汩汩地真气从他的掌心迅速地蔓入阿镜的手掌。
阿镜精神一振,抬眸看了他一眼。
情花摇曳,至爱真情之力源源不断,让灵犀几乎再也察觉不到痛苦,只顾一心一意地吐纳修复元身。
那伤口原本惨不忍睹,就算扁鹊重生也难以救治的,却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断裂处一点一点地迅速弥合,伤口血肉重新聚拢在一起。
阿镜已经全无力气,若非北冥君握着她的手,又半抱她在怀中,此刻只怕阿镜也要晕死过去了。
而情花在拼命绽放之后,也逐渐敛了灵力,就算阿镜再催,情花到底慢慢地又缩小回去,仍旧变成了先前所见的那摇曳的小花之状。
幸而灵犀的伤已经愈合大半,北冥君见状,便道:“镜儿,行了。”
阿镜勉强抬眸看了看,终于缓缓吐了口气,手势一收。
金光自掌心消失,身体也往后一倒,幸而北冥君将她抱住了。
灵崆上前瞧了眼,猫眼瞪得圆溜溜的,原来那伤只剩下了一小半,看着就仿佛被什么划伤的而已,不再像是之前那副骇人的样子了。
灵犀拼命吐纳这一阵,也着实累了,歪着头趴在地上。
沈遥夜问道:“你怎么样?”
灵犀道:“死不了了。让我先歇一会。”话音未落,已经吐舌歪在地上,直挺挺动也不动。
灵崆一惊,忍不住举起爪子推了她一下:“别是死了吧?”
灵犀突然精神抖擞地骂道:“贱猫,你是不是想趁机谋财害命。”
灵崆反被她吓了一跳:“幸好你没说吾见色起意。切。”
“你想的美!我的身心都是殿下的……”灵犀直直地又倒在地上,终于真的昏睡过去。
灵崆嗤之以鼻:“我想你只能以蛇肉煲的形势献给殿下了。”
在三个说话的时候,北冥君抱起阿镜,走了出去。
沈遥夜正在看着,身后突然传来水滢的咳嗽声。
***
且说北冥君抱着阿镜入内休息,阿镜只是因为体弱,又耗乏了力气,所以难以支撑,只好歪在他胸口,静静地休养生息。
到了里间儿,北冥君把她放在榻上,自己又握着手,默默地给她输送真气。
阿镜察觉,便微微睁开眼睛:“方才已经多劳了国师……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你还想再大病一场么?”北冥君不为所动。
阿镜叹了口气,想说谢谢,又觉着太轻了。于是只忍着不说。
北冥君道:“你方才说……并不非得是两情相悦,情根也能不灭?”
阿镜“嗯”了声:“是呀。怎么了?”
北冥君想了想,摇头:“没什么。”
阿镜看他一眼,实在是没有精神,正要闭上眼睛好好睡会儿,突然觉着眼前所见,似有什么异样。
阿镜皱皱眉,重睁开眼睛看向北冥君。
整齐的青玉冠,长眉,凤目,朱唇,修颈……目光掠过,直到北冥君的胸前。
阿镜疑惑地定睛细看,通身的血液都像是要在瞬间凝固。
在北冥君的心上,有一处青嫩细弱的存在。
这东西几乎可以被忽略不见,但阿镜却无法视而不见。
因为只看了一眼,她已确信,那……是一缕情丝。
情丝徐徐招展,无风摇曳。
阿镜笃定,照这个架势,不日,情丝就可以成为情苗。
最让她惊心的是,这情丝袅袅招摇,隐隐地竟是往她的方向。
☆、第48章 第一次
猝不及防地看见那向着自己招摇的情丝, 阿镜心悸之余,突然就红了脸。
北冥君见她不睡,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便问道:“怎么了?”自个儿低头看看胸口,衣衫完好,并无不妥。
阿镜忙紧紧闭上双眼:“没什么, 我……要睡了,你出去吧。”虽然竭力隐忍,声音却透着虚跟轻颤。
北冥君蹙了蹙眉:“那好, 你先歇息, 若有事就派人去叫我。”
阿镜只气短地回了一个“嗯”,就把被子拉起来,遮住了头脸。
北冥君起身, 临出门时候回头看了眼, 见她动也不动,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么。
直到北冥君去后,阿镜才肯把被子拉下来些, 松了口气。
脸上已经热的如同烤火。
阿镜无法静心,这……大概是天上地下, 第一次, 有个人的情花向着自己而生吧。
之前听北冥君说喜欢说了多少遍,阿镜只是警惕不敢放心, 没想到今日, 终于看见他的情苗初生在即。
***
北冥君出房之后, 便见北安知府从廊下匆匆而来,远远地看见自己便行大礼。
知府方才接了诛杀猰貐返回的士兵们,又命把那两个救出来的孩子好生送回自己家中,便又来见北冥君。
国师神情淡漠,等他行礼完毕,便道:“先前知府送去皇都的急奏,本君并没有看见,先前水丞相事发之后,才抄出些昔日的急件。”
北安知府一听,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的折子给水丞相压下了,一时又恨又悔。
北冥君在栏杆前站住脚,望着漫天碎玉飘零,道:“我这一次亲来,一则是为解决妖兽之事,另外,是为了知府大人。”
知府听到后面一句,面如土色:“国师……为我?”
北冥君道:“有人在北地自立为帝,招兵买马,朝廷接到密报,说是北地有些州郡的官员,似有投靠之意。”
北安知府急急拱手:“国师大人,下官、下官不曾……”
北冥君淡淡一笑道:“大人不必着急,你若真的也投靠了反贼,此刻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么?”
知府松了口气,却仍有忐忑之色。
北冥君不动声色地问道:“大人没别的话跟我说了?”
知府对上他通查无遮的凤眸,万念俱灰,便跪在地上道:“下官知道瞒不过国师大人,是,先前下官曾见过王爷所派的密使,那密使的确有唆使下官反叛之意,但是……下官并没有答应,只不过因为先前妖兽作乱,下官屡次上书朝廷却不理会,导致百姓受苦,怨声载道,下官有些撑不住罢了,但下官的确并没有跟那些人同流合污。”
在灵崆跟阿镜沈遥夜他们进北安州的那一天,知府大人因为妖兽掳走两个婴儿,怒气冲天,已经准备修书发给叛贼们,约定要反了朝廷了。
正写好了信,就听人报说国师的特使来到,知府大惊之余,急忙权衡,偷偷地把那封信烧了。
所谓悬崖勒马。
北冥君道:“我知道大人向来忠良,不是那些不忠不孝的贰臣,过往之事便不再追究,大人放心。”
知府和盘托出,却不知祸福,听北冥君这般说,那颗心才又安稳了,忙磕头谢过。
北冥君又道:“反贼只是一时之势,何况又勾结妖魔,有违天道,注定并不长久。如今本君奉太子之命前来,势必会靖平北地,安定天下。”
知府如吃定心丸:“下官一定尽心竭力,效忠太子跟皇都,国师若有差遣,只管吩咐。”
北冥君见他死心塌地,略安抚了几句,便去看灵犀。
北地的情况十分复杂,因为地方僻远,本就有些脱离朝廷掌控,各地势力错综。
近几年加上妖兽犯境,情势更是危急,如今小王爷叛乱,拉拢了很多北地的旧族跟朝廷官员,但凡一些忠义正直不肯同流的,多半都给他们用手段铲除了。
若不及早动手,让他们坐大就不妙了,所以北冥君跟凤明太子商议过后,便调了蔺渺回皇都,自己带了灵犀前来,来的却正是时候。
当然,北冥君之所以亲自驾临北地,另外还有一件极要紧的事。
***
灵犀的伤因为情花之功,恢复的极为迅速,灵犀沉沉地睡了一觉后,精神大长。
次日,沈遥夜过来探望她,灵犀因为养伤的缘故,不敢恢复人身,又想到昨日受了那断身之苦,十分愤懑,便叫骂道:“水滢那个贱人呢?她怎么不来?”
沈遥夜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呸!”灵犀大怒,“我还没问你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自己就带了我的身体离开皇都?你……你总不会被那个小贱人迷惑了吧?”
“怎么开口就说胡话,”沈遥夜道:“你伤的是身体,难道连脑子也伤到了?”
灵犀恨恨地盯着他:“我听你话里话外好像护着她。”
沈遥夜笑道:“那会儿我是……我是因为看见瞿如夜行,猜到有事,所以才匆匆地出皇都的,本以为不会走太远,所以也没跟你联络商议。”
灵犀想了想,倒也罢了:“我的身体怎么被伤的这个样?倒像是故意要把我截成两半,趁机吃了一样。”
“谁去吃你?再说,要吃的话也要烤熟或者煮炖,难道喜欢生吃?”
“谁知道?”灵犀愤怒:“那个贱人,我把她的身体保护的好好的,她却把老娘弄成这个样子,够怀疑是故意的要害老娘!”
沈遥夜见她怒气不休,只得把昨天跟猰貐对决的事详细说了一遍,说明水滢是为了救大家,才以身犯险的。
灵犀听说是跟猰貐对手,吃惊的半晌合不拢嘴:“你们的胆子比猪还大,就算是我,也不敢跟猰貐硬碰,你们这班半吊子的菜鸟也敢去……没给猰貐塞牙缝,简直是撞了天运。”
沈遥夜也有些心有余悸,笑道:“虽然差点害了你,但谁也不想的,我们都没算到国师会带了你来,不然的话,连水姑娘也要一块儿就……”
灵犀发了一顿脾气,稍微觉着累了,叫嚷的声音就没那么高,只说道:“不要再提她,我烦她烦的很,对了,镜姑娘怎么样啦?”
“镜儿?”沈遥夜的脸色略暗淡了些。
灵犀吓得变直了:“镜姑娘怎么了?”
“不不,你别担心,她没事,如今北冥君看着她,她怎会有事呢。”
灵犀这才回过味来:“看你那脸色,我还以为……原来只是吃醋了呀。”
沈遥夜道:“你再瞎说,我可就走了。”
灵犀忙道:“你先告诉我,镜姑娘真的没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