实则颓废得很,在朝堂上不过都是强撑而已。
    他还未走出元蓉失踪带来的消沉。
    如今的境况,终究是得到江山,失了她。尹擎苍常常会想,若他只是一凡夫俗子,当初就不会与元蓉分离。
    这时,养心殿的总管太监高声道:“胡将军到!”
    话落,一名身着军甲、并未佩剑的高挑女子走入殿内,她相貌清秀,眉宇间带着一股女子少见的英气。
    她就是近日为尹擎苍稳定京中局势的女将军胡韦如。当初胡韦如男扮女装,混入尹擎苍的士兵中,倒也一年未被发现。
    后来她立下卓越军功,可谓巾帼不让须眉,就未曾再隐瞒身份了。
    此时胡韦如高挑着眉毛,朝怒气冲冲的元青平讽刺道:“古往今来,末将还从未见过如此趾高气昂的国丈!”
    元青平早已顾不得素日的形象,直接反唇相讥:“怎么,本公吃你家饭了?”
    王蔺之见这二人似乎要吵起来,连忙当起和事老:“二位息怒啊,皇上都没说话呢。”
    胡韦如却自认与尹擎苍关系甚好,她不以为意道:“末将可见不得皇上受人指摘!”
    元青平冷哼一声,此刻他情绪激动,说出的话也十分直白:“胡将军又不是当朝皇后,心疼皇上作甚!”
    “你!”胡韦如面色一红,悄悄观察了下坐着的尹擎苍,发觉他还是一点都没反应,不由心中一堵。
    王蔺之连忙在旁打着圆场,以防事态严重下去:“国丈误会胡将军了,这皇上一国之尊,自然是不能有辱其威严的。”
    “都出去。”此时,尹擎苍突然坐着冷淡地开口,仿佛看够了一场闹剧,“胡将军留下。”
    胡韦如顿时喜上眉梢,她得意地睨了眼元青平。
    几名太监朝元青平和王蔺之做出请的手势。元青平骂也算骂够了,他冷哼一声,甩开衣袖,与王蔺之一同离去了。
    养心殿内,胡韦如上前几步,恭敬地朝尹擎苍行了礼:“方才末将急着与元国公辩论,未及行礼,还望皇上见谅。”
    尹擎苍惜字如金:“何事?”
    胡韦如自怀中取出一份奏折来:“近日武举将至,末将拟了份考官名单,特来给皇上过目。”
    尹擎苍面无丝毫表情,语调也寡淡得很:“不必,你全权负责便是。再者以后若有奏折,派人送入养心殿即可。”
    “是……”胡韦如失落地应了,随后她又有些担忧,试图劝醒面前的晋武帝,“皇上,您以前可从不是这般,如今为了一个女子……”
    她话还未说完,尹擎苍便快速打断:“无事退下。”
    胡韦如心中一堵,她终于闭上嘴,然而心中却是不甘的:“末将告退。”
    第39章 中意
    出了养心殿, 胡韦如的面色依旧没有好转, 这还是她第一回强烈地受到来自晋武帝的打击。
    可方才尹擎苍对她的冷漠, 只会让胡韦如愈发的势在必得。
    她也打听过晋武帝原先的王妃, 听说是个弱女子。胡韦如不觉得自己有哪里比不上元蓉,莫非男子都喜欢柔弱的?
    要胡韦如扮柔弱, 她可做不来, 唯有在心中愤慨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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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前些日子,元蓉和王韫顺利入了景德县的县令府, 经人介绍后,二人都有了一份差事。
    王韫去往马房,他做一名车夫。元蓉则牵着迢迢的小手,走在被一名小厮引入后院的路上, 正巧遇上了县令张远达坐着轿子回府。
    一阵微风吹过,掀起了轿帘。于是身形肥胖的张县令坐于轿中,就瞥见了元蓉那张清丽的面容。
    他再欲定睛细看,轿夫已平稳地抬着轿子走过了。
    元蓉面上的污泥已然洗去,否则灰头土脸的也不好入县令府。她一直低着头,并未注意到张县令的那一眼。
    随后元蓉带着迢迢去往膳房,那儿的婆子看着都不错。只不过对于元蓉出众的容貌身段,她们还是多看了几眼。
    若非这妇人嫁过人, 还带着孩子, 其实她必定能做一名受宠的丫环。
    张县令好色,那些丫环没有一个不染指过的,却又不抬入房内, 只因张夫人管得严。
    没过多久,便有一名相貌清秀的丫环前来,她一眼见到貌美的元蓉,连忙上前笑道:“这位是新来的吧?老爷让你过去一趟呢。”
    不少婆子听闻这话后都望过来,她们在想元蓉会不会答应。
    元蓉原本正打算带迢迢去耳房休息,她微蹙了眉,找个借口道:“我一介市井妇人,如何能面见县令大人?”
    “怎么就不能见了?”丫环一笑,她上前挽住元蓉的手臂,就将元蓉带走,“姐姐切勿妄自菲薄,别让老爷久等。”
    元蓉意识到不妙,她心内有些害怕,却强自镇定下来。这会子元蓉倒是想起了尹擎苍,可她不能抬出自己的身份,免得被皇上的人给盯住。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应当不要紧的。
    而迢迢被留在了膳房,她原地思考一番后,突然自个儿跑了出去。
    元蓉一路被带入县令的书房,她进门后低头垂手道:“民女见过县令大人。”
    肥胖的张县令坐在书案后,他打量着眼前规矩老实的女子,动了动厚嘴唇:“抬起头来。”
    元蓉衣袖下握紧了五指,她咬着粉唇,还是缓缓抬了头。为了迢迢,她必须找一份维持生计的活儿,于是元蓉尽量不跟县令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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