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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老爷这心登时酥了一半,赶忙将翠凰拉至身边,攥着小手,“心肝宝贝甜蜜饯”先唤上一通。这才趁着没人往假山后面躲了进去。
    恰好,今个二姨娘也出来透气,她原在府中也不受宠,膝下也没个一儿半女的傍身,每月全靠那点月例银子度日。若是赶得不凑巧,娘家的兄弟缺了银钱,还会上门来讨要。这日子过得也算是了无生趣。
    二姨娘跟丫鬟离儿才走至凉亭,就听见假山后头传来女人娇喘声。她眉心一皱,立马拉着离儿躲在了柱子后头。
    因为离得远,二姨娘也看不真切,只隐隐听见那种淫词浪语。她没敢往赵老爷身上想,还以为是赵苑跟着府上丫鬟不清不楚。
    如此,二姨娘计从心来,这赵夫人疼宠女儿,满府上下何人不知。这赵苑便是赵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虽为了脸上好看,从不摆在明面上来说,可但凡长眼睛的,都知道赵夫人对赵苑颇为忌惮。
    二姨娘立马招了离儿过来,耳语几句。
    离儿会意,提着衣裙跑开了。
    芳华院。
    赵汐朝正躺在廊下晒太阳,她怀里抱着一只奶猫,才刚刚断奶,花色的皮毛,两只耳朵一黑,一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两颗蓝宝石,十分的漂亮。
    此时此刻,这只猫正舒舒服服的窝在赵汐朝的怀里,缩成一小团,时不时的拿爪子轻轻扒着衣裳。
    赵汐朝小声唤它:“麻团,不可以用爪子抓衣服。”
    院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吓着猫了。麻团耳朵一缩,可怜巴巴的直往赵汐朝的怀里拱。
    汐朝心疼猫,立马将猫抱在怀里哄。她对着左右道:“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何事,让他们动静小一点,别吓着我的麻团了。”
    丫鬟立马下去查探了,不一会儿折回身来,神色慌张道:“大小姐!不好了,二姨娘身边的丫鬟离儿说,少爷正和一个丫鬟在假山后面行……行男女之事!夫人已经带了人过去了!”
    汐朝吓了一大跳,她惊道:“什么?怎么可能?”
    她想都没想抬腿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驻足。
    按理说,像赵苑那种古板冷漠的少年,该是不会青天白日与府上的丫鬟私相授受。
    可若不是赵苑又会是谁呢?
    赵汐朝突然瞪圆了眼睛,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
    ——肯定是她爹!除了她爹没旁人!
    她一阵头痛,将猫递到丫鬟怀里,嘱咐道:“好生照顾着,麻团脾气大,去屋里弄些牛乳给它喝。”
    丫鬟接过猫,屈膝下去了。
    赵汐朝见凤尾在边上站着,遂询问道:“凤尾,你可知翠凰家里还有什么人?”
    凤尾想了想,道:“回小姐的话,好像还有个十多岁的弟弟,在一家药材铺子里当小伙计。”
    赵汐朝略一思忖,道:“叫什么名字,同他姐姐关系如何?”
    凤尾道:“好像是叫牛旦,同他姐姐关系极好,翠凰每个月的例银,都会省下来给他。”
    如此,赵汐朝顿生一计,她带着凤尾一路寻着人声走了过去。见所有人都围在边上,翠凰衣衫凌乱,被两个老妈子按跪在地上。
    而二姨娘正捂住一边的脸,大声哭嚎:“老爷啊,妾身冤枉啊,妾身若是知道是老爷在此,妾身哪敢啊!”
    赵汐朝悄悄的往赵苑跟前移,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低声道:“你没事吧?”
    赵苑略愣了片刻,道:“没事。”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是我。”
    这后一句说的没头没脑的,可赵汐朝却一下子听懂了。她哑然失笑,道:“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啊。”
    赵苑脸色一下子就柔和起来,因怕赵夫人不高兴,遂抿唇不再多言。
    赵汐朝也没在意,走至赵夫人身侧,挽住她胳膊,宽慰道:“娘,您先别生气,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女儿都在娘的身边。”
    赵夫人拍了拍汐朝的手,目光如同钉子一般盯着赵老爷。
    赵老爷显然是才激战过后,脸上红晕都未消退。他见府上的人都围了过来,登时脸色好看的紧,当场给了通风报信的二姨娘一个耳光,这才对着赵夫人道:“我说夫人呐,你怎么这般大动肝火?”
    赵夫人冷冷道:“老爷若是想纳妾房,我也是不敢有什么意见的。可唯独这个翠凰不行,她原先是汐朝房里的丫鬟,这若是传扬出去,你让咱们汐朝日后如何做人?”
    赵老爷干巴巴的笑道:“这不是被赶出来了嘛,我看谁敢说汐朝一句不好,我拔了他的舌头!”
    赵夫人冷眼瞥了赵老爷一眼,这才把目光投向翠凰,她道:“一个小小的奴婢居然敢勾引老爷,真是好大的胆子!”
    翠凰哭哭啼啼,跪在地上直磕头:“夫人饶命,求夫人饶命啊!奴婢出身卑微,不求能当个妾室,就求在老爷身边当个丫鬟,留在老爷身边伺候。求夫人开恩,奴婢愿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夫人的恩德!”
    赵汐朝直皱眉头,她余光瞥见周围的小厮多,遂暗暗琢磨开来,刻意提了一个音,对赵夫人道:“娘,我看翠凰怪可怜的,从前在我身边当丫鬟,虽说伺候的不周道,但好歹主仆一场,多少有点情分。这眼下这么多小厮看着呢,翠凰这副模样日后该是嫁不出去了,便成全了她罢。我想爹爹应当是真的瞧上翠凰了,该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赵老爷一听,登时连连往翠凰身上看去,果见翠凰衣衫不整,连肚兜都半系着,露出肩膀上大片的肌肤。
    这眼下这么多小厮盯着,还有赵苑这个继子在场。翠凰的名声算是毁了。可赵老爷最是信神鬼之说,深觉女人的贞洁十分重要。
    这翠凰算是被所有人看了个遍,哪还有什么贞洁可言。如此,赵老爷道:“什么妾室不妾室的,一个卑贱的爬床奴婢,还妄想着当主子,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他说着,一甩衣袖大步往回走,路过二姨娘跟前,反手又给了一巴掌。
    赵苑也知自己在此不合时宜,遂也跟着告退了。
    翠凰见人都散了哭得更加惨烈,她哭诉道:“老爷!你好狠的心!你说过要将奴婢纳为妾室,如今竟然这般绝情!奴婢今日就要一头撞死在假山上,化作冤魂厉鬼生生世世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边上的老妈子立马给了翠凰两个大耳光,翠凰哭哭啼啼的起身就要撞假山。
    赵夫人道:“让她撞!我到是不信了,一个爬床的奴婢,居然还有理了不成!”
    ☆、34.合好
    这翠凰闻言, 果真要一头撞死在假山上。赵汐朝对着左右使了个眼色。左右立马会意, 将翠凰生生按住了。
    赵汐朝挽住赵夫人的胳膊,温声劝道:“娘, 横竖爹爹也打消了纳妾的念头,咱们也不必揪着不放。翠凰虽说是有错, 但今个儿若是一头撞死在这儿,还指不定外边要怎么传呢!这个恶人的名头,咱们可不担着。”
    赵夫人心里恨毒了这种行事下作的丫鬟, 可又生怕因为这事而影响了赵汐朝的闺誉。况且,对于诅咒之类的恶毒言语, 虽只是空说, 可到底让人听了不痛快。
    “汐朝, 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这事儿你说该怎么办?不能轻易放过这个下贱蹄子, 否则这府上的丫鬟们不得有样学样,以后府里哪里还有安生的时候!”
    汐朝自然深懂其中道理, 若要惩治一个丫鬟并不难,可若是想一劳永逸着实得费不少心思。
    她略一思忖,走上前几步,缓声道:“翠凰,你原是在我身边伺候, 我也从未亏待过你吧?”
    翠凰抹了抹眼泪, 道:“小姐待我的确好, 可那又有什么用?像我这种出身低贱的, 生来就是给人为奴为婢,一辈子能有什么指望?”
    她突然提高声音,嘶吼道:“小姐!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奴婢不过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这有什么错?奴婢在小姐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小姐竟然这般绝情!”
    闻言,赵汐朝摇了摇头,轻声道:“错了,你哪里都错了,从你对主子怀有二心的那一刻,你就已经错了。你如今也瞧见了,纵是你顺利爬上了老爷的床,也做不得妾室。人无卑贱之分,你若看重自己,谁能轻贱了你去?”
    翠凰眼泪落得更凶了,“做主子的想如何都行,难道做奴婢的就不该替自己寻个指望吗?”
    一旁立着始终没说话的绮月忍不住开口啐道:“真是好不要脸!夫人跟小姐待你那样好,你不知道感恩便罢了,居然还想着爬主子的床!你可知前几日夫人替你在庄子上寻了门好亲事,你未来婆家是个管事,夫婿也生的端正!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偏生就你心术不正!”
    翠凰说什么也不肯信,俯在地上痛哭流涕。
    赵汐朝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若是还想寻死,那便去罢。你一死了知,什么都解脱了,只可怜了你那个弟弟,从小没爹没娘,现在就连唯一的亲姐姐,也要离他而去。”
    翠凰猛一抬头,满脸的泪痕,她跪行几步,抱着赵汐朝的腿,大声求道:“小姐,大小姐!奴婢求求你,求求你饶过奴婢的弟弟!他才十几岁,什么都不知道!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求小姐饶过他罢!”
    她说着“砰砰砰”磕了几个头,立马磕得额头血肉模糊。
    赵汐朝捏着帕子挡了挡,淡淡道:“自己做错的事儿,自己担着吧。”
    她对着下人使了个眼色,这才走至赵夫人跟前,小声道:“娘,差不多就成了,留她一命,兴许以后能派上大用场。”
    赵夫人虽不知赵汐朝口中所说的“大用场”所指何事,但却不愿驳了她的意愿,遂吩咐左右的下人将翠凰架到前院,当着满府上下的面杖责二十,逐出府去。
    如此,赵夫人这才抽出身来,预备着如何整治赵老爷。
    可若是让赵夫人气势汹汹的去了,少不得要闹起来,到时谁的脸上都不好看。况且真要论起来,二姨娘是让丫鬟离儿到处说,是赵苑跟翠凰暗度陈仓。
    如今事情来了个大反转,竟然从赵苑变成了赵老爷。府上人多口杂,还不知要传成什么样子。
    赵汐朝从旁宽慰道:“娘,你先回去休息,只要别跟爹爹吵架,那爹爹肯定就是愧对您的。有理不在声大,娘姑且忍一忍,待女儿去想办法,必定消了娘的怒气。”
    赵夫人欣慰的拍了拍赵汐朝的手背,一时还真被劝住了,她叹道:“你爹是越老越糊涂了,日后咱们娘俩才不能事事指望着他。汐朝,你放心,娘知道怎么做,闹了一场,你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罢了。”
    如此,二人这才各自领着丫鬟回了院子。赵汐朝一路暗暗思索,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儿的地方。
    按理说,她爹前世也不是这般糊涂之人,怎的近日频繁做些糊涂事。伤了她娘的心不说,就连她这个做女儿的也觉得寒心。
    汐朝走了一阵,穿过一条庑廊正要往左拐,恰好碰见了赵苑。
    很显然赵苑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了,身后还跟着山竹,此刻一见赵汐朝的面,脸上微微露出点喜色。
    赵汐朝略偏了偏头,对着凤尾使了个眼色。凤尾立马会意,同山竹双双退远了些。
    赵苑揣摩着措辞,轻咳一声,道:“你有几日不成来梅院了,我让山竹每日将字帖送去芳华院,可却未见你让人回过话。”
    汐朝点头,随意道:“我这几日很忙,忙着养猫,非常忙。”
    赵苑狐疑道:“养猫很麻烦么?”
    汐朝满脸认真道:“麻烦啊,你没养过猫,自然不知道养猫的艰辛。我养了一只猫叫做麻团,它是很会闹的,晚上要我陪着睡。白日还要抱着它晒太阳,牛乳不够甜,它都不肯吃的。一个不高兴还老爱拿爪子挠人。”
    她说着,两手比划着猫爪状,呲牙道:“就像这样!”
    赵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早先便说他模样生的好,丰神俊朗,眉清目秀。素日常板着张脸装老成,眼下轻轻一笑,真就如同寒冰初融。
    微风轻轻一吹,赵苑额间的碎发轻轻扬起,他比赵汐朝高许多,此刻微垂着头,眼底像是含着光。他身形颀长,立在庑廊中,身后是满院被秋风染红的枫叶。
    汐朝心里一个咯噔,心里暗暗恼恨,就赵苑这长相,哪里有人能对他发得了火。她不自然的将手放了下去,绞着十指,巴巴道:“嗯,差不多就这样,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你也回去吧。那个字贴我还没临摹,过几日……算了,没什么,我走了。”
    她语罢,招呼着凤尾就要回芳华院去。哪知才跨出去一步,身后立马传来一声“且慢!”
    汐朝心里还委屈着考核那日的事儿,自然不肯轻易原谅赵苑。遂跟没听见似的,大步朝前走。
    就听身后传来几声奶猫叫声。
    她迅速无比的转身,就见赵苑手里正捧着一只毛茸茸的奶猫!
    汐朝惊诧道:“你偷我猫!”
    赵苑哑然失笑,对着赵汐朝招了招手,道:“你过来看看,谁偷你猫了?”
    赵汐朝半信半疑的走近跟前,轻轻用手指勾了勾奶猫的下巴,果见这猫跟她的麻团不一样。
    麻团性子活泼,眼睛是深蓝色的。而眼前这只,虽说长得像麻团,可眼睛是琥珀色的,非常的温顺。
    如此,汐朝略有些羞赧道:“这长得都差不多,这……这也太巧了,一家人似的,小东西长得可真机灵啊。”
    赵苑但笑不语,将奶猫往汐朝怀里递,他道:“这只也送你,同你那只做个伴儿。”
    汐朝美滋滋的将猫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轻轻给它顺了顺毛,她抬头问道:“这小家伙有名字吗?”
    赵苑摇头,语气温和道:“既然是送你了,名字你取吧,它应该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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