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咸特意嘱托了一句,“天雨路滑,不要飙车。”
没等凯文来记得生出感动之心,易咸就又说到,“让你开得稳一点是因为你刚才漏了一个地方需要补查。从大巴站台到酒店都的这一路上,保泽钦三人已经被全程盯上了,载他们的网约车司机也是团伙中的一员,三十岁左右体型偏瘦的亚裔。你朝着这个方向去删选一番就能找到具体是哪一辆车接客了。对方应该有精通计算机技术的成员,即便是篡改伪造了司机的信息,可是说不定百密一疏,那个司机有些前科没有消除。”
凯文呵呵后就挂断了电话,他不该指望易咸能说出什么贴心的话来。
“如果有对方的真实姓名与生辰八字,那么就有可以追查一番的可能。”
行壹之前就用此法找过卡洛教授的行踪,而比之三四个月前,现在她能更自如地施术。这不仅是持之以恒的修行,也要感谢羽蛇留下的羽毛岁蕴含的能量。“可我对此不报以乐观的态度,毕竟凯文说了那些人是专业的。”
易咸也觉得查到伪造身份的可能性很大,他觉得麻烦的是正要去找的莫迪亚。“老莫迪亚是个很固执又傲慢的人,早年我与他有过几次接触,几乎没有什么能改变他的规矩,这才让更多人愿意让他去销赃。所以,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行壹看着车轮驶过而飞溅起的水花,“你说是下雨的夜晚更黑,还是有月亮的夜晚更黑?”
“嗯?”易咸有些没听懂这个文不对题的回答,“要我说的话,有你的夜晚就不黑了。”
行壹愣了一下笑了,“谢谢夸奖,我自觉还达不到指路明灯的标准。”
“这就不好说了。暗夜行路,行者才明白亮不亮。”易咸眼带笑意看向前方,他将话题扯回了正题上,“说真的,莫迪亚极有可能知道那伙人的一些内情,你有让他开口的办法吗?凯文说的那个用枪指着,我们以前试过但是并不管用。”
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大,而行壹没有深究,“我会有办法让他自愿开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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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泽钦使劲咬住了舌头,疼痛感终于让他睁开了眼睛,一睁眼就看到身边同样被绑住的谢祺,他们两人被塞在了面包车的后方。
隔着座位缝隙朝前瞄去却没有看到朱志涛的身影。前面只有三个人,开车的司机阮、菲比或者改叫索菲,以及一个没见到的白人中年男人。这就说在运输的过程中,朱志涛已经被转移到了冰库的方向。
冷静!一定要冷静!保泽钦一边打量着这辆面包车,一边努力去听外面的动静,可惜雨势太大掩盖住了所有其他的声音。
这也有一个好处,他在后车厢发出的细微声响就不那么明显,可是要怎么才能逃走?手机被搜走了,鞋子也被脱掉了,而且现在要面对的是三个敌人。
保泽钦想要将谢祺弄醒,却又怕谢祺半是迷糊间会叫住声来,只能先使劲挣脱被绑住的手腕。
“oh ,shit!”司机阮突然打了一个急刹车的转弯,使得索菲与白人男子都差点撞到车玻璃上。
白人男子不满地狠狠拍了拍阮的肩膀,“阮!你在搞什么,为什么突然停车!”
这一个急转弯使得谢祺的鼻尖一下子就撞到了保泽钦身上。
谢祺在疼痛中醒了过来,他还有些没搞清楚情况,就对上保泽钦拼命在眨眼睛。
只听到阮抱怨到,“瓦列里你没有看到吗?前面五十米的窨井盖是开着的,从里面冒出了一只白色的脑袋。”
雨刷器不停地刷着车船前玻璃,雨水却是以更快的速度模糊了视线。
瓦列里与索菲看着前方都是摇头,哪有什么脑袋,更没有看到窨井盖四周竖起围栏标示。
“阮,你是见鬼了吗!根本没有围栏,你怎么知道那个窨井盖是开着的,你的视力已经能穿透地面了?”
索菲觉得阮就是太胆小了,“如果你不信,开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阮打着方向盘调整了车向,他当然看不到窨井盖是开着的,但是从地下冒出了一个白色的脑袋,那不就证明了盖子被打开了。
“索菲,你可以少说那个字吗!大半夜的下着暴雨,这一条偏僻的路上只有我们一辆车,谁知道会遇到什么。我才不要看,快点开过去就好。”
开车的人是阮,另外两人也没有从他手里夺过方向盘,只是往前直行势必会经过那一处。
瓦列里与索菲在途径之际都是摇开了车窗,拿出手机照明路面地仔细看了一眼。就见路面确实有一处下水道盖子,它却是严丝合缝地盖在那里,完全没有被打开过的迹象。
索菲又关窗坐回了座位,“阮,真的什么都没有,你一定是紧张过度了。我就给你讲个故事吧,你不要听鬼的故事,那么就说下水道的故事了。
传说在纽约下水道里住着鳄鱼妖,它们会在暴雨天气因为下水道水流暴涨而有了来到地面上的机会。那是因为很早之前纽约的有钱人流行过养鳄鱼,后来鳄鱼泛滥,还有人将小鳄鱼从厕所马桶里冲走,所以纽约地下才会有鳄鱼妖。”
“你这是在说,阮看到的不是鬼而是鳄鱼妖吗?”瓦列里说着就与索菲一起笑了起来。他们根本不相信这种都市传说的无稽之谈,抽水马桶抽得走小鳄鱼,谁抽一个给他们看看。
后车厢的保泽钦与谢祺没有闲情去听都市传说,两人都尽力放轻动作的翻了一个身,从面对面变作了背对背。这样一来就能够相互解开被反绑的双手,而麻绳的结拉得有些紧,让两人费了不少时间才将它们解开了。
这一过程真的是度秒如年,两人在手上的绳子松开后又不敢乱动,他们也想去解开脚腕上的绳结,只是这个动作的动静太大了,就怕会引起前面三个人的注意。只能试探着慢慢抬起身体,弓着背去躲在车座后小幅度行事。
如果全都解开了,他们能顺利逃走吗?
保泽钦与谢祺都没有把握,因为他们一点都吃不准前面的三人身上会不会有枪。这是允许私人配枪的美国,三个绑架者有枪一点都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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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咸将车挺莫迪亚家门口,可以看到深夜里此地却灯火通明,而他门前的路上已经停了一辆车。“老莫迪亚没有家人,他今年六十四岁,与过去的几十年一样,从来都是在太阳落山后才收货。看来凯文比我们来得要早。”
两人走到了大门前就隐约能听到里面的对话声。
“小凯文,十年前你拿着一把枪也没让我说出秘密,现在你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无名小卒了,做事也不能那么不讲规矩了。没错,是我收下了那块pp牌的手表,但是我不能说是谁将它送来的。”
老莫迪亚的声音有些慢条斯理,“呵呵,你听到熄火声了吗?我想是甜甜来了。与以前不同的是,现在我欢迎你们来,因为你们现在有钱可以买走我的货,也有可能给我送来货源。不是当年那两个穷小子了。对,我是打不过你们,所以我从不在家里装监视器,就怕被你们这些人乘乱顺走了。”
“你就是甜甜?”行壹轻声念着看到了易咸有些发窘的脸色,这个绰号还真是非常符合易咸的名字。因为容易咸,所以少加盐,可能一不小心就放糖了。
易咸微微低头凑近行壹耳边说到,“如果你认了我叫你壹壹,我愿意被你称呼甜甜。”
“我没有这种嗜好。”行壹不接受这种等价交换的称呼。不待两人在说什么,大门就被莫迪亚打开了。
莫迪亚有些皮笑肉不笑地说到,“哦,你们应该都听到了我的话,我绝不会出卖我的客户。现在我什么都不缺了,半只脚已经伸向棺材了,没有什么再能打动我了。”
行壹看着莫迪亚的面相,正如他所言无儿无女无牵无挂,此人就是属于打死不开口的类型。然而,她必须尽快获得有关保泽钦三人的线索,多耽误一分钟,那三个人就有死亡的危险。
“师父说过修行修心,修者应该尽力不对普通人出手。因为克制比放任困难,而每一次出手都可能成为放任的源头。”
行壹说的是中文,莫迪亚并听不懂,易咸却知道应该还有后半句。
行壹没有再说下去,只见她下一刻伸出了双手,在莫迪亚面前急速地变化了手印。前后不出三秒的时间,随着行壹的说出一声‘定’,莫迪亚就傻愣在了当场。
“现在告诉我,谁送来的手表?谁做的介绍人?”
第47章
“卖家是生面孔,俄国佬伊凡诺夫。莉莉安做了中间人。他们两个人有一腿。”莫迪亚忽然呆呆地两眼放空,一板一眼地描述起了伊凡诺夫的相貌特征。
凯文有些瞠目结舌地目睹了这一幕,他忍住了好奇与惊异朝着门口的易咸比划了一个手势——他认识那个莉莉安也知道她在哪里出没。
行壹紧接着对莫迪亚命令到,“忘了这三分钟内发生的一切,从你的灵魂里将它们彻底删去。现在退后两步关上门站在原地,半分钟后立即执行忘记的指令。”
莫迪亚犹如扯线木偶一般朝后退了两步,就见大门被他砰的一下关上了。
大门外,行壹猛地朝后退了一步,被易咸一把扶住了后背。
“你没事吧?”易咸微微蹙眉,“现在我真想自私地劝你别再查下去了。”
行壹对易咸笑着摇摇头,这种程度的摄魂禁术还算不了什么,真正的摄魂之术甚至可以完全压制一个人的魂魄。“我没事,只是有些生疏了,何况这老头的意志颇为坚定。”
这一幕不超过一分钟。
门后的莫迪亚有些恍神地晃了晃脑袋,一边去转动了门把手一边背对凯文说到,“听到门外的刹车声了吗?我知道一定是甜甜来了。”
‘见鬼了,老莫迪亚是真的都忘了。’
凯文仿佛观看了一幕冷幽默的讽刺剧,他无法将这句话说出来,而眼睁睁看着莫迪亚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
莫迪亚看门后对着易咸皮笑肉不笑地说到,“我知道你想要来问什么,但是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很遗憾你猜错了,我不是来找你的。”易咸对莫迪亚回以一个相同的笑容,他对着还有些发愣的凯文挥挥手,“凯文,你还想呆多久,是打算让暴雨淹了纽约再离开吗!”
凯文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门口拿起伞就对莫迪亚点点头,“我改天有空再来做客。顺便提一句,那块表你最好先留着别出货,能定制这玩意的人指不定有什么本事。你不愿意说出卖家是谁,但总不能堵住我的嘴,不让我说出是你收的货吧?假设是甘比诺家的人找你来要货,你敢不给吗?”
老莫迪亚心怀疑惑看着三人的来去匆匆,难道易咸已经从别的地方得到了卖家的消息?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能做到的只是不让风从他这里透出去。
至于凯文最后的那个假设,老莫迪亚一点都不喜欢那种可能。莉莉安保证这块手表是从华国人手上收来的,怎么可能扯上皇后区的甘比诺家族?如果真的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那么这笔损失就要算在中间担保人的头上。
回到车上的三人没闲情去管莫迪亚的损失。
毕竟,如果保密是销赃的信誉保障,那么撞到硬点子也是销赃该做好的准备。
凯文开车行驶了前面,他其实很想与行壹同车询问刚才神奇的一幕,可惜易咸阻止了他放任好奇心,让他只能在前领路去找莉莉安。
“大概是一个月前,莉莉安与俄国人勾搭上了,那就该是莫迪亚说的伊凡诺夫,没想到那人还与绑架团伙有关。一般而言,专业的俄国佬团体做事不带外国人玩,但综合目前的消息已知其中有一位亚裔。对于我们来说这并不是坏事,说明他们的专业性还有待加强。
鉴于他们的专业性不够强,我觉得这一行能堵住那个伊凡诺夫,因为按照莉莉安的作风她喜欢出力后尽快得到肉偿的报酬。从出货到现在还没超过两个小时,莉莉安一定会榨干了伊凡诺夫的最后一滴精.液才放他离开。”
易咸轻咳了一声,凯文的用词就不能稍微收敛一些吗?“你很确定带对了路?不会让我们白跑一次?”
“你要相信我的效率。五分钟足以让人查到莉莉安的车在哪里了,道路监控拍到了她与一个男人一起进了别墅,就是在皇后区里她一贯去的那栋小别墅。监控截图与莫迪亚对伊凡诺夫的描述一致。”
凯文并不觉得他在女士面前不够收敛,行壹都能控制人的思维了,难道还会意这些话。
“我们要担心的不是白跑一次,而是他们手里有武器。易,你想要怎么冲进去?必须申明一句,虽然我知道莉莉安的动态,但我从来没有入过狼窝,对里面的地形一无所知。现在我们在客场,他们在主场,你该知道莉莉安家里不可能只有一两把枪,我一点都不想被打成靶子。”
易咸闻言看向了行壹,“你想看一看枪战现场吗?”
“雨那么大就别再添乱了。”行壹想要的是伊凡诺夫带路找去被绑走的三个人,“比起枪战现场,我可以请你看一出鬼片现场,如果你足够聪明说不定也能从中感悟一二。”
玄渠和尚留下的残本只交代了如何理顺煞气,这就好比只交代了内功练习,而易咸想要将其运用到实际操作中,那么必须要学习相关的不同法术。也许某一天能达到无招胜有招的收发自如地步。
易咸还没说什么,凯文就已经吹起了一个口哨。
“这是要让一只鬼钻到床上两人的中间吗?这个场景真棒,我想经历过一次就可以禁欲三个月了。”凯文唯恐天下不乱地说着,“或者来两只怎么样,一只抱住了莉莉安,一只抱住了伊凡诺夫?”
行壹的本意只是想打乱伊凡诺夫的气场平衡,借以徘徊在他周围的阴气使他感受一下别样人生。她听了凯文的创意看向前方行驶的辆车,对着免提给确认着说到,“我懂了,原来你喜欢这种感觉。”
凯文急忙否认了,“我一点都不喜欢,真的不必算上我。”
易咸笑着摇头完全没有为凯文解释的打算。
半小时后,两辆车候抵达了莉莉安家的附近,远远看去,别墅的客厅亮着一盏昏暗的灯。
易咸为行壹撑起了一把长柄伞,两人走向了道路监控的死角位置。
凯文也撑起伞拿着夜视装备来凑热闹了,“哦,莉莉安居然没用特殊材料装修,这个角度能看到两团模糊的热源在小幅度抖动,我的猜测果然没有错。如果在往前十米,说不定我们还能听清声音,大雨阻碍了这种可能。所以哪里到底有些什么?”
此刻,三人面前的这栋别墅四周实则不只漂浮着一团黑雾。
行壹扫了一眼凯文手里的装备,科技的发展也有不好的地方,让人的隐私荡然无存。
“免费送你一个小常识,房屋的门窗是有力量的,它们形成一道结界。尽管阻隔不了夜视仪器的探查,但却能阻隔不明存在入侵你的住宅,所以半夜听到奇怪的敲门声,绝对不要冲动就开门。在一般情况下,那能确保那些奇怪的存在今夜不入门。”
当然,莉莉安与伊凡诺夫面临的是非一般的情况。
行壹取出了一个弹弓将符纸绑到了一块碎石上,在凯文露出了怎么用如此简陋装备的表情中,她念着一段咒文就将石子弹了出去。说来也怪,大雨没有将符纸淋湿半分,反而在石子敲到大门的时候符纸自燃了起来。
“想不想试一下?”行壹将弹弓递给了易咸,顺带将另一张符纸包在了小石子上。“凡事总有第一次,最好是弹到窗户上。门窗具裂的效果更好。”
易咸接过了弹弓与符纸弹又在心里默念了即便刚才的咒文,而那种以体内灵气催动咒文的本事仿佛是自然而然就成了。“我小时候玩过,不知道准头是不是还在。”
下一刻,易咸首次吐字清晰地念出了一句咒文,继而就弹出了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