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摊开酒红色牛皮本,就着车上写下的潦草字迹再次动笔,这一次他书写的动作很快、很流畅。
安娜撑着头靠在沙发上,伊夫在她身边剥葡萄,一颗颗亮得发紫的饱满葡萄被灵活地去了皮送到她的嘴边,安娜就着他的手咬了几颗,沾了暗色汁液的手指在她舌上暧昧地徘徊了几下。
宁静与和谐往往意味着低调的优美宁静,劳尔脑袋里被之前脑海里涌现的音乐塞满,那些让他们一举成名的曲子,现在回味起来就像大西洋黄昏的景色,天空色彩的层次如同海上一层层波浪,人们欣赏这样柔软的美。
但当所有色彩加强到近似于疯狂的对比时,他们的眼睛就会被色盲困扰,看不见和谐。
雪白的身躯印着麦色的肌肤,深黑的眼睛对上蓝色的眸子,啃噬、竞争、合作、浑浊,这是他们的乐园。
这些纠缠,带着一种冷酷地、燃烧着的激情,存有某种结实、坚不可摧的力量,令他沉迷,也令他勃发。
安娜披了件睡裙走过来,带着些透明的材质在灯光下幻化出若隐若现的身躯,她靠近了他,他抬头望她。
肌肉流畅、线条优美、凹凸有致,有些曲线过于凹凸有致,腰线与臀线的转折柔软而尖锐,浑圆双乳翘起连绵,带着漫不经心、暧昧的意味,仿佛在挑起观者的欲望;但她的眼神又是如此纯洁、干净,棕色的虹膜像琥珀在光下熠熠闪耀。
“你在写什么?”她问。
“一首永远不会唱给别人听的歌。”他注视着她,声音低沉,带着几近于爱的深情。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伊夫靠了过来,双臂环住她的腰,他的动作仿佛往来回摇摆的天平上弹了一颗玻璃珠,劳尔瞬间回过神来,把视线移开,继续在本子上写歌词,但笔落到纸上,却没有动。
他听见伊夫模糊不清的低喃,她轻笑了几声,然后是微弱的、粘稠的水声,他们亲吻了。
他没有侧头,但却在想,他是怎么吻她的?是像他那样含着她的唇,贴近她,然后轻轻地交缠,舌尖滑过她敏感的上颚,手掌托在脑后微微抚摸吗?
这是什么感觉?
他闭上了眼睛,微微皱了点眉头,金色卷发柔顺地垂在额角,挺直的鼻梁像半个危险的滑坡,顺着跳落就可以降到微微翘起的淡粉色双唇上。
伊夫的手摸上了她的左乳,隔着睡裙轻轻打着圈,不过一个晚上,他已经摸透了她身上的敏感点,并爱不释手地反复玩弄,安娜贴在他脑后的手向下滑,柔软的掌心触上一片温热的皮肤,他脆弱的后颈被她捏在手里,而他唇上的进攻如此凶猛,两者矛盾的对比让她有些失神。
劳尔把笔放下,椅子后拉发出的声音被地毯吸走,等他走到拥吻的两人身边时,竟然无人发觉。
他的手贴上她的腰,向内凹陷的弧度正好能够放下一只男人的手,她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睁开眼,迷离的眸色顺着纤长卷翘的睫毛犹如实质般流出,带着惊心动魄的浪漫,他贴近,她转向她,他在她嘴里尝到葡萄的甜味,很淡,很淡。
这是爱吗?他在这个漫长的吻里有些迟疑地想到。
“大多数乐队在表演的时候都是这种无聊的曲线,”她在纸上画了几个小人站成一排,“鼓手在最后。”
吉姆喊了一声,“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男孩们,你们是去打破规矩的。”她冲他飞了个媚眼,劳尔那时还毫不在意地和吉姆搂成一团,阴阳怪气地吊着嗓子说,“是的宝贝们,让我们去捶烂世界的规则!”
“我想把你们放到立方体里,”她把那张纸撕掉,重新涂了几个方体,依次画上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在一开始,你们每个人只是单独的一部分,但到最后,你们从自己的方块里走出来,你们四个人加在一起,组成了超越整体的存在。”
“眉毛呢?”伊夫在一边问。
她伸手遮住自己的眉毛,大笑道,“你们不需要眉毛也能风靡全场。”
“不,我们需要。”劳尔走过去放下她的手,在吉姆的起哄里欲吻她,被安娜躲开了,她蹿出他的怀抱,跑到桌子那儿,开始画正稿。
就是在那个时候,劳尔对上了伊夫的视线,就是那个夜晚,游戏开始。
她的想法很棒,演唱会灯光骤亮的那一刻,全场观众看到四个巨大的立方体都发出了惊讶的尖叫,然后方体一个一个亮起,迷幻的灯光、低沉的嗓音、拨弄的电吉他、骤响的鼓,LED巨屏全方位展示着他们的五官,偶尔是放大的眼睛,偶尔是微张的嘴唇,在音乐达到顶点的时候,裹住他们的立方体像礼盒般慢慢打开,劳尔在掀翻顶棚的尖叫声里跳到了舞台的正中间,他喘了口气,说,“在这里,我想感谢一位特殊的成员。”
他对上安娜的眼睛,好像是在等待。
观众的呼声越来越高。
伊夫背着双排电吉他向前踏了一步,他还在漫不经心地扫弦,嘴角却勾了点笑。
安娜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踩上踏板,她的心还在剧烈地与音响共振,而一瞬间又好像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劳尔在她那一步还没完全买上阶梯的时候,就大步走了过来,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抱到舞台上,伊夫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他们几乎是把她挤在中间,她有些要喘不过气来,闪烁的灯光、喧闹的音乐——
劳尔搂住了她的腰。
他说:“谢谢安娜,为我们创造了如此神奇的舞台。”
然后他吻了她,紧紧地、几乎像要将她压入他的胸膛,吉他断了两拍,全场狂欢。
我是听着Vivaldi的《夏》码的,很适合,超适合,风暴三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