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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溪月说完,忍不住笑了。
    高梧桐跟着笑笑,不那么紧张了。
    “我看看脚究竟有没有事。”
    “有什么好看的?只是凉鞋绷烂了。”
    高梧桐把右脚鞋子脱下来,放到柳溪月脚旁。
    “你穿我的鞋子垫步,我陪你去附近买一双。”
    “你右脚不怕磕?”
    “总比磕着你好。”
    “我要去的商场很远。”
    “没关系。”
    “别后悔。”
    “绝不会。”
    柳溪月套上高梧桐的皮鞋,把凉鞋丢进垃圾桶。
    “走吧,我倒要看看有些人会不会又食言。”
    高梧桐跟着柳溪月走,见她跨步虽然拉沓,脚掌却灵活自如,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只是担心她又崴着,完全忘了自己右脚只穿着袜子。到了街心花园,柳溪月故意沿环线重复绕圈,高梧桐装做没发现,默默跟着走。
    第三圈绕完,柳溪月停下看着高梧桐。
    “第几圈了?”
    “第一圈。”
    “你再说一遍。”
    “我以为你喜欢这里的景色。”
    “我走不动了。”
    “你去路边那长椅上休息,我去买。”
    “不合穿我就扔了。”
    “喜欢什么颜色?”
    “你说呢?”
    柳溪月在长椅上坐下,把脚从皮鞋里脱出来。高梧桐蹲下摸了摸,比试了一下站起来便走。
    “站住,穿上你的鞋子。”
    高梧桐穿鞋子时轻轻“啊”了一声,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走了。
    过了三十多分钟,高梧桐回来了,把一双白底橙色鞋帮的凉鞋放在柳溪月脚旁边。柳溪月看了看凉鞋。
    “多少钱一双?”
    “先穿上试试。”
    柳溪月从小挎包里拿出一个橙色皮夹,把里面的百元整钞全部递给高梧桐。高梧桐用手挡了一下,不接。柳溪月气恼地瞪了他一眼。
    “你钱多是不是?”
    “我钱不多,买不起别墅,也当不了将军,但凉鞋还买得起。”
    “希望不是沈秋雨的钱。”
    “我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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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接过她一分钱。”
    “只是和她睡觉。”
    “闭嘴!”高梧桐怒吼一声,顿了顿又柔声道,“我从没碰过她一指头。如果你要和别人结婚,没必要从我身上找理由,我永远尊重你的选择。”
    柳溪月默然不语,把凉鞋穿上,非常合脚又微有宽裕。刚才那只鞋绷烂,虽然因为脚崴了一下,主要还是因为有点紧。高梧桐为她买的各种鞋子,一向比她自己买的更合脚。在幼师时这样,现在还是这样。那时情有可原,因为还是学生。现在当了老师怎么还这样?
    柳溪月越想越气恨自己,低头看着凉鞋,嘟嘴不语。
    “如果不合脚,我去换一双。”
    “合脚得很!”
    “为什么不高兴呢?”
    “因为鞋子太合脚了!”
    高梧桐习以为常地笑笑,静静看着她。
    柳溪月瞅了高梧桐一眼,忽然想起他穿鞋时的情形。
    “把那只鞋子脱了,我看看你的脚。”
    “别看了,没什么。”
    “动作快点。”
    高梧桐脱了右脚皮鞋,大脚趾处的袜子染了些血迹。
    “可能是在哪里碰着一下,皮破了一小点,没关系。”
    “我不值得你这样,你会后悔的。”
    高梧桐瞬间眼睛湿润,转头抹了抹眼泪。
    “值不值我自己知道。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后悔。”
    “已经后悔得掉眼泪了。”
    “是因为脚痛。”
    “那就收下钱,去买点药擦擦。”
    “不值那么多。”
    “真不要是不是?好,很好!”
    “要的要的,谢谢。”
    “你敢再说个‘谢’字。”
    “还是你最体贴我,雪中送炭,正好用来填黑木的窟窿。”
    “黑木,又是哪个小情人的爱称?”
    “我只有一个情人,那就是月儿。这辈子,我只爱她一个。”
    柳溪月哼了一声,撇撇嘴瞅了高梧桐一眼。
    “月儿,黑木不是人,是只受伤的狼犬。”
    “填什么窟窿?它和你争狗粮吃。”
    柳溪月说完,忍不住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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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高梧桐大喜,给她说了黑木的事。
    七月中旬到达千河的第二天下午,高梧桐在旅社左等右等不见柳溪月到少年宫上课,便到街上随兴闲逛。
    人来人往,高梧桐一个也不认识,遥望远方,“身在异乡为异”的落寞油然而生,不禁情绪低落,黯然伤神。垂头丧气走了一段路后,想到柳溪月就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又很快欢喜起来。
    经过一个垃圾房时,一个黑黑的东西动了动。
    高梧桐停下一看,原来是全黑的狼犬,躺在垃圾堆里,两只前腿支撑着头和前半身,呻吟着慢慢挪动刨食,后半截身子耷拉着,两只后腿拖在地上,像两截毫无反应的枯木。高梧桐心生恻隐,仔细观察,狼犬尾椎附近似有凝结的血块。
    狼犬转头看高梧桐,痛楚的眼里闪着警惕的寒光。
    高梧桐温和地笑笑,把刚买的两个炸鸡腿递到狼犬嘴边,然后连着纸袋放在狼犬腿旁。狼犬扒出鸡腿,大口撕咬起来。吃完舔了舔舌头,目光和善了许多,渴求地看着高梧桐手里的矿泉水瓶。高梧桐找了个稍微干净些的破瓷碗,倒了些水进去,放到狼犬面前。狼犬很快舔得一干二净。
    高梧桐把剩下的水全倒进碗里,很快也被舔得只剩一小层。高梧桐试着摸了摸狼犬的头,狼犬眼珠闪动,像会说话似的。高梧桐凝视着它,它也凝视着高梧桐,几滴泪珠从眼里溢了出来。高梧桐心里一动,又想起十多年前家里那头老水牛的眼神和泪水。
    高二寒假时,家里一头水牛已老得行走困难。
    牛贩子到村里收购,说趁着老水牛还能走动,卖给他们不但能赚回点本钱,还可以省去将来抬埋的麻烦。牛贩子来牵牛那天,高梧桐在村外路边地里干活,见老水牛出村走来,便到路边等着最后看一看。老水牛他放了五六年,骑过无数次。
    老水牛蹒跚着到了高梧桐面前,高梧桐忍不住摸了摸老水牛的头背和牛角。老水牛认出高梧桐,强拽着绳子停下,眼里满是泪水和眷恋。高梧桐不忍再看,眼睛湿润回到地里继续干活,时不时瞟一眼那身影。
    老水牛慢慢消失在远方山脚。
    高梧桐的心一下子空落落的,感觉永远失去了些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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