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分府,有律法可依,就是贾母说的这个原则。虽然李信时和贾珍都猜到贾母必然留着后手,却也不能说此法不公。于是,李信时和贾珍都点了头,贾赦和贾政也没提出异议。
贾母接着道:“咱们的祖屋、祭田的地契也都在赦儿手上,这两项不动就是了。依我的意思,咱们就将这赦儿继承祖宅、祭田,官中财物均分这两项原则立成字据,赦儿和政儿各拿一份,再按字据均分就是,便是到时候有人不服,按字据算账总能算明白,也不怕扯皮,也不会伤了兄弟和气。
不怕李大人笑话,咱们这样的人家,托祖宗洪福,略有薄产,官中财物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清点清楚的,难道为了咱们府上分府,老身还要将堂堂知府大人留在府上点库房不成?因此,在知府大人和珍哥儿的见证下,先立了字据,树了规矩,这府就算分了大半了,剩下的不过是清点算账。李大人和珍哥儿可有意见?”
李信时不知贾母行事偏颇,听了这番话,还觉得贾母是一挺通情达理的老太太,自然没有异议。贾珍却素知贾母霸道、偏心,贾母这番话说得好听,一有不慎,只怕贾赦就要吃亏。
于是贾珍开口道:“侄孙倒觉得,官中财物清点一样分一样较为妥当。”
贾赦知道贾母偏心二房,但他也不是没有准备,嘴角微微一扬,打断贾珍说:“就按老太太说的,先立字据吧。贾存周向来自忖读书好,这字据就贾存周来写,只要写得公允明白,我画押就是。”
别看贾政素日爱装端方君子,装清高,说什么不惯俗务,现在真的要被撵到庄子上去了,俗务也懂了,分割财产的字据也会写了。贾母刚才说的两条原则写得明明白白,还特地加了立字据后,不得反悔的字样。
贾赦接过字据扫了一眼,见贾政写得明白,两份也是一模一样的,当场画了押,李信时和贾珍也在见证人处落下了自己的名字,两份字据立妥,贾政和贾赦交换了各自画押的字据,分府之事继续。
直到此处,贾母才露出狐狸尾巴。
只听贾母接着道:“咱们宁荣二府,皆从金陵发家,祖宅、祭田都在金陵。这敕造晋江侯府的宅子,原身敕造荣国府,也是进京之后得的赏赐,不过传了三代,算不得祖宅,只能算官中财物。但因这宅子已经挂了敕造晋江侯府的牌匾,自然不能分一半给政儿住,只是这一半的宅子却可折成银两补偿给政儿。
前儿石光珠暴毙之后,敕造缮国公府摘了牌匾,宅子也卖了,我打听得银九十六万两。那还是因为石家走得急,贱卖了。咱们这荣国府的宅子比缮国公府宅子大,算作整数一百两,赦儿补偿给政儿五十万两就是。”
喵!咔咔! 贾母还待继续说,就听到一声愤怒的猫叫,一声愤怒的狐狸叫。踏雪和狐妖跳进来,踏雪跳到贾赦肩上坐着,昂首挺胸的斜睨着贾母,仿佛十分鄙夷。那狐狸更绝,栽在贾赦怀里,屁股冲着贾母摇了几下毛茸茸的大尾巴,仿佛嘲笑贾母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这一狐一猫真是聪明得令人难以置信,李信时和贾珍都觉忍俊不禁。
贾母活这么大年纪,还没被畜生嘲笑过,见了两只畜生的样子,贾母只觉得脸上一辣。但是分府事大,贾母继续道:“至于官中库房的财物,京城、金陵两处的庄子、铺面等,清点了按账册均分就是。各房的嫁妆和私库依旧归各房,这就传林之孝的来清点大库吧。”
除了贾赦,李信时和贾珍都被贾母这不要脸的话惊呆了。贾演、贾源兄弟是泥腿子出身,当年是饿得走投无路才跟着太祖起事,兄弟俩有真本事,运气也不错,从刀光剑影中活了下来,还立下不世战功,双双封为公爵。
金陵的祖宅自然是修缮过的,不过那也才值得几千银子;至于祭田,宁荣二府进京之后,产业也都北移了,金陵的祭田还不如京郊一个小庄子大。这么算来,祖宅和祭田值二万银子破天了。贾政搬出去,贾母开口就是让贾赦给贾政五十万两,这狮子大开口的,也不怕闪着牙。
李信时都坐不住了,荣国府的敕造荣国府不算祖屋,贾赦住自己的敕造晋江侯府还要给贾政一大笔钱,这不是笑话吗?
贾珍瞥了贾母和贾政一眼,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在李信时看来荣国府赫赫扬扬,以为五十万两对于贾赦而言是一大笔钱,却不至于伤筋动骨。
只有贾珍知道,这些年宁荣二府都是进项锐减,还苦撑排场,早就赔得差不多了。将现在的晋江侯府大库全清理出来,也凑不齐百万银子,再一均分,贾赦分到二三十万顶天了。为了给贾政这五十万两,岂不是要把贾赦的私房都赔出来?贾母这也太狠了,除了一座宅子,是什么都不打算给贾赦留下啊。
贾母目光从李信时和贾珍脸上扫过。在提章程之前,她就以退为进,让李信时拿章程,逼得李信时避嫌,李信时现在自然不好插手。至于贾珍,荣国府传到贾敬手上,便只有贾珍一子,敕造宁国府算是祖屋还是官中,对贾珍都没影响,贾珍若是个懂事的,也不该插手。
谁知贾珍还是插口道:“如此恐怕不妥,若是这御赐宅邸都不算祖屋,我竟不知道哪里算祖屋了。官中库房的财物均分已是大叔父大度,但敕造荣国府已经换成敕造晋江侯府,断不能这样算。”
贾母一呆,猛然想起贾珍虽然是独子,贾珍的祖父贾代化可是兄弟四个,当年贾代化兄弟四个分府,宁国府可是算的祖宅。若是贾珍认可荣国府算官中财物,宁国府另外三房岂不是要找他赔宅子钱?想到这里,贾母大是后悔请贾珍来做见证人。
贾赦看了一眼贾母,冷笑道:“老太太觉得这法子公允?”
贾母心想:分府是一锤子买卖,断不能心软。于是点头道:“自然公允。”
贾赦微笑着点了点头,撸了一把怀中的狐狸,不紧不慢的道:“京中多少人家分府,随便出去打听打听,也没听说将御赐官邸算作官中财产而不算祖宅的。我和贾存周一分府,世人自然默认是我得了敕造荣国府的宅子。
咱们府上既然这样分法,是贾存周占了便宜。他得了便宜,我总不能白担名分。因而,方才立的两分契书不作数,须得从新立一份。将刚才老太太说的章程都写清楚。我作为荣国府袭爵长子,只得了金陵祖屋和祭田,包含当初的荣国府,现在的晋江侯府在内,他贾存周都得了一半。”
贾母原怕自己这样的分法贾赦不同意,才以先立契书的法子给贾赦下套,不想贾赦如此爽快,竟要将敕造荣国府官邸分一半给贾政都立成契书。到时候白纸黑字不怕贾赦抵赖,贾母自然同意。
至于伪君子贾政,听了这个章程,写字据写得越发快了。贾赦要求贾政将诸多关键条款写明白,诸如:荣国府一脉宗祧由长子贾赦继承,但只有金陵祖宅祭田由贾赦单独继承;将敕造晋江侯府按市价折价,补偿给二房都写明白;另外家财均分这些也都清楚明晰。
字据写好之后,贾赦看过没有错漏,当着李信时和贾珍的面儿,将先前的字据烧了,重新画押,落上见证人,才和贾政交换了字据。
李信时和贾珍见贾赦如此意气用事,都暗暗摇头。本朝律法命令规定了宗祧继承人继承祖屋、祭田,其余财产均分。至于祖屋怎么算,却没律法可依,不过是约定俗成的将御赐宅邸都算作祖产罢了。今日之事,贾赦本可据理力争,不想贾赦一时意气,竟然立了这样大大吃亏的字据。
贾赦立了字据之后,越发觉得贾母和贾政面目可憎,恨不得马上将其撵出去。也不啰嗦,立刻去传林之孝捧上算好的账本。
自贾珠在东府闹事伤了贾瑚、郑家树和柳湘莲、贾蔷,贾赦就吩咐林之孝夜以继日的将账盘好。贾赦接管库房之后,这几月也将库房的总账盘点清楚了,所以此刻林之孝前来汇报府中财物,竟是一笔笔清晰无比。
林之孝翻出账本,开始一笔笔报账,府中田庄多少、铺面多少、金银铜锡大家伙多少、书籍多少、字画多少、古玩器具多少、现金多少、现银多少、衣料布匹多少,全都十分清楚明白。
李信时听了,直暗中叹息。贾府看着这样峥嵘轩峻、赫赫扬扬,库房总管报上的总账,李信时粗略一加,破天不过五十万两。若是已经改换门庭的敕造荣国府宅邸算官中财产,贾赦要折给贾政五十万银子,这分的二十五万还不够赎回贾府的。
也就是说,贾家这分府,贾赦得了现在住的敕造晋江侯府宅子,其余官中财产一律由二房带走不说,前儿查抄赖家和周瑞家,贾侯爷得的几十万两都要分给二房大半。
李信时心念电转,却无巧不巧的猜中了贾母的心思。贾母把控荣国府几十年,虽然近十几年将钥匙给了贾王氏,官中还有多少钱财,贾母大致是有数的。贾母提出将先前的荣国府,现在的晋江侯府算作官中财产折价,若是二房能拿到这五十万两,也估摸着查抄赖家和周瑞家,入了贾赦私库的银子能吐出大半。
贾赦得了偌大一座府邸,还能剩余十多万两,也该知足。
贾赦可不管贾母和贾政怀的什么心思,官中财产总计念完,贾赦便问:“老太太和贾存周不如估摸估摸,林总管这账算得可清晰分明?若是没有大的错漏,为了省事,也不必再一件一件查了。”
贾府内囊还有多少,贾母和贾王氏都心中有数,自然没有提出异议。
贾赦便吩咐林之孝家的道:“我约莫记得当年大太太掌家的时候,就是林管家做账房总管,后来大太太不幸亡故,掌家权交给了贾王氏,但库房总管还是林管家。林管家不如将大太太进府接手时,官中财物几何,大太太掌家三年,府中每年用度几何;二太太接手时,官中财物几何,二太太掌家十二年,府中每年用度几何,也一一报来。”
贾母和贾王氏听了这话,俱是一惊。想要出口阻拦,但连将如今的晋江侯府分一半给二房这样的严苛条件,贾赦都答应了,贾赦要算一算总账,她们也没理由拦着。
果然接下来的账目就精彩了。
只听林之孝的道:“大太太接手时,官中总账目一百一十八万两,大太太掌家三年,官中进项刨去用度,每年花费一万两,大太太亡故后,官中总账目有一百一十五万两。
后来二太太接手,官中进项刨去用度,每年花费四万两,一十二年下来,官中该当剩余六十七万两,却不知为什么大老爷收回掌家权后,盘点官中财物,官中总账目仅余四十九万两。”
还有为什么?被掌家人贪了呗。
听到这里,屏风后头的邢夫人忍不住瞥了贾王氏一眼,这也太心黑了,每年比先太太多赔三万两,还要从中贪一万多两,一年就是四万多两。况且那多花的三万两也不知道是当真赔了,还是被她贪了。还好大老爷及时收回掌家权,若是再让贾王氏这么挥霍下去,荣国府还有十来年,就全赔尽了。
贾王氏听到这本账,饶是她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也觉得面上发烧,这是当着知府和族长的面儿打她的脸啊。
李信时是寒门入仕,除了顺天府公款,一辈子没见过四万多两银子,不想贾王氏光一年就能借管家便利,贪墨那么多,也是倒抽一口凉气。贾赦早有准备,倒是面色如常。
林之孝接着说:“另外,当年国公爷在世的时候,朝中官员多有向户部借银的,咱们府上也借了,如今还欠户部五十一万两。”
贾赦不等贾母开口,接过林之孝的话说:“既然咱们府上要分府,进项出项自然要分算明白。这欠户部银两一项,要先刨出来放一边谁也不许动,不许分。没得只分家财,到时候贾存周拍着屁股一走,这债务落到我一人头上的。李大人和珍哥儿看这条是否公允。”
李信时为官清廉,自然是道极公允,就算贾母和贾政脸上黑成锅底,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这一条就这样通过了。
贾赦接着道:“若是按张氏掌家的惯例,府中如今应当余银子一百零三万两,贾王氏掌家,官中只余四十九万两,这不见了的五十四万两,定然是被贾王氏贪墨了,贾王氏应当先将这五十四万两吐出来。
这五十四万两中,其中五十万两算作晋江侯府官邸的折价,就当贾存周分了宅邸,银子不用还,宅子额不用分了,二房还官中四万两就是。这四万两加上官中余下的四十九万两,总共五十三万两,刨去偿还户部的欠银五十一万两,还剩二万两。长房二房各分一万两。
所以二房应当还官中四万两,再分一万两。贾存周只需拿出三万两银子,就可以滚出晋江侯府了。”
晴天霹雳!
哐当、哐当、哐当连珠儿似的三声,贾母、贾王氏和贾政相继跌了茶碗。账还有这样算的,这贾恩侯太不要脸了!
喵,踏雪骄傲的叫了一声,狐妖又转过身去冲着贾母摇了摇蓬松的大狐狸尾巴。
“贾恩侯!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你何至于这样逼人太甚!”贾母怒不可竭。
早就撕破脸了,贾赦岂会示弱,贾赦嘲讽的看了贾母一眼道:“既然老太太知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何至于连已经改换门庭的晋江侯府都要算作官中财产,让我分给贾存周五十万两?老太太明知官中银钱有限,若是我得了这官邸还要赔给贾存周五十万,我便是私库也要赔尽,除了这官邸一无所有,那时候老太太何尝想过给我留点儿什么?
我不知道老太太这注意是谁给出的,我只知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既然二房这样对我,我也无需给谁留脸。二房欠官中的三万两我不追究了,但是也休想再从我晋江侯府拿走一个铜板!”
贾母怒道:“这都是我的主意,你不用指桑骂槐。你若觉得法子不公允,重新分过就是,原先的荣国府,现在的晋江侯府也算作祖宅,由你一人继承,官中的四十九万两,你分给二房一半。”
“晚了,老太太!你们算计我算计到什么都不给我留的时候,就注定了现下的结局。这是教贾存周一个乖,别以为世上就他聪明,只有他算计别人的,没有别人算计他的。小心算计太过自误了!
明日之内,二房从晋江侯府消失。贾王氏当年怎么对待瑚哥儿的,她自己心心里清楚。没有以牙还牙,已经是我最大的慈悲!”
贾王氏在屏风后头,先时是洋洋得意;听了贾赦这番话,便是上一刻还气得险些晕倒,下一刻却吓得魂飞魄散,就是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也不敢出言反对了。
贾赦懒得看贾母和二房众人的臭脸,起身对李信时和贾珍道:“今日之事原是我府中家务事,让李大人和珍哥儿跑一趟,本侯心中感激不尽,待得分府完毕,本侯必然置酒致谢。这今日府上庶务繁多,本侯就不久留二位了。”
李信时和贾珍都还没从贾赦对二房的精彩反击中回过神来。厉害,当真厉害,贾侯爷不光是玄法高深能捉鬼降妖,便是处理庶务明争暗夺,也谁也算计不了他。今日这场分府大戏真是精彩!
李信时和贾珍自然是口称这不算什么,由贾赦亲送出府。同时,贾赦也吩咐邢夫人先回东院。谁也懒得理会贪婪无度,却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二房。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贾母那种争房子的伎俩,现代社会也经常能看到,只能说财帛动人心。什么父母过世分遗产的,老家拆迁争祖屋的,为了这些事闹得兄弟反目、母子成仇的比比皆是。
本章林之孝报账那一段,贾府的财产肯定有零头,作者为了行文流畅省去零头,是那个意思就行。
红楼梦中的财产数额,作者是以原著中贾琏疑似到林家发了二三百万的财做参考的,所以数额显得比较夸张,不太符合古代社会实际水平。大家就当红楼世界通货膨胀比较严重吧。
第39章
次日, 二房果然就收拾包袱细软出了晋江侯府, 贾王氏还想耍一耍跋扈性子,出门之前, 磕坏了几样原本就属于夹道小院的家具,也让林之孝拦着照价赔了钱, 才放出了门。
贾母原是想将贾珠和贾元春放在跟前儿教养的, 也被贾赦回绝了, 贾赦直言贾母要么就跟着二房出去,要么贾珠和贾元春就必须离开, 晋江侯府,容不下二房的任何一人。贾珠尚未醒转, 贾政夫妻也只得抬着贾珠去了庄子。
二房的人走了个干净,贾赦可没空理会他们,那日贾珠大闹东院,从贾珠袖內走出的纸人儿也带着那种贾赦十分熟悉的昏黄之气, 贾赦疑心又是一僧一道作怪,便抽空四处查访。
一僧一道来无影去无踪,要寻访他们谈何容易?贾赦想了一下,便带着贾瑚、郑家树、踏雪和狐妖去了北门外。贾珠受了摄魂符反噬,如今昏迷未醒, 如果一僧一道会去救治,只怕会出现在北门外。
贾瑚和郑家树的修为大大受损,贾赦除了给他们增加了供奉,也增加了念经的时辰外, 已经不让他们白日在外行走了,虽然是带在身旁,也不过是让他们附在槐木牌中。
单勇赶着车一路北行,刚出了北门,贾赦就看到许多华丽的马车往同一个方向去了。这些马车装饰华丽,看起来像官宦人家女眷用车。
贾赦觉得疑惑,对单勇道:“往前面赶赶,寻个人多的茶棚、酒馆什么的打听打听。”
再往前赶,果然有座茶棚,茶棚不大,胜在热闹。贾赦跳下车来,点了一壶茶,又拿出鱼干和烧鸡分给踏雪和狐妖吃。
略坐了会儿,贾赦掏出一小块碎银子给茶博士道:“老丈,这北门外近日是有什么热闹可瞧吗?我看见许多贵人的车子经此路过。”
那茶博士接了碎银子,笑道:“哟,客官,咱们这里小本买卖,你这银子我可找不开。要说热闹么,倒是有一场。北门外的牟尼院中秋节要做法会,现下许多贵人眷属已经去上香油钱了。只是牟尼院是尼姑庵,向来不接待男香客,这场热闹客观却是瞧不见了。”
贾赦听了,略点一下头,笑道:“老丈再给我打两盆清水我饮马,这银子便不用找了。”
这茶棚是给南来北往的客商休息解乏的,一壶茶不过十几文钱,利不过几文。不过一壶茶两盆水就得了一小块碎银子,那茶博士高高兴兴的就去了。
茶博士亲自端了水盆到贾赦的马车前,贾赦靠在马车边问:“老丈,那牟尼院能得这许多贵人女眷信奉,只怕十分灵验吧。”
茶博士抬头惊讶的看了贾赦一眼,显然很疑惑贾赦一个相貌堂堂男子打听尼姑庵的事。但是已经接了贾赦的银子,便也将自己知道的如实相告。向前方努努嘴道:“过了那个转角,右边一条大甬路,直通牟尼院,修得倒是极为气派,灵验不灵验,我们贫民百姓就不知道了。平常百姓家哪里烧得起那里的高香。”
贾赦听了,向茶博士道了谢,顶着肩上的猫,抱着怀中的狐狸上了车,对单勇道:“往前去看看。”这是贾赦穿越过来之后第二次听人说起牟尼院。头一次是他刚穿越过来,问单勇哪里的摆摊算命的人多,单勇说了一次牟尼院极灵验;还有便是这次。
但是真正让贾赦决定去牟尼院瞧瞧的,还是因为牟尼院在原著中出现过。金陵十二钗之一的妙玉曾在姑苏蟠香寺出家,后来进京,就跟随师父到牟尼院落脚,再后来进了大观园。
如果没见过一僧一道,贾赦倒不会怀疑什么,见过一僧一道之后,贾赦总对书中这些得道高人十分抵触。癞头和尚曾经化林黛玉出家,妙玉本身出了家,在蟠香寺带发修行,后来也不得善终。这蟠香寺住持和癞头和尚越瞧越像一个路数,既然妙玉的师父和牟尼院关系匪浅,谁知道这牟尼院里面是否也住着邪门歪道。
马车前行没多远,就到了茶博士所说的转角,贾赦让单勇停了车,倒没有继续前行。贾赦撩起车帘,远远望牟尼院方向瞧去,果然见着牟尼院屋宇重重,香火袅袅。
只那香火气并非平常正教所见的清明祥和之瑞气,而是一层浑浊的暗黄色。又是这种颜色!
牟尼院是尼姑庵,不接待男香客,贾赦前去,必然引人注目,贾赦想了一下。对踏雪和狐妖说:“你俩是否愿意前去查探?”
狐妖和踏雪在雀灵山和蛇妖斗了多年,那蛇妖也是带这种暗黄妖气,二妖看见这种气息就仿若见着仇人,两眼放光,人立起来急忙点头。
贾赦被二妖逗得笑了一下,将两个绸带项圈挂在一狐一猫项上说:“莫要逞能,看清楚了就回来。我就在对面等着你们,若是遇到危险,着项圈中有护灵符一张斗符一张,护灵符会在遇险时候保你们一次,斗符会自动飞出和敌人相斗,你们趁机回来,千万别缠斗。”
这绸带项圈是贾赦让邢夫人做的,柔软舒适,戴着不会发出响声,里头装了符纸。
一狐一猫各叫两声,跳下车去,咻的一下钻入了大甬路旁的草丛。
贾赦让单勇将车驾得远了一些,在牟尼院对面的一处空地停下。这里离牟尼院虽然远,但是视野开阔,虽然看不清楚牟尼院中众人在做什么,却能清楚的看见牟尼院外笼罩之气的浓淡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