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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少哭,记忆中只有一次,小诺押她去灵堂,要将她火烧。望着娘亲冷漠离去的背影,沈若云得意的笑容时,她哭了。因为她怕死,怕死得不明不白。
    一直以来她都很怕死,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如今死和阴迟寒相比,她宁愿以命换命。
    清澄在烈日下曝晒,嘴唇干裂成一道道的纹络,晒得已经脱皮了。鼻间和喉咙中像是火一样在燃烧,灼热的痛感蔓延。
    身后的阴迟寒虚弱无比,隐隐看到黑衣上冒起一股青烟。
    清澄将水壶里的水,全部倒在阴迟寒的衣服上,一口都没给自己留,她眼神坚定,早已将自己的生死抛开。
    由于有了水分的浸润,照射在阴迟寒身上的太阳没有那么毒辣,庆幸没有青烟再冒起。
    清澄不了解沙漠的地形,顺着沙丘翻上翻下,好几次都走岔路。
    乐驰驮着他们二人,步伐越来越缓慢。清澄轻拍它的鬃毛,“乐驰,辛苦你了。”
    清澄抬起手挡住额头,望着天上的太阳,太阳由东向西移动,影子则相反。此刻是正午,太阳应该位于正南方向,影子指向北边,他们要往东南方向去。
    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沙丘一般走向东南,坡度较大,沙质较为松软,也容易产生流沙塌陷。清澄看到不远处有几棵红柳树,背风吹向东南角。她以影子和沙丘走向终于确定了方向,干裂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微微撕扯着痛。
    越往东南方向走,马蹄越发深陷,主要是因为背风坡沙丘较陡,风力较小,沙子堆积并不坚实,更容易滑向坡底,但为了寻求正确的方向,只能冒险经过。
    清澄从马上下来,手中紧紧拉着缰绳,生怕马蹄陷下去。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小心,突然脚下沙子突然陷落,清澄一下子滑到了沙坡中间。脸颊被滚烫坚硬的沙子无情擦过,留下一道道血痕,火辣辣地疼。
    她用尽了力气重新爬上了山坡,庆幸马和阴迟寒都没事。
    一个颠簸,阴迟寒的身子向马背一侧滑落,清澄迅速跑过去,半跪着身子将阴迟寒坠落的身子抵住,艰难地站起身来,将他身子重新扶正,绑紧了他腰上的带子。
    手指触过他惨白的唇,看着他虚弱的模样,清澄心里愧疚万分。
    他幽深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紧闭,蹙起的眉头,显示着他的隐忍。凹陷的眼窝,萦绕着一丝黑气,显得越发深邃,略带病态,依然难掩他眉宇的冷峻和高傲。
    清澄抿着干裂的嘴唇,什么都没有说。现在说什么愧疚道歉的话都没有,当务之急是赶紧出去沙漠。
    茫茫无垠的沙漠,阳光万丈,照射在沙子上,亮晶晶一片。偶来风沙漫天,尽情挥舞着浓墨辉煌之色彩。
    远远望去,一人一马的影子在风沙中摇曳,女子一手紧紧拉着缰绳,一手小心翼翼地扶着马背上的男子。侧身回眸,天际星沙,彩云飘飘。
    戈壁滩,幽蓝的天空,有星沙点缀,有彩虹围绕。
    过了一个时辰,终于走出了沙漠。入目是萋萋芳草,绿意盎然,再无灼热的太阳,干燥烫人的沙子。
    走出沙漠的那一刻,清澄瘫在地上,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缰绳,虎口处一道道的血印。
    将阴迟寒拖到树荫草丛中,拿衣服盖好。
    将他的头放置在她的腿上,让他睡得舒服些。
    手指轻柔,为他整理好垂落的墨发,瞧着他慢慢恢复血色的脸颊,清澄内心激动,无法言喻。
    撩开他的衣衫,看他胳膊处还是焦黑一片,心里不是滋味。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焦黑的手臂,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他的眉眼,双唇,浸透着凉意。刀刻般的唇峰,优美的唇角,紧紧抿成一条线,毫无生机。
    以往的他高傲冷漠,甚至有些盛气凌人,此刻的他了然无息,虚弱不堪。
    微风拂来,红柳枝轻轻拍带着树干,静悄悄的。不知不觉,清澄竟然睡着了。
    直到黄昏,地上有了潮湿之气。
    阴迟寒紧闭的眼眸,如寒雪山巅上的幽莲,刹那绽放。一双幽暗承载着万千的眼眸,如夜空孤星,不可磨灭地光彩。他的眼睛极有神采,似神至之笔,如丹妙音才。
    深幽的瞳孔紧缩,眸中映着清澄低垂的脸庞,一双干裂的唇,嵌着黄沙,干瘪苍白。顺着唇角看去,脸颊上一道道血痕,血肉中粘着一粒粒黄沙。
    风舞黄沙,漠然失彩,眸光流转,怜惜触兮。
    阴迟寒手指不由自主地抚摸上清澄的脸颊,指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脸颊处肿起的血痕,已经结成血痂。眸底噙着一丝怜惜,但很快将心中异样的情绪敛下去。
    清澄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就看到躺在她腿上的阴迟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太过专注,还以为他看到了什么曼妙美丽的事物?
    “你醒了。”清澄声音还带着困倦疲意,显得有些慵懒。
    阴迟寒没有回话,只一眨眼作为回应。
    这样俯视的角度看向他,和以前翘首相看完全不一样。他的五官冷峻深刻,上唇中央的人中穴,弧度优美,深浅恰当。清澄懂得医理,品人相貌自然注重穴位五官。世间美男皆有,但是人中穴弧度优美的甚少。人中如泉渠梯云,勾勒唇形,彰显气质,尤为重要。
    “在看什么?”阴迟寒瞧她眼珠子转都不转,毫不顾忌地盯着他的脸看。
    “啊,刚才在想事情,所以入神了。”清澄暗叹自己的定力怎这么弱?自从遇上他,她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变了一个人。总是不经意间显露内心真实的想法,精心伪装也无用。
    清澄感觉到腿麻,拳头轻轻捶打双腿一侧,本是提醒阴迟寒可以从她腿上起来了。可阴迟寒完全没领悟到她的意思,或者他压根不在意清澄的用意。
    “那个,我腿麻了。”她略显尴尬地说道。
    可他竟然换了一个姿势,继续躺在她的腿上。淡淡回了一声,“嗯。”
    清澄真是又气恼又无奈,看着他神色平缓,舒服地躺着,还将双手自然地叠放在小腹处。这是准备再休憩一会吗?
    “我真的腿麻了。”清澄语气恳切,言辞真诚。
    “本尊知道。”他淡漠地回道,完全忽视清澄的请求,置若罔闻,冷漠高傲。
    清澄长舒了一口气,无非是腿麻而已,她就暂且忍着吧。谁让她太过愚蠢,还得他身负重伤,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就在她微微垂眸,感怀之际。眼前出现一块白锦玉色手帕,他手指夹着手帕,闭目养神。
    “这是?”清澄不禁疑惑,他也真是少言寡语,必要的说辞还是需要解释一下的。
    “脸脏。”他轻轻闭目,眉宇俊朗,低沉地嗓音,淡漠的口气。
    “啊。”清澄手指覆上脸颊,哪还有以前的柔滑细腻,一摸指缝里全是沙子。她用手帕赶紧将脸上的沙子擦掉,轻轻一擦,那沙子摩擦着她的脸,痛得她紧紧咬住嘴唇。
    不用看也知道,脸上肯定有血痕,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最忌讳的便是脸上有疤。
    阴迟寒大概是休息好了,站起身来,轻拍衣衫处的沙子和泥土。他这才发现腰间多了一条奇怪的衣带,而马背上也有残破的衣料碎片。
    不用想就知道清澄对他做了什么,想到他狼狈的趴在马背上,腰间还系着这么一条丑陋的衣带,他脸色一僵,内心波涛暗涌。
    正欲教训清澄,见她衣摆处破碎,衣服上没一块是干净完好的,他敛下心神,眸光一闪,恢复了往日的淡漠,眸底闪过一丝寂寥与无奈。
    清澄正在翻行囊里的草药,鲜马齿觅可清热消肿。将马齿觅用石头捣烂了,包在棉布里放到脸上涂擦。
    清澄正在擦药,脸上都是马齿觅的碎末,红一片,黄一片。她抬眸看到阴迟寒正盯着她看,那眼神热烈而有专注。
    “我在敷药,有碍观瞻,鬼帝大人还是看看这夕阳余晖吧。”
    阴迟寒依然没有移开视线,言语中萦绕着暧昧的气息,“夕阳余晖美不胜你。”
    清澄微微蹙眉,这是什么意思?瞧着他一本正经地样子,不像是说笑,也不像是倾慕啊。
    “该是将马肚子里的东西取出来了。怪我蠢笨,连累你救我还受伤。你胳膊上的伤很严重吗?”清澄思虑了半天,还是觉得讲清楚为好。
    阴迟寒轻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清澄无奈扶额,这是赞同她很蠢笨的意思吗?“那你的伤?”
    “无妨。”他语气冷漠,带着漫不经心之意,好似那伤真的无所谓。若然不是清澄亲眼所见,她倒真的会相信他所说的无碍。
    清澄很好奇,他是怎么在漫漫黄沙中找到她的?传闻中几乎没有听过有谁能找到被流沙河卷走淹没的人。即使及时找到了也晚了。尤其是在深夜,星光黯淡,无丝毫亮光。
    若说阴迟寒是鬼,他也很难及时找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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