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皇宫的冷宫名为“碧落宫”,坐落在皇宫最西面的犄角旮旯,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宫殿,除了杂草丛生,蛛网遍布,没有任何东西。
碧落宫其实就是南国皇宫的摆设,自存在起就没关过一名妃子,甚至没正经关过一个活人,因为根本没人让它关。
众所周知,南国皇室出“情种”,已经连着好几代皇帝都吊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情种”若出在寻常百姓家还能留个专一的美名,但出在皇家就绝对是场灾难。
原本人丁旺盛的南国皇室被这几代情种皇帝挥霍到人丁稀薄,到梵花父皇那一代,皇后周氏终其一生只诞下两名麟儿,即锦华帝和梵花。
锦华帝也只有一名妃子,还来不及产子丈夫就英年早逝,整个皇族彻底只剩下梵花这一个正统血脉的皇室成员。
不,半个,只有身体是。
她又是条母龙,不像男皇帝那样,一把钥匙可以配几把锁头,男皇帝只需专心播种,让一群妃子来给他产仔。
现在呢,为皇室添丁的任务全落到梵花这一个小肚皮上,古代的生育率本来就低下,就算她再勤奋耕耘,终期一生又能蹦出几个屁呢。
而且大臣们有心想给她多找几把钥匙,都担心会把她的钥匙洞插坏了。
话说这南国也真是倒了血霉。
在皇嗣稀少的条件下好不容易生出锦华帝这么一个几百年不遇的英主,又因一场莫名其妙的瘟疫,被老天爷收回去了。
到头来让一个任谁见了都觉得质量不过关的十五岁女娃娃坐龙椅,大臣们想给她多找几个材德兼备的男子辅佐都怕被反噬夺了梵氏的江山。
近来民间还兴起不少唱衰南国国运的流言,说江山要易主,南国要灭亡,甚至编成童谣酒令到处传唱。
大臣们急需新帝大婚,尽快诞下皇嗣安定民心。
所以新帝和未婚夫吵完架的当晚,太师天团在家中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新帝和未婚夫不但牵手夜游、当庭搂搂抱抱,甚至把寝宫内殿的奴才都赶出去两人独处一室,不知道在里面做些什么有伤风化的好事。
三个老家伙乐得合不拢嘴,直呼跟不上年轻人的情爱节奏,齐家小子好样的!
扯远了,说回冷宫吧。
碧落宫成为皇宫的摆设,逐渐被宫人们淡忘,只有皇宫里的狗经常光顾这里,在杂草丛后面的墙根刨了个狗洞,闲来无事就钻出皇宫和母狗幽会,或是请母狗钻进皇宫炫耀自己的五十万平方米狗窝。
月上中天,皎洁的月光投映在碧落宫荒芜的庭院中,远处隐约传来鸡人(宫中报时的人)报时的鼓声,丑时到了(凌晨一点左右)。
月光中,遮盖狗洞的草丛悉悉索索抖动起来,冒出一双人手,往两边分开草丛,露出狗洞,这手就是从外面通过狗洞伸进来的。
不是狗爪居然是人手,莫非皇宫伙食太好让狗成妖了!
脸盆大小的狗洞,先是伸进来一双手,跟着是手臂,手臂之后居然弹出个人头,和手臂一起卡在狗洞里!
搞了半天不是狗成妖了,是宫外的宵小借狗洞偷偷摸进皇宫。
按说狗洞这么小,七八岁的小孩儿都钻不进来,而人头分明是个成年男子,居然给他钻进来了。
异象突生,男子的身体居然能随意扭曲变形,挤奶酪一样把身体从狗洞挤进来。
身体全部进来后他大模大样趴在草丛上呼呼喘气,扭扭脖子转转胳膊,活络一下扭曲变形过的骨骼。
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放在地上抚平,单手撑着下巴,翘起双腿优哉游哉地前后摇晃:“让我看看皇帝老儿的厨房在哪里?”一时半刻后他把纸塞回怀中,一跃而起,拍拍衣裳上的沙土草屑,居高临下对月光中的狗洞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谢了,等下回来还要再钻你一次。”
抬臂并起双指,默念法术口诀,只见男子高大的身体越来越薄,越来越黑,流泻到地上,化成一道影子。
黑影在地上匍匐前进,爬上碧落宫的围墙,溜过墙头,再滑下围墙,进入皇宫大院。
不料之后他夜探皇宫的行动进行得极其不顺利,根本是瞎猫闯进了迷宫,到处碰壁。
脑袋不是撞到围墙就是撞到石柱、石阶,还差点一头栽进池子。
脑袋接连遭到暴击,他觉得再撞下去脑浆子都会被撞成豆腐渣,只好变回人形,蹲在黑乎乎的墙角,揉着脑袋掏出怀里的纸再仔细看看。
纸上画着简易的南国皇宫地图,是他花五两银子从天枢城街上一个摆摊老头儿那里买来的。老头儿自称是南国皇宫退休的老太监,枯树皮一般的老脸上半根胡须也没有。
咦,我就是按地图上的路线走的,怎会到处碰壁?
他越看地图越觉得地图中画的路线跟皇宫的实际路线没有一处对得上。
靠,被诓了!
他恍然大悟,气得把纸揉成一团,手心起火,纸团顷刻间被烧成灰烬,再死命地拍打掌心,把灰烬拍掉。
老小子,假太监,敢骗你爷爷我!
除了狗洞的位置正确,其他全他娘的是瞎画的!
明天就去砸了你的摊子,让你这个假太监变成真太监!
男子蹲在墙角,烦躁地直扒后脑勺,现在想从狗洞钻出南国皇宫也不知道回去的路了。
娘希匹的,回什么回,不回去!
老子一滴都没喝到皇帝老儿的酒,狗洞岂不是白钻了,还是钻两回!
我就不信没地图我就找不到皇帝老儿的厨房。
男子重新振作,化成影子在皇宫里乱逛。
偌大的皇宫地形错综复杂,宫殿阁楼林立,围墙套着围墙,宫门四通八达,他转得晕头转向,就是找不到宫膳房,四处还有巡逻侍卫队在走动。
一筹莫展之时被他撞见宫里报时的鸡人,黑影悄悄滑到鸡人脚跟后,等鸡人走到偏僻处,他现形从背后向鸡人施了一道法术,鸡人当即一动不能动。
男子跳到鸡人面前,鸡人恐惧地瞪大眼,想叫叫不出。
男子一把拍在鸡人的肩头上:“小哥别怕,我想去皇帝老儿的厨房,劳烦你告诉我地址,你愿意就眨眨眼。”
鸡人瞪大眼,就是不眨眼。
“不愿意?”男子凭空变出一把匕首,“那我就割你一只耳朵当作来南国皇宫的纪念品。”刀背拍了拍鸡人的耳朵。
鸡人吓得眼睛眨个不停。
“嘿,这就对了,耳朵没了多丑呀。”男子又变出纸笔,解开鸡人双手的禁锢,把纸笔塞给他,“画出路线图,对了,把去冷宫的路也画出来。”
鸡人哆嗦地画好,哆嗦地给他。
男子甚是满意,抬手在鸡人面前一挥,消去鸡人见过他的记忆,鸡人翻着白眼倒下去。
男子喜得新版地图,顺风顺水找到宫膳房。
溜进去借着月光看见膳房中的桌案、木柜上金、银、牙、玉的餐具不计其数,他双目清明,没有一丝贪色,只不屑地撇撇嘴:“骄奢淫逸的狗皇帝。”
梵花躺着也中枪。
男子靠鼻子闻到专门存放御酒的隔间,推开门,酒香扑鼻。
他长长吸一口,跳进去,在群酒中梭巡,最后眼睛锁定在坛身贴有大大“情”字的酒坛上。
“啊哈,找到了!”抱起一坛盘腿坐在地上,撕开封口,仰脖豪饮。
此酒名为“情酒”,是南国特产,他夜探皇宫就是为这酒来的。
他途经南国都城,短短几日就喝遍城中能寻到的所有“情酒”,呸,十有八九都兑过水。
后来转念一想,既然是特产,最好的“情酒”肯定藏在南国皇帝老儿的手中。
他的思路果然正确,今夜喝过皇帝老儿家的“情酒”,才真正品出这酒的妙处来。
甘甜的酒液滑过舌尖,润过喉咙,暖暖浮动在腹间,沁人肺腑,连哈出的气都是韵味余香,绝对的极品佳酿。
男子美美地喝酒,解下挂在腰间的碧玉葫芦放在地上,弹开壶塞,并指虚空一划,酒坛中的“情酒”便自动汇成一股溪流涌进葫芦中。
看着只能装一斤酒的碧玉葫芦仿佛无底洞,足足装了五坛“情酒”还没满。
男子喝饱酒,抹把嘴,拿起葫芦晃了晃,喜笑颜开道:“行了,做人不能太贪心,一百斤‘情酒’够我喝个把月的,喝完再钻狗洞回来取。”你可真能屈能伸。
挂好葫芦,他起身打个酒嗝,奇怪道:“喝那么多‘情酒’怎没有半分醉意,这酒不醉人?”等下你就知道南国的“情酒”醉不醉人了。
又化成影子,贴在地上打道回府。
黑影游到皇帝寝宫附近时,他脑子“叮”地一声响,敏锐地感觉到:南国皇宫有高级灵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