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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婉打断他,“巴索,这事我自有主张,你快去找顾三少,说他弟弟被梁冲绑架了。”
    巴索不情愿,“他们自己窝里斗,咱乐得看戏就是了,您看其他少爷,不也没说什么吗?”
    “这哪儿一样。”塞婉羞红了脸,催促巴索,“你快去找人,我在门口守着,见机行事。”
    巴索听着塞婉声儿不对,不由自主抬头瞅了眼,塞婉长得黑,又站在角落里,压根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想到他们家公主秉性纯良,见义勇为,身无分文了还担心顾越流被绑架,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公主,此事或许并非您看的那样。”
    后宅腌臜多,除了男女那点事,男男不是没有,就他所知,朝廷上有大人也有特殊癖好,私底下养着面首,塞婉以为顾越流被绑架,没准是人家两人的情.趣,他找顾越泽不是当众拆穿顾越流有龙阳癖好吗?讨不讨得了好不另说,得罪人是肯定的。
    “我亲耳听顾六少喊放了他,难道是我听错了?”塞婉拉着巴索衣袖,轻手轻脚的走向顾越流屋门,推开条门缝让巴索自己看,巴索眼睛贴上去,即刻便收回,踟蹰道,“看不出什么。”
    顾越流被绑在床上,但梁冲没对他做什么。
    “你是不是眼神不好,顾六少被绑在床上你看不见?”塞婉的声儿压得很低。
    屋里的梁冲兀自沉浸在要拯救无知少年的思绪中,对外边的事儿,一无所感。
    巴索拉着塞婉公主到一边,哑着声道,“绑是绑着,但梁少爷没做什么,会不会是公主您误会了什么?”巴索坚信此事是梁冲和顾越流间不可言说的秘密,有些人,除了有些癖好,口味兴趣偏重,绑在床上这种,算是轻的了,还有撅着屁股求人用鞭子抽打的呢,塞婉乃金枝玉叶,当然不知晓这种事儿了。
    塞婉推开巴索,认认真真围着他打量圈,“巴索,你是不是瞌睡来了,脑子跟不上啊。”
    人都被绑在床上了,哪儿还能不是绑架呢?
    巴索浑身一僵,想说是您少见多怪,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顾越流和梁冲,二人你情我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但话说出口就变了,“公主,您看这样如何,我再找几个人来,如果顾六少真要被勉强的,我们救他下来。”
    贸贸然惊动人,顾越泽他们回来没自己好果子吃。
    看不出啊,安宁国的男儿中也有荒唐的,还是在长宁侯府,啧啧啧......
    塞婉觉得这个法子可行,自己救了他弟弟,就是顾家的救命恩人了,所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光是想着,塞婉脸颊绯红,催促道,“你快去吧,我在这守着。”
    巴索应了声,快速下了楼,梁冲那人看着柔弱,身手却不弱,他挑了几个功夫最好的,鬼鬼祟祟上了楼,而另一边,塞婉按耐不住,敲响屋门,大摇大摆走了进去,理直气壮质问梁冲,“你绑着顾六少做什么?”
    梁冲以为是顾越泽他们回来了,满心欢喜,打开门被塞婉黑如墨的脸蛋一吓,三魂丢了七魄,打着哆嗦道,“怕他跑了。”
    顾越流扭着头,想和顾越泽呕气,听是塞婉的声儿,身子使劲往里挪了挪,头更不愿意转过来了,于是,只得塞婉自己走过去,“顾六少,你是不是被绑架了?”
    顾越流:“.......”
    梁冲:“......”
    此话何讲?
    塞婉见顾越流一动不动,弯腰安抚他道,“你别怕,我会救你出去的。”
    梁冲:“......”
    公主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顾越泽千辛万苦把顾越流抓回来,就怕他给跑了,塞婉竟要帮顾越流,还嫌自己输得不够惨?
    也是,毕竟塞婉还有两身换洗的衣衫呢。
    “公主,你还是别多管闲事了,想想你自己吧。”梁冲不疾不徐说了句,上前请塞婉离开,“天儿不早了,为了公主的名声,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万一被人瞧见了,以为他和塞婉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逼着他娶她怎么办?
    除了赌博,谁不是远着塞婉,避着塞婉的,就怕塞婉芳心暗许,缠着他们娶她,连李冠那个尖嘴腮猴都怕,他更害怕好吗?
    “梁少爷,你绑架顾六少,不怕顾三少扒了你的皮吗?”塞婉沉着脸,正义凛然道,“看你平日对顾三少阿谀奉承,点头哈腰的,不成想是装出来的,有你这等奸佞小人,是朝廷耻辱,今天我就替天行道。”
    梁冲:“......”
    公主中毒了,看来中毒不轻啊。
    塞婉看他愣在原地,一副被她拆穿后的心虚,愈发挺直胸膛,听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大声道,“巴索,将梁少爷拿下,待顾三少回来处置。”
    顾越流:“......”
    他转过头,就看几个面色黝黑的随从凶神恶煞鱼贯而入,拔起兵器直直挥向梁冲,真要让他们一刀砍下去,梁冲哪儿还有命可活,大声吼道,“等等。”
    巴索他们一愣,停了下来,但听顾越流大喊,“梁冲,快跑啊。”
    梁冲反应过来,推开面前的南蛮人,拔腿就跑,跑回自己屋,顺势落上门闩,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好险,差点就没命了。
    慢慢的,他反应过来不对劲,他跑了顾越流怎么办?
    塞婉公主说他绑架顾越流摆明了污蔑人,难道塞婉的目标也是顾越流,抓了顾越流,好威胁顾泊远?
    真要这样,就出大事了。
    外边的脚步声咚咚下了楼,他拿起床头挂着的佩剑,深吸两口气,怒吼着跑了出去,顾越流有个三长两短,他别想活命,而且顾越流落到南蛮人手里就事关两国,干系重大,他步伐匆匆去顾越流屋子,床上的绳子被割断,空空如也。
    他快速跑下楼,唤自己侍从,“塞婉公主把顾六少抓了,塞婉公主把顾六少抓了。”
    侍从们跑来,一脸发懵,塞婉公主把顾六少抓了与他们何干,赶紧找长宁侯府的下人啊,长宁侯府的人听说顾越流又跑了,个个惊慌失措,提起灯笼,风风火火跑得没了影儿,李良和魏忠还没歇下,西南这趟差事办得好,共签了九份议和条约,回到京城,二人肯定会受到褒奖。
    不说进爵,升官是铁板铮铮的事儿,听人喊顾越流跑了,二人对视眼,面露苦色,这顾越流不知哪根筋不对,三天两头的往外跑,长宁侯府的下人要么是在找他,要么就是在琢磨怎么找他,不得一刻安宁。
    “李大人,要不要去看看,顾三少他们晚饭后出去了,顾六少逃跑,他们估计不知道呢。”南下时,少爷们顾着游山玩水,队伍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回程了,以为少爷们玩够想家了能抓紧时间赶路,结果顾越流又起了幺蛾子,离开西南走了大半个月了,还在忠州境内,顾越流不老实,一个月后,他们怕回不了京城。
    李良坐在窗户边,闻言,大步走向床榻,掀开被子,和衣躺了下去,声音急促,“顾六少生性顽劣,顾三少拿他有办法,咱可没有,万一不留神伤着顾六少了,那位追究起来反倒成咱的不是,魏大人也赶紧回屋睡觉,就说睡熟了,没听见有什么动静。”
    魏忠想想也是,收了桌上的棋盘,健步如飞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折身回来,居高临下看着李良道,“李大人,这好像是我的房间,你的在对面。”
    李良睁开眼,猛的掀开被子,咚咚跑了出去,啪的声关上了门。
    顾越流又跑了这件事,除惊动长宁侯府和顺昌侯府的下人,在驿站没掀起任何波澜,少爷们觉得,顾越流跑再快也会被抓回来,顶多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既然早晚都会被抓回来,犯不着他们出面。
    所以,少爷们继续玩自己的,完全不操心顾越流跑了。
    然而,他们好像忘记了,顾越流之所以被抓回来一他不识路,闷头右拐右拐自己拐了回来,再者遇着岔口纠结老半天耽误行程被后边的人抓住,这回有塞婉公主和他一起,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塞婉和顾越流两个人,起码抵半个诸葛亮了,要抓回来,只怕不易。
    漆黑的小道上,顾越流杵着棍子慢慢摸索着前行,他身后的塞婉磕磕绊绊摔倒好几回,她唤顾越流道,“顾六少,巴索他们引着人往东边去了,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在这的。”
    自顾往前的顾越流停下来,回头看了许久,“公主,你太黑了,我连你在哪儿都看不见。”
    塞婉抬眸看了眼天色,为自己辩解道,“是夜太黑了吧。”
    顾越流耿直的反驳,“你和夜黑得不相上下,完美的融合,不分伯仲。”
    塞婉:“......”她明明有用顾府的敷脸膏,为何还是黑成这样子?
    “你是不是嫌弃我丑。”
    顾越流不假思索,“嗯。”话落,他觉得有些不礼貌,不管怎么说,塞婉毕竟帮了他回,不该让她不自在,于是他又补充道,“你别太往心里去,不止我嫌弃你丑,大家都嫌弃呢,想想蜀州境内的土匪......是不是心情好多了?”
    一个人说你丑你会往心里去,一百个一千个说你丑,你就不往心里去了,因为心就那么大点事,塞不下那么多人。
    塞婉:“......”
    “我是不是真的很丑?”
    “你自己不知道吗?”顾越流心头纳闷,他还是头回遇见不知道自己丑的,老实提议道,“你可以多照照镜子,铺子里有许多镜子卖,有些照得人清晰,有些照得人模糊,你买面清晰的镜子。”
    塞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试探的伸出脚,慢慢朝顾越流的方向挪动,到顾越流跟前了,一把手抓住他,松了口气道,“我怕黑。”
    顾越流听着这话,一时忘记了反应,这世上,竟有被自己的肤色吓着的,塞婉公主一次次刷新他的认知,“你抓着我也没法,你还是黑的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形容的是人的品行,并不是说肤色,所以,他帮不了塞婉公主。
    塞婉:“......”
    鸡同鸭讲,简直浪费唇舌,她怕黑漆漆的夜,不是怕自己。
    “你要去找你三哥他们吗?”塞婉决定转移话题,“顾三少他们吃了晚饭就不见人影,估计有什么要紧事吧。”
    塞婉还想问问顾越武的事儿,张了张嘴,刚发出一个音,又忍住咽了回去。
    顾越流看不见她的脸,但听得出她的欲言又止,心头不禁涌上股怪异感,她将自己放了不说,还助自己逃跑,不担心顾越泽找她算账?难道塞婉一直对顾越泽赢得她身无分文之事耿耿于怀,借机报复顾越泽,要是这样,犯不着放了自己,嫁给他不是更好......那不是害了顾越泽和他未出生的侄子侄女吗,他摇摇头,坚决不能让塞婉有嫁给顾越泽的心思,他道,“公主,我三哥那人挺坏的,心思深沉爱算计人,我遭他算计过好多回了,府里除了我爹和大哥,没人压得住他,你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骨子里坏着呢,一大把年纪没个姑娘肯嫁给他,我娘说他要不收敛收敛,以后要打一辈子光棍呢。”
    塞婉听得一团雾水,抓着他的手臂不敢松开,配合着他的步子慢慢往前走,“看不出来啊,我看他对你们挺好的。”
    “哼,好什么好,还不是担心我们回去告状?我娘你听说过吧,京城最美的侯夫人,她最疼我们了,出门前,她叮嘱过三哥要他好好做照顾我们,三哥不听话,回府是要挨鞭子的。”
    塞婉缩了缩脖子,“你娘真彪悍,她会打你三哥吗?”
    “我娘才不打人,打人的是我爹,我爹那人,一言不合就关禁闭抽鞭子,我们几兄弟,打小就是被鞭子抽着长大的......”顾越流忍不住回想小时候犯了错被顾泊远关在书房的情形,偶尔想想,挨揍不是那么难熬,相反十分快乐,因为常常他挨揍,顾越皎他们也逃不掉,六兄弟跪在蒲团子上背三字经,时间无声无息就过了。
    如今他要找他亲爹,不知什么时候才回京了,他娘想他的时候可怎么办,他该给他娘留幅画像,让他娘想他的时候有个寄托,眼下什么都没有,他不孝,“公主,你什么时候回去?”
    他想,可以画张自己的像,让塞婉捎回京给夏姜芙。
    塞婉没想那么多,“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回去。”
    不把顾越流带回去,怎么告诉顾家人她救了顾越流?捉贼捉赃,救人也是,她只有把顾越流带回去,顾越白他们才会相信她。
    顾越流语带失落,“我不回去了。”
    “为什么?”
    “想到处转转。”找亲爹这么重要的事儿,他可不会告诉塞婉。
    塞婉想了想,“那我跟着你。”
    顾越流皱了皱眉,这时候,身后响起脚步声,他怕是有人找来了,拽过塞婉手臂,躲进了旁边树丛,亏得他机警,到驿站第一件事就是打探四周环境,这才没两眼抓瞎。
    身后窸窸窣窣有人说话,亮着少许光,“侯府的人不在驿站,顾六少失踪,他们寻人去了,我们怎么办?”
    “侯爷有令,务必将几位少爷抓回京,顾六少失踪,咱就追着顾六少去,侯爷的意思,抓不住四个就抓一个......”
    “成,顾六少去东边了,那我们往东边去。”
    不一会儿,几个人就走得没了影儿,塞婉捂住自己的嘴,瓮声瓮气道,“你们是不是犯事了,侯爷派人抓你们回去呢。”
    对方口中的少爷是顾越流他们,侯爷自然而然是顾泊远,塞婉没发现有何不妥。
    顾越流顺着塞婉的思路想了想,约莫赌博之事传到顾泊远耳朵里了,这才派人抓他们,要真被抓回去,面子里子没了,还得挨打,他抖了抖身上的泥,杵着拐杖出来,问塞婉带了火折子没,他身上的银钱,玉佩,火折子,全被顾越泽没收了,啥都没有。
    “有啊,可是黑漆漆的,咱要点火,远远的就知道咱朝西边跑了。”
    想想有道理,顾越流只得继续以拐杖探路往前走,他能在夜里走路,多亏夏姜芙给他讲的故事,有许多关于黑夜逃跑的技能,否则磕磕绊绊不知摔成什么样子了。
    塞婉有心问几句顾越武的事儿,又羞涩不知怎么开口,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走着走着,感觉顾越流突然停了下来,她问道,“怎么了?”
    “是个岔口,不知走哪条道。”
    “这还不简单,咱从西边跑的,就继续往直走,沿着一个方向不改道。”塞婉当机立断道。
    顾越流回眸看了塞婉眼,有些惊讶,“直走就是西边吗?”
    难怪他之前没头没脑带着顾越泽他们拐弯跑结果绕回了驿站,原来是要直走,他暗暗记下,不再犹豫的往前走。
    不远处是座山,顾越流的拐杖探到了石壁,他又探了探另一边,好在不是悬崖,叮嘱塞婉小心点,慢慢走着。
    二人不知道,当他们身形刚拐进山坳,另边小道上一辆马车急速驶来,马车前悬挂的灯笼摇摇晃晃,车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晚饭后不见人影的顾越泽三人,他们身边堆着三件换下的夜行衣,其中一件上带着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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