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日,赵识尧特意在白日去看黄雀儿,免得晚间冷清清,每回都只能看她熟睡的样子。晴天无落雪,黄雀儿就趁着在院子里堆雪人,五花八门,想捏什么就捏什么。
赵识尧瞧瞧躲在黄雀儿背后,见她认真地捏着,有四角桌、三角凳、长梯和一个看似人形的小人。
“你捏的是什么?”
黄雀儿又被身后的人吓到,一手掌扑小雪人身上,全部融成一团,看雪人毁了,她顿时沮丧起来。
“小的在捏殿下的样子。”
赵识尧拉起裤裙,一同蹲下。可刚要伸手去玩,黄雀儿就抓住他的手。
“殿下还是戴着绒套好些,不然会冻疼。”
黄雀儿的指骨上泛红,明显是她冻得疼。赵识尧进了她的屋里,拿走桌面上的帽子,出去给她戴上,然后牵着她的手去自己屋里。穿院过廊,赵识尧回头看一眼黄雀儿,小虎帽儿的两只耳朵摇摇晃晃,就像是真的在动着,仔细看她的眼睛,仍是双瞳剪水,清澈纯净,里面还带着点点迷惑,再添些雀斑,是真像一只迷了路的小斑鹿。
“殿下在看什么?”
“你是不是花鹿精成人?”
“小的不是花鹿精。”
“那是白兔精?”
“也不是。”
“那是什么妖精?”
黄雀儿砸吧砸吧眼睛,笑道。
“小的是老虎精!”
赵识尧闷声笑,继续说道。
“那老虎精可是要吃我?”
“小的吃素,不吃荤。”
两人一来一去地说傻话,刘伯从走廊遇见此情形,心底犹豫不止,不知该不该将事一并禀报出去。
赵识尧的寝屋早已烧着暖炉,小厮捧来了热水,他先把黄雀儿的手放进水里,泡了一会儿,然后替她擦干水渍。动作温柔轻缓,像是对待宝物一般。
“殿下有这样对过其他女孩儿吗?”
“有。”
黄雀儿见他熟手,心想也是如此,毕竟凭着身份样貌,必定是许多女儿家攀附。赵识尧牵着她到床边,将她的双手放在自己掌中揉搓。
“小的坐在这里不好。”
“这里有暖炉,让你热得快。”
本想说也可把暖炉放到正厅里,但黄雀儿抿了抿嘴不敢随意置噱。可惜赵识尧的小心思没有被她捉摸到,难为他制造机会。
“殿下,小的手已经很暖了。”
黄雀儿的手有些被搓红的痕迹,身边又有暖炉围着,是想不热都不行。刚把手抽回去,接着又被赵识尧扯走。
“还没热。”
这下,黄雀儿终于猜到赵识尧的想法了。她看着他,若有所思。
“殿下。”
赵识尧看过去,发现黄雀儿眼里有化不开的愁绪。她渐渐抬手,食指抚过他的脸庞,顺着轮廓,一直到嘴角。
纵使千言万语,也难开口。自是心知肚明,也难取舍。红尘浮生梦幻,七情六欲禁锢。妄得一双爱侣,简直癫狂梦话。
情到浓时,赵识尧亲吻着黄雀儿。她虽不擅长,但小心回应。尝到甜头,赵识尧贪婪得越发前渴望,五指似欲蛇攀爬逐衣服里,从腰际摸上微微隆起的乳房。一手握实,乳粒娇小,掌心轻轻摩挲,缓缓揉捏。黄雀儿经不得如此挑逗,察觉到身体的异样,害怕得推开他。看到那委屈的样子,赵识尧不舍得下手,继而抱她入怀安慰。
“今日有没有想去哪儿游玩的地方?”
黄雀儿侧脸贴在赵识尧的胸口,揪着手指头,脸色犹豫地说道。
“小的想去玩打陀螺。”
“那个用绳子一打,就能转起来的东西?”
“是的。”
“还有呢?”
“小的想吃冰糖葫芦。”
“还有呢?”
“还有莲子糖、桂花糕、杏仁饼和山楂粒!”
说起甜食,黄雀儿变得激动起来。赵识尧把她的头按回自己胸前,笑道。
“是不是之前没钱去买?”
“小的有钱,只是想攒着。”
“攒着有何用处?”
“买好吃的。”
归根结底,黄雀儿还想着吃。
说到赵恒这里,他显然是有气撒不出。整日磨刀霍霍得扬言要杀人,府中的下人个个是胆战心惊,生怕一不留神脑袋落地。下人只要从屋外经过,都能听见恶毒的咒骂声和瓷器摔落地的声响,那把宝剑是拔出又回鞘。主子生气,遭殃是那些卖命的小厮丫鬟,来来去去已经死了好几个人。
“该死!该死!气煞我也!”
赵恒拎着刀子,四处挥动,势要砍到什么发泄。赵逍得知他的火气,一早就在门外听到动静。
“嚷嚷什么?再怎么砍,你也动不了他。”
“兄长!我誓要报仇!还我那坠马之耻!”
“看你样子,伤已经好了吧。”
赵恒见赵逍仍在调侃,气上心头,手一甩,将刀子劈向桌角。刀口锋利,重重一削,落下残木。
“想报仇,不晚。”
赵逍捡起地上的桌角木块,放在手中把玩,继续说道。
“你佯装将他送到项山那地儿,那里的土匪可是杀人不眨眼。”
“可若是他回来了呢?那岂不是亏大了?”
赵逍一下子把木块扔到赵恒的头上,说道。
“人没死,你就让他死!到时死尸遍地,你想把罪名丢给谁就丢给谁。”
奸人诡计,害人要命。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因此,项山剿匪一事便落到赵识尧头上。赵恒假以突发寒症为理由向皇帝禀报,撤回剿匪事长一职。事发突然,个个人都琢磨点东西,想着这好大喜功的赵恒竟会将此机会拱手让人,都知道项山上的土匪是残暴凶狠、食人饮血,占领四周土地多年,弄得民不聊生。依照赵恒的性子,必定痛快来个血染项山,尸臭熏天。可眼下换作那位静王,不知是否故意而为之,让他上去送死。
此事宫中传开,宁妃自是不会坐以待毙。她焦急地去请求皇帝能收回指令,但人微言轻,皇帝根本不会听从。
“尧儿也是陛下的儿子啊!”
“正因为是孤的儿子,所以才让他去。”
遣走那些宫女,唯独皇帝与宁妃在屋檐下。屋内静默,宁妃细数起两人曾相处的日子,似乎 早就忘记是在何年何月了。
“妾告退。”
宁妃不再多言,转身离开。独自走在回廊,脚步顿时停驻,恍然回头望去,是空无一人。来来去去往复数十载,终是过客,只是所幸有些东西仍抓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