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趁着我爷动弹不得,用还冒火星子的烟袋锅子狠狠的砸到了我爷脑袋上。
就这一下子,我爷脑袋上就开始流血了。前一秒还生龙活虎呢,下一秒就跟条死鱼一样被人架住了。
“被碰我爷!”我冲那些人大声喊着,一口气冲到了他们身前。
虽然我爷现在想杀我,但是他还是我爷,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打死,就开始跟老村长求情。
老村长对我和我爷的态度完全不同,跟我爷能以命相搏的打架,面对我就真的像是长辈对待后辈一样。
“你爷命硬得很,不会有事的,你带他回家吧。”老村长在鞋底上磕了磕烟杆儿,就带着几个人把赵寡妇的棺材放在地排车上推走了。
在我们这种经济还不算发达的农村就是这样,比的就是家里有血亲的人多不多。赵寡妇进门没两年就死了丈夫,无儿无女,自然就没人跟她走太近。
所以她也不会有什么风光大葬之类的说法了,老村长能带人把她装进棺材,已经算是很善心的了。
我也顾不得老村长带人去把赵寡妇埋到村外哪片地里去了,只是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我爷,扶他回家。
我爷已经醒了,不过还是摇摇晃晃的,我真怕老村长那一下子真给我爷打出毛病来了。
提心吊胆的回到了家,一走进大门口,我的心又揪了起来。
院子里的角落,还插着那根铁锹,一个长方形的深坑挖的好好的,就等我躺进去。
我叹了口气,还是先把我爷扶进了堂屋。本来是想把我爷送到他房间的,但是转念一想,那个女人肯定在房间里。
我爷没受伤的时候都能被她迷惑了,现在更不敢把我爷送到她身边了。
于是我干脆把我爷扶到了我自己的房间,反正我是不可能在这个家久呆的,等我爷好点了我就得走。
给我爷清理了一下脑袋上的伤口,老村长那一下子打的真狠。
我给我爷盖好了被子,就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他老人家。要是他能恢复正常该多好啊,再变成以前那个疼我的爷爷多好。
从我的房间窗户能看到院子里,那根孤零零插着的铁锹证实一切都没那么简单就回去。
我盯着我爷的脸,下意识的又看了他的面相。发现除了脑袋上那一下,我也的日角骨也受伤了,可能是趴地上摔的,要么就是那几个制服我爷的人里有人下黑手、
也得亏是我爷年纪已经这么大了,日月骨位于眉上偏侧的位置,左为日右为月。这两块骨决定了人的聪慧程度,尤其死幼儿中更加明显。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那些早慧或者学龄时比同龄人更聪明的孩子,日月骨都要更加的凸出。
如果孩童的日月骨受损,是会影响到智慧的。尤其是在他们那个求学的年纪,更是需要一个好的脑子学知识的时候。
所以我说我爷只是伤了日角骨还算幸运,他都这个年纪了,也没啥需要学的了。
不过我所有的摸骨相骨的口诀都是我爷口头传授我的,平时能看出点小问题来,但是多数都是没有真实经验的。
比如我爷给了说过几种大富大贵的骨相,我在村里转悠了半天都没找到。后来我质问我爷是不是给我说错了,我爷就笑呵呵的摸着我的头,说大富大贵的人怎么可能会住在我们这穷乡僻壤的。
我一边想着小时候我爷教我相骨术的回忆,用拳头支着太阳穴竟然靠在我房间的书桌上睡着了。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到最后是我爷把我喊醒的。
“刘乾。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我听到我爷喊我一下子就醒了,浑身先是打了个寒颤,外面的风从我那扇烂窗户里吹进来了。
我没有回答我爷,而是警惕的盯着他。
很明显,我爷的精气神都恢复了,脑袋上的伤不至于影响他的行动。
“刘乾?你咋不说话啦?”我爷已经从我床上下来,我也摸到了门把手上,只要我爷对我动手,我开门就往院子里跑。
但是和我爷对视了半天,他好像真的没有要把我怎么样。反而是一直用关爱的眼神看着我,过了一会,还起身站到窗户前,问我窗户啥时候坏的,也不跟他说一声。
我爷有古怪,这窗户就是有天我发烧睡过头,我爷脾气上来直接一拳头砸碎的,他手上的伤害没全好。
再次认真观察我爷的面相,听我爷说过损伤了日月骨会让人变得愚钝呆笨一些,没听说过会让人失忆的啊?
“刘乾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一直不说话?”我爷皱起来眉头看着我。
我呆呆的点了点头,又发现了让我惊喜的一点,那就是我爷天庭上的凹陷不见了,那股死气也不见了。
简单而言,我爷好了,没事了。
这一天来的太突然,让我一时之间很难相信。
我爷还在问我,我就告诉他我没事,只是累了。我爷这才反应过来,干笑了两句问我,他怎么睡我床上了?
说着我爷就从我身边走了出去,我欣慰的笑着,快哭出来。
当我爷进他自己房间的时候,我才想起来,那个女人还在呢。她看到我爷好了,肯定会重新缠着他。
我赶紧追出去,我爷已经站在他房间门口僵住了。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又吃了一惊,那个女人不在这。
我爷也是满脸的疑惑:“我屋里咋弄的这么乱?怎么还有一股子什么味?”
低下头来认真思索,我爷像是真的失忆了。但是我觉得并非偶然,因为我爷刚失意,那个狐狸一样的女人就不见了。
这两件事巧合的就跟一件事似的,女人不见了,我爷失忆了。家里就跟没来过外人似的,唯一看上去像神经病的,只剩下我。
有那么一瞬间,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妄想症之类的。但是破损的窗户,我爷的房间,院里的土坑,都提醒我不是在胡思乱想,是真的发生过了那些事情。
我爷也没让我帮他收拾房间,说刚才扫了我一眼,我近期会有生病的迹象,让我注意点。
家里的一切都像是回归了平静,但是我心里总有不好的感觉。
而带走我这种感觉的,就是突然消失了的女人。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成了张木匠的新媳妇?为什么婚礼那天,我爷失心疯一样把她带回了家?
我慢慢回想着点点滴滴,只能认定这真的是偶然了。
首先是那个女人的身份,无论是从她的面相还是言谈举止,都不像是个人。
所以我大胆的推测,那女人就是东北常说的狐仙之类的妖怪。这只妖怪也不是冲着我爷来的,这和我一开始想的不一样。
我以为狐狸精迷惑了我爷,让我爷把她带回家。但是想起来她这么做有点不合理,要是直接冲着我爷来的话,为什么成了张木匠的媳妇,而不是直接来我家?
还有就是,万一那天我爷不去参加张木匠婚礼呢?那狐狸精是不是就会再另找一个男人,或者真的和张木匠结婚了呢?
最后就是狐狸精的离开,她好像也的确没有害过任何人。只是在诱惑我爷,甚至在得到神婆给的项链之前,她还诱惑过我。
神婆的死是因为我爷,可能是狐狸精迷惑了我爷,让我爷失去了冷静的判断,他又和神婆有仇,所以直接把她给打死了。
仔细盘算了一圈,我真觉得狐狸精就是一个动了凡心的妖物,玩够了之后就又突然离开了。
而在其中闹出人命并且一直起推动作用的,竟然只有我爷一个人。
我爷抢走了张木匠媳妇,杀了神婆,还想要杀我。
这一切都算是我爷被迷惑之后暴露出来的本性,让我心里很难接受。
正在想这些的时候,我爷又拎着锤子钉子进来了,找了块塑料布先给我把窗户给堵上,说有时间了再去买块玻璃撞上。
看着我爷忙碌的样子,我慢慢变得释然了。不管我爷的本性如何,只要他不再受狐狸精蛊惑,就一直会是我最亲密的亲人。
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也记不得多久没吃过饭了,这会肚子饿了起来,就去厨房做饭了。
劳劳碌碌的忙活了一顿饭之后,我就把饭菜端到堂屋里。发现我爷救站在我房间的窗户口,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院子里的土坑。
我心里一紧,这时候我爷也正好扭头看我,还问我院里那个坑是不是我挖的,挖坑干嘛?
“那个,我本来是想挖个菜窖的。后来发现其实也用不着,挖了一半就不打算干。”我想了个蹩脚的借口。
我爷倒是很轻易就详细了,不过他吃饭的时候终于还是问我了:“刘乾,我的头砸破了?怎么感觉咱家怪怪的,还有就是,我觉得我好像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