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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她早前有跟林小双提过,让她离婚的。但是这个建议,似乎吓到了她,让她听到的时候,就把头给摇得根拨浪鼓似的。
    蒲苇不明白,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害怕,她才回答,自己若是离了婚,那就是丢脸丢大了,会被人嘲笑死的。
    蒲苇后来又问了别人,才知道这个年月,离婚的人,少之又少。
    要想离,还真不是你想离婚就能离婚的,往往要经过当事人双方的同意才行。但陈武能同意吗?
    他好打人的名声早就传遍了,再想找个像林小双这样的,可是难了。说得难听点,就是想再找个女人,都难。
    他才不会让林小双走。
    而且,这会儿的价值观也有些畸形,对于离婚的人,男子倒是还好,说闲话的不多;但是对于女人,简直会被当成类似十恶不赦的人,不但会被排挤不说,还会被人天天数落。
    就是因为这个操蛋的现状,蒲苇都没法再强行劝说林小双离婚。
    但不离婚,也有夹缝中求生的办法。那就拖着呗,各过各的,不也是可以的嘛。
    但这个说法,依旧再次遭到了林小双的否定。
    林小双当时几乎是哭着跟她说:“回不去的,家里根本就没我的地方。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我娘家,肯定不会让我回去住的。”
    蒲苇看到林小双发生这么多的事,加上陈武被公安给抓走,这样的事,肯定是要震惊四野的。但都这样了,林小双在自己这里住了那么久,她的父母兄嫂等,却没有一个来看望她的。
    从这就可以看出,一切如林小双所说,她的亲人的确是拒绝她的。用蒲苇的话说,那些人,就是不堪的、凉薄的。
    这可是他们的女儿,他们带到这世上的肉,养了近二十年,就因为女儿嫁出去了,就不是自己人了?就不用管了?
    这到底是什么诡异而愚蠢的逻辑!
    男和女,除了性别之分,从基因学角度看,是双双继承来自父母的一半基因的。凭什么儿子要养到老、管到老,轮到女儿,就一嫁出去就完事?
    现在,看到林小双的父母终于是来了,但来了却是让她回去陈武家的。蒲苇就气不打一处来。
    忍着脾气提出那样的请求,不想,她竟然还会被人给训了。
    训人的是林爸爸。
    “你怎么能这么说?!小双在外呆的时间够久了,再不回她的婆家,她想什么时候回?到时候陈武要真的不管她了,你能养她一辈子啊!再说了,现在你男人回家了,她又睡在你屋里,你不怕外人传闲话啊!我让她赶紧回婆家,这既是为她好,也是在为你好!”
    林小双听到这,立刻有些激动,赶紧不哭了,抬起头喊:“我走,我回去。”
    她不能害了蒲苇!
    但蒲苇哪会被别人的三言两语给威胁到。
    “我养她,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让陈武跟她离婚,还有,你们往后也别插手管她的事。”
    林小双愣住了。
    林爸爸则不高兴地一下站直了。
    “你怎么说话的,你怎么能让她和陈武离婚呢?他们是两口子,离个屁的婚。我发现你这是不安好心啊,想害我女儿下半辈子没有着落,还想害我们家也跟着被嘲笑是不是?孩子他妈——”
    林爸爸猛地扭头招呼林妈妈,“你赶紧的,收拾收拾,带小双走。不能再让小双和这个人继续呆下去了,她这是根本没安好心。”
    蒲苇不高兴了。
    “你这是说什么话呢?我哪一句不是在为你女儿好?实话说,我和你女儿非亲非故的,关系上,哪里比得上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你们?但我一个普通人,都会觉得你女儿可怜,会同情她,更想救她脱离陈武那个火坑,你们身为她的父母,难道对她的心疼和同情,还能比得上我?”
    林爸爸被刺得很心虚,也是心虚到恼羞成怒。
    “你一个小年轻,懂个屁!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这周围,有几对夫妻之间,没动过手的?陈武对我女儿不赖,供她吃,供她喝。他就是有个喝了酒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坏毛病,但这也没什么,他又不是天天喝酒的。而且,小双这么多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以前怎么过,以后也就怎么过。
    照你说的,你和她非亲非故,提什么照顾她一辈子?!你这是心里藏着什么坏心思吧,谁家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人白吃白喝地养着一辈子的?!”
    这头骂完,他又催促了起来。
    蒲苇觉得这人是冥顽不灵,根本没法沟通。可他又是林小双的爸爸,她还不能出手揍他。所以,她只能去看林小双。
    “你可以不走。你已经成年,也已经嫁人,你不用再听你父母的话,完全可以选择自己去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但是林小双是怯懦的,是被这个时代的枷锁给深深给困住的,也是善良到让人心疼的。她不想看到她的父亲再那样地侮辱蒲苇,更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让外头传出闲言闲语,而给蒲苇抹黑,破坏蒲苇和她男人的关系。
    她感激蒲苇,谢谢她,在她觉得整片天地都已经漆黑寒冷的时候,出手救了她,让她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但就是因为这样的温暖太难得,她才会分外珍惜,不愿意让任何外力来破坏它。
    就连她自己,都不行。
    “我回去。”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蒲苇失望。
    林爸爸则透出欢喜。林妈妈有些欲言又止,但终究只是抿了抿唇,将那一声叹息给咽了回去。
    最终,林小双在林妈妈的搀扶下,就那样走了,重新回到了那个曾经将她当作畜生看待的家里。
    蒲苇不看好她的未来。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习惯性家暴的陈武,绝对不会因为只是被关进派出所几天,就一下改了性了。
    林小双的回去,固然是受这个时代的影响,但是还是那句话,“能真正帮助她的,只有她自己”。任何时代,都有不墨守成规的。林小双暂时没有这份打破陈规的勇气,那么,她就只能继续被禁锢,继续受着。
    “你看上去很难过?”
    陈道南为了避嫌,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林小双走了,他就出来了。看到自家小媳妇紧紧抿唇,站着一路目送的样子,他有些生气,更是心疼。
    蒲苇点点头,承认了。
    “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是又很难过,她是处在这样的大环境中。破茧成蝶,结果看上去很美,可是这个挣扎的过程,真的很痛苦。我其实,也没多少资格说出那‘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话。”
    陈道南觉得,自家小媳妇说出这话的时候,那小脸真的有一种特别的美,美得都能让他的心在那颤抖。
    所以,接近了神的人,果然就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吗?
    就连偶尔蹦出的话,透出悲天悯人的意味的同时,却又有一股超脱凡俗的清冷。
    他都有些担心会抓不住她。
    拄着拐杖,他立刻快走几步,凑到了她身边,将她给搂在了怀里。
    “没事,一切都会好的。”他只能笨拙地如此安慰。
    但是,她却“嗯”了一声,将脸微微地靠在了他的胸口,软软地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就无声地笑了起来。
    *
    林小双走了,蒲苇惦记起另外一件事来。
    之前打猎不到一个月,她就给停了,算是给狼雾山的猎物们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男人突然受伤,那一切的走向,自然也就不同了。
    部队若是果然来排雷,那么山上的野物,对上山下那求之若渴的村民,自然是别想能活下来多少的。
    她也别想和他们推广什么不能涸泽而渔的概念,这不现实。因为艰苦的环境,只会让他们有一种你在断我财路的感觉。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蒲苇也不是什么圣人,既然那些野物终究要死,那她就不会再客气,先继续充实自己的腰包。
    因为可以预见,排雷完毕,她大概要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大笔的收入了。
    她把陈家人重新给召集了起来,提起了“重操旧业”一事。
    陈家人没有不同意的,更是盼着这一天,盼好久了。但是有个问题,现在村里多了一个王小王,会不会让事情出什么变故?
    陈家之前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他睡,给他安排到了附近的三大爷家。现在尽管林小双走了,工作室的那床能空出来,但是也没被蒲苇给叫过来住。
    蒲苇表示,“这个好办,让他白天累一点,晚上躺到了床上,自然就呼呼大睡了。南哥在家,帮着盯着点三大爷家,基本没什么问题。”
    而要让王小王累一点,也是没问题的。
    领导不是把他留下来,让他当她男人的助手嘛。蒲苇没客气,打铁的事,教了他几次之后,就彻底交给他干了。
    领导说要让她男人领悟铁的秘密。蒲苇想过了,异能是绝对不能暴露的,所以这件事,就让男人自己摸索去吧。
    钢就是含碳量低的铁,她提供给男人一个思路,男人负责不断实验摸索,寻找最合适的把铁变成钢的方法。实验过程中,自然需要动手之人,但鉴于男人现在有伤在身,那么让王小王充当“苦力”,就再合适不过了。
    也可以稍微报一报他把她的工兵铲给卖了的仇。
    只是她瞅着,那王小王倒是有些乐在其中。打铁很卖力,同时吃起饭来,也很欢快,尤其赶上她做了肉的时候,他那一双黑褐色的小眼睛,都能睁得大大的,发出光来。
    如此,大概确定不会有什么不安定的因素破坏他们的挣钱大计,陈家大人们再次进入了夜里当仓鼠的搬运模式。
    杨大卫再次收到肉,自然很高兴。
    他消息灵通,部队领导来过蒲苇他们家,又将扫雷器等拿走的事,他都听说了。他还听说,他们家现在有个战士常驻。
    他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蒲苇还能送肉过来。
    蒲苇笑,“他们拿走了我的扫雷器,我不会再造一个吗?零件都是之前造那个的时候多弄的,修修改改,很快就又能用上。”
    “好好好。”杨大卫高兴极了,“其实我应该登门拜访的,看看你家那位,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听说他受伤了,目前养伤中,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好多了,再过一阵基本就好了。就是那腿落下了后遗症,想好有点难。”
    “是,这个我也听说了,怪可惜的。是个人才呐!”
    “是个汉子!真男人!”吴建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本来就不是个话多的人,但今晚,似乎尤其得话少。蒲苇自打进来,也只见他冲自己等人点了点头,然后一句话都没说。现在突然这么一开口,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就听到他继续道:“听说他临危不惧,都被人给拿枪顶着,也没妥协。打伤了,也没松口。最后还能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愣是找到机会反击,实现逆袭,将那两个坏人都给打趴了。这真的是非常了不起,实在是让人佩服!”
    要说之前,因为做扫雷器的事,让他觉得蒲苇的男人,其实有些在沾蒲苇的光,并不值得他敬重。他也没忍住,心里对蒲苇有了点不该有的涟漪。但是,听到对方在那样的情况下,如此临危不惧、视死如归,并且英勇无畏,他就服了。
    这是他远远做不到的事。
    能做到那种程度的男人,那绝对是真男人,是配得上蒲苇的。
    他为自己曾经的不应该,而感到羞耻。
    所以,再看到蒲苇,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现在,借着这个机会,把他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他觉得这并不难,也让他的内心,可以轻松一些。
    蒲苇一听自家男人被这个有些心高气傲的男人给夸了,就像是自己被夸一样,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那是自然!我选的男人嘛,肯定不差的。”
    吴建城被这灿烂的笑容给感染,也笑了。
    对啊。这是什么样的女子啊,她自己挑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差的呢?可笑他曾经的愚蠢和自以为是啊!
    “等有时间,我会和我二舅去拜访他的。这样的英雄,得好好结交一下。”
    蒲苇想想,“等这次的事结束的吧。实话说,再像这样送肉过来,估计不会有太多次了。”
    吴建城果然是聪明的,立刻问道:“那狼雾山,真的要进入排雷阶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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