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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开我!”轻城想挣扎,可脚还疼着,根本使不上力, 被他稍稍一发力就压制得动弹不得;她气恼地推他, 少年劲瘦的身躯却如岩石般动也不动, 难以撼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掀起她的裙摆,小心地、一点点半褪下她绣着宝相花纹路的素白罗袜。
    轻城羞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别看!”
    赵玺心头如有一把火焰在烧,哪肯听她的,低头看去。目光所及处,他的瞳孔骤然一缩。少女原本宛若白玉的纤细脚踝处一片红肿, 高高坟起,触目惊心。
    他的心脏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一把攥住,几乎连气都透不过来。“怎么回事?”他蓦地抬头看她,又痛又急,气势汹汹。
    轻城气弱:“是我走路不小心,绊到了。”英王对她如何不提,对赵玺终究是真心疼爱的,她不愿为了自己一个小小的脚伤让他们之间添了龃龉。何况,她和英王之间的事,她一点儿也不想赵玺涉入其中。
    “不严重,很快就会好。”她呶呶而道,窘迫地再次试图抽回玉足,却哪敌得过赵玺的气力。赵玺只一手便按住了她乱动的身体。
    轻城只得放软了声音喊道:“三弟。”
    赵玺不理她,一手依旧攥住她的玉足,另一手在马车的暗格中翻找。
    轻城求道:“蛮奴,你放开我好不好?”
    赵玺不为所动,冷着脸道:“别动!”从暗格中翻找出一瓶药油,倒在她的伤处,随即以手覆上,用力揉搓。
    轻城一张俏脸涨得通红:“这种事不该你做,呆会儿汪慎回来,我让他……”
    赵玺头也不抬地道:“你确定?淤血不揉散,你的脚就会一直疼,汪慎细胳膊细腿的,未必有这把力气。”
    可让他这样握着她的脚放在他怀中揉搓,实在是,实在是太羞人了。轻城脸上烫得厉害,窘迫得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只得庆幸现在是在赵玺的马车里,没有别人看见。
    轻城又气又急:“汪慎就算力气比不得你,最多过几天,我的脚也会好。你快放了我,休要再做这种事。”
    赵玺不高兴地看向她:“既然汪慎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难道汪慎比我和姐姐还亲近吗?”
    “不是,”轻城头痛,“你是男孩子,不适合……”
    赵玺打断她,一脸不解:“我从前又不是没做过这等事。”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更不自在了。女孩儿的玉足原本就是极私密的部位,上一次他脱她罗袜时才十一岁,已经让她又羞又气,大哭一场;现在,他已是十五岁的少年,都到了可以娶亲的年纪了,这种举动更是逾矩。
    可偏偏他是一番好意,仿佛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目光清澈,心无邪念,叫她拒绝都不好拒绝,拒绝了倒显得她心思不正了。
    轻城不知该如何启齿,干脆破罐子破摔,任他施为。
    好在赵玺没有其它过分的举动,等把淤血揉散得差不多,依旧规规矩矩地帮她穿好罗袜,理好裙角。
    轻城松了口气,兀自面如火烧,低声道了谢。
    赵玺见她面如醉酒,眼波朦胧,娇艳芬芳如枝头最鲜嫩的桃花,不由心头一热。他不敢再看,嘱咐她道:“这几日你就别走路了。我那里还有更好的药,我让他们送来,你每日敷上,大概三天就能好。”
    轻城应下。
    赵玺又道:“以后小心些。”
    轻城乖顺地“嗯”了一声。
    赵玺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她。她脸上的红晕兀自未褪,目光如水,螓首低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尖微蹙,露出些许怅惘。
    赵玺心头微紧,恨不能伸手抚平她的眉尖。他的手微微一动,又强自控制住自己的冲动,开口叫她:“姐姐。”
    “嗯?”她抬头,神情有些茫然。
    “刚刚在姜家,是不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
    轻城一怔,没想到赵玺竟会观察得这么细致。她这个弟弟可从来都是大大咧咧的。
    赵玺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说出来,别闷在心里,你还有我呢。”
    少年漂亮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他,轮廓分明的俊脸上神情真挚,仿佛只要她说一句,他便能为她披荆斩棘,扫除一切阻碍。
    轻城的心一下子仿佛泡在温水中,又软又暖,忍不住回握住他,盈盈含笑,柔声而道:“好,以后有不开心的事,我就告诉你。”她停顿了下,笑容愈盛,娇色动人,“姐姐还有你。”
    *
    赵玺知会了姜羡鱼一声,亲自将轻城送回了宫。又陪着她马车换了肩舆,安置妥当,这才告辞。
    他明日一早还要去书院,不能留在宫中,再晚,就要宵禁了。
    轻城一行人刚到长乐宫门口,便看到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一个宫装丽人走了出来。那丽人三十许人的模样,生得眉眼清丽,姿容淡雅,一副与世无争的气息。
    轻城的目光微微一凝,倒是奇了,这位怎么会来长乐宫?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二皇子的生母郑丽妃,在宫中素来如隐形人般存在。自二皇子出宫开府后,更是深居简出,极少露面。
    轻城之所以会注意到她,还是因为当初她收买了赖嬷嬷监视自己。可赖嬷嬷被杀,这位延寿宫的一宫之主却毫无反应,甚至后来也没有任何后续举动,要不是竹简的预言和赖嬷嬷那边的账本都明明白白列出了证据,几乎让人以为她是无辜的。
    再后来,便是因为郑潇。郑潇正是郑丽妃的娘家侄儿,据说郑潇深得郑丽妃的喜爱。当初郑潇能出现在轻城的驸马候选名单中,便有郑丽妃的手笔。
    轻城还是头一回见到郑丽妃大驾光临长乐宫。
    她下了肩舆,依礼向郑丽妃请安。
    郑丽妃见是她,莲步袅袅,走过来亲手扶起她,笑容恬淡,说话温柔:“荣恩回来啦。这些日子不见,越发水灵了。我刚刚还和你母妃说,她可真会养人,当年你那么瘦瘦小小的一个,如今都养得这般亭亭玉立了。”
    轻城被她夸得莫名其妙,垂首腼腆地笑了笑。
    郑丽妃拍了拍她的手,态度越发亲切:“杜家不知珍惜,那是他们没福气,荣恩莫要放心上。我们天仙般的公主,自有那慧眼识珠的人家来求娶。”
    轻城不好接话,佯作含羞地低下头,待郑丽妃走后,露出疑惑之色:郑丽妃是什么意思?有郑潇在,她可不会认为郑丽妃是无缘无故说这番话的。
    她很快就知道郑丽妃是什么意思了。
    夏淑妃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难得等在她的寝殿中,见她回来,将左右屏退,开门见山地道:“刚刚丽妃来过,希望你能嫁给她的侄儿郑潇。”
    轻城大出意外,开口道:“娘娘没把她啐回去吗?”
    郑潇是什么样的货色,她不信夏淑妃不清楚。满京城都没有人愿意将女儿嫁他。当初姜玉城说郑潇妄图娶她时,她还觉得好笑,他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是什么德性,居然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没想到,他竟真敢让郑丽妃来探口风。而夏淑妃居然还会特意来告诉她。
    轻城心里隐隐生起不妙的预感,疑惑地看向夏淑妃。
    夏淑妃难得不见了趾高气昂之态,垂下眼不敢看她,低声道:“我答应她了。”
    轻城脸色骤变,愕然道:“娘娘?”
    夏淑妃道:“郑家答应,只要你愿意嫁过去,郑潇必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绝不敢再沾花惹草,胡作非为。”
    怒气蓦地从心底涌起,轻城不敢置信地看向夏淑妃:“娘娘信他们这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郑潇能改好早就改了,上一次见她时也不会使那些龌龊的小动作了。夏淑妃该有多天真才会信郑家的保证?
    夏淑妃心虚道:“总要给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何况那孩子长得也算周正,说话也讨喜。”
    轻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话哪像是出自向来张扬骄傲的夏淑妃之口?她的脸色冷了下去:“我不答应。”
    夏淑妃柳眉一扬,似要发怒,却又强行将怒气压了下去,皱眉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轮不到你自己做主。”
    轻城冷冷道:“那我去和父皇与皇后娘娘说。”
    夏淑妃一噎:“你这孩子!我养你一场,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轻城轻声道:“母妃养我一场,就是指望我用终身大事来报答的?”
    夏淑妃又被噎住,见轻城神情坚决,不为所动,焦灼地转了几个圈。这几年,大概是年岁渐长,原本怯懦软弱的荣恩成长了许多,再不像从前那样,只要她稍稍施加压力,便会屈服。
    她别无他法,忽然走到轻城面前,跪了下来,“好孩子,算母妃求你了。”
    这一招大出轻城意外,夏淑妃何曾这么低声下气过?
    她慌忙避开,心中疑窦丛生:“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先说清楚。刚刚丽妃娘娘来,究竟说了什么?”否则,夏淑妃怎么会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连对她下跪这种事都做了出来?
    夏淑妃苦笑道:“她知道了你身世的秘密。”
    轻城不解:“你当初不是说我的身世宫中很多人都知道吗,既然不是秘密,她怎么能用这个胁迫你?”
    夏淑妃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道:“我不能说。总之,你听话,母妃总不会故意害你。”
    轻城气笑了:“您逼我嫁给这种人,还不叫害?”
    夏淑妃急声道:“总比你我丢了性命,姜家满门丢了性命要好!”
    一句话出,石破天惊。轻城骇然:这话说得实在严重,可当初夏淑妃不是告诉她,是宣武帝亲自从姜家将她抱到宫中的吗?那应该是过了明路的,怎么会牵涉到夏淑妃和她,以及姜家满门的性命?
    夏淑妃究竟隐瞒了她什么?莫非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难道你从前告诉我的都是骗我的?”轻城想到种种可能,声音发颤。这几年,她几次想问夏夫人真相,可夏夫人很少进宫,便是两人偶尔有机会见面,也总找不到单独说话的机会,她竟一直没有机会验证过夏淑妃告诉她的身世。
    夏淑妃道:“你确实是姜家的女儿,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轻城等待着她的下文。
    夏淑妃却不肯说下去了,只乞求地道:“荣恩,若是可以,母妃岂愿你嫁这么一个人?可如今,姜家满门与母妃的性命都系于你一人身上,你真忍心拒绝吗?驸马不堪还可以管教,命没了可就再也没机会活了。”
    轻城别过脸:“你什么都不肯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夏淑妃道:“你不信我,我也没法子。过几日春猎,王公大臣都会带女眷参加,你见到你生母可以问她,到时她说的话你总该信了吧。”
    轻城的心沉了下去:夏淑妃敢这么说,那她说的话多半就不是骗自己了。可轻城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自己的身世究竟有什么秘密,竟会导致这样严重的后果?
    她默然半晌,开口道:“便是我同意了,父皇也不会同意我嫁给这么一个人吧。”
    夏淑妃见她口气松动起来,心中一喜:“郑家出了个主意,再过几日不就是春猎了吗?到时安排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
    夏淑妃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等到人都退出,轻城颓然捂住了脸。她的运气还真是“好”,先是差点嫁给了杜琮这个糊涂虫,好不容易退了亲,下一个准驸马人选却比杜琮更加不堪。
    难道她真要嫁给郑潇这种人?
    她忽然想看看竹简。
    轻城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过竹简上的内容了。眼睁睁地看着竹简上的预言成真,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不好。可今天,夏淑妃的话给她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她想看看竹简冷静一下。
    轻城取出竹简,上面果然有了新的预言,她目光扫过,瞳孔骤然一缩:
    荣恩公主,帝养女也,性娇柔,有殊色,婚事不顺,三次不成。
    第66章 第 66 章
    天色暗了下来, 落地铜制宫灯一盏盏点亮, 将寝殿照得灯火通明。轻城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看着信纸上淋漓的墨迹慢慢变干。
    布谷上前帮她按捏肩膀,轻城闭上眼,问她:“汪慎回来了吗?”先前出宫,她安排了汪慎去牙市办事, 汪慎并没有和她一起回来。
    布谷道:“已经回来了, 正在外面等公主传唤。”
    轻城道:“宣。”
    汪慎进来时, 恰看到轻城将一张薄薄的信纸折叠起来, 放入信封中封好, 精致如画的眉眼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 望着信封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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