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她打了安德鲁的电话。
和任何时候一样,他在拨过去的第五秒接通了电话,有些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怎么了?”
她有些晕沉沉的,但她并不是因为这点酒而醉。
或许是因为伦敦下了雨、雾气沉沉,或许是因为她和董事会处理了一天的俱乐部事务,又或许是因为那个年轻的男孩儿对她说了太多话。
“我需要你过来一趟,”她说,“我一个人喝不完一瓶酒。”
安娜在电梯门口等他,兰斯也在里面,向她点了点头,换了一身睡衣的男人踩着拖鞋走了过来,事实上,他的卧室就在楼下。
脱下了西装的他在深色真丝睡衣里显得异常柔软,那也是她挑的。
安娜靠在吧台的边缘,冰凉的台面让她清醒了一些。
“怎么了?”他走过来,保持了一些距离,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她,也很温柔。
安娜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傻,纠缠着她的问题似乎一瞬间消失了。
“酒在房间里…”她少见地露出了有些懊恼的神情,但还是说了,“我和帕特…”
他们一起喝了几杯。
“安德鲁,你觉得呢?”安娜扭头问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他手里拿了一杯酒轻轻晃动着,解开了一颗衣领,头发也垂落了几根,贴在额头上。
“我就很少见到你这个样子。”她忽然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一夜之间变成了老安德鲁。”
金发男人没有说话,他也在回忆。
安德鲁·伍德没有父母,他是被艾森伯格家族收养的。大多数美国的“Old money”都很低调,唐纳德·特朗普除外。
艾森伯格家族在十八世纪发家,是殖民地上最富有的家族之一,此后许多个世纪里,层出不穷的将军、中尉、州长、企业家、大使,他们从高调的种植园主转变为低调的上流阶层。
传统的艾森伯格会在预备诞下新生儿的前几年为她准备好未来的一切。助理、保镖是选拔最严格的两个职位。
他记得那时候,他和几个男孩儿一起读书、踢足球、玩橄榄球、学马术、学高等数学、经济学,享受着优质的教育。偶尔在晚上,他们也会讨论那个在刚被收养时,他们就知道的事情:成为路易斯安娜·艾森伯格的助理。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有一个绿眼睛的男孩说,“这关乎双向选择,我们有权力拒绝成为她的助理。”
“在你接受了这么多馈赠之后?”一个男孩略带讥讽地说,“即使她很糟糕,我也愿意为她做一切事,因为她是艾森伯格。”
那个绿眼睛的男孩沉默了一下,他说,“是的,我知道。”
“我只是很好奇,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十八岁的安德鲁也会想这个问题。
路易斯安娜不知道的是,有一群男孩儿想象她的模样与性格长达十几年,而当他们真正见到她的时候,没有人因为她是艾森伯格而为她付出一切。
他们为她是安娜而成为永远的骑士。
安德鲁从来没有告诉安娜的是,早在她成年礼之前,他就见过她了。从这一点上来讲,他比所有人都暗慕她更久。
“因为我成为了你的助理。”安德鲁淡淡地说,“我需要时刻冷静、高效运转。”
安娜放下了酒杯,她倒在了床上,低声说,“谢谢你,安德鲁。”
“虽然我经常挑逗你,”她的话蒙在了被子里,听起来有一种失真的纯真,“但这只是逗你玩的,我知道你不会。你是我的家人。”
对于普通人来说,拥有好友本就是一生难求的事,家人也并非天赐,需要合拍、需要维护。
安德鲁的喉咙动了动,他有些神色不明地看向她。
伏在床上,睡袍掀到腿根,雪白的双腿好像他经常把玩的玉器,曲线温润而流畅。
他舔了舔嘴唇,将最后一点酒喝尽。
“我觉得你不需要过分关注这件事,”他忽然回答了那个关于帕特里克的问题,“意大利的老师傅已经联系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不需要关心这种问题,他想,那只是一个年轻的天才,还没有经历过爱,你不用在意他的感受,只需要享受。
因为你是路易斯安娜,是我要用一生陪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