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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是不是学过?”
    “不曾。”
    “那你怎地知道亲耳朵?”
    “那夫人说,该亲哪里?”
    沈夫人:“我,我怎么知道该亲哪里?”
    这一次顾言倾尚来不及惊呼,已然被抱出了浴桶,身上一凉,布巾撒到了她的身上,素日清冷的某人,极耐心地一寸一寸地从脖颈擦到了脚尖儿。
    顾言倾已然颤栗得站不住。
    屏风那头的月光透过窗棱,撒下了一片皎白,院子里的小虫啾啾地叫唤着,夜的气息静谧又甘甜。
    ***
    皇宫里头,陈仁看着地上胡乱地撒着的横七竖八的酒瓶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却也不进去劝。
    他知道,今夜过后,素来无欲无求的大皇子,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谁能想到,皇上明知道大皇子的计划,却还生生地阻止了这个乖巧透明人一般的儿子,十七年来的唯一一点贪念。
    陈仁想到今日他和大皇子眼看着陛下进了沈府以后,不得已临时取消了计划,他正准备发信号让那些人散去,他们的马车却忽地围拢了好些人过来,为首的一个小黄门,他是认识的,那是桂圆公公收的义子万绪。
    只听万绪道:“陛下口谕,令大皇子立即回宫!”
    陈仁尚记得大皇子眼里的嘲讽和绝望。
    原来皇上早就知道大皇子会准备在婚礼上抢人。
    第60章 战
    杨惠妃的云玹殿里头, 宫女一边给主子卸着发上的钗环、耳坠,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的妆奁里,一边望着铜镜中的美人, 笑道:“今日娘娘可曾见到了新嫁娘?奴婢难以想象沈枢相娶息妇是个什么模样, 是不是也冷着一张脸?”
    杨惠妃望着铜镜里头姣好的面容,伸手扶了扶云鬓, “顾小娘子盖着红盖头,倒不曾见到, 这般大喜的日子, 沈枢相自然不会还冷着一张脸, 我和陛下吃了一杯酒,便走了,陛下说让他们自在些。”
    “陛下也是真庇护沈枢相, 奴婢在汴京城中这许多年,还没听说过,哪位臣子娶妻,官家会去吃酒的。”
    杨惠妃眼里添了暖意, “莫说你,我也是头一回见,难想我今日和陛下说好奇沈枢相大婚是什般场景, 陛下便起了心思。”
    这宫女也是杨惠妃的心腹了,见主子面上添了两分酡红,便顺着主子的话奉承道:“今日里,扈婕妤跟前的莲儿还在御书房外头的那条□□上探头探脑的, 想来是想打探陛下的行踪,哪知道陛下今个一早就带了娘娘出宫去了,就她那尖嘴猴腮的样,连我们娘娘十分之一都不及,到底是边陲没见过世面的,什么也敢妄想。”
    杨惠妃却没有笑,似乎想到了以前的自己,也是这般日日苦心地等着陛下来,淡道:“这宫里头除了长宁殿那位,还有谁不是扯着脖子盼着陛下来的。”
    杜阿宝一入宫便是皇后之下的贵妃娘娘,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是即便是这样的人,如今竟也得了陛下的厌弃,被遣送到了广元寺去祈福。
    想起自个多年的对头,杨惠妃有些意兴阑珊的,揉着眉道:“今日宫里头可有什么事儿?”
    “旁的没有,就是大皇子那边送了好几个宫人去了慎刑司,大皇子待下人自来宽和,这些个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惹到了大皇子。”
    杨惠妃一向没将这个透明的皇子看在眼里,淡淡地道:“你们也远着些,没必要惹这些麻烦,左右过些日子娶妃后便要出宫了。”
    宫女应道:“是,娘娘,奴婢一会儿就和云玹殿里头的人说一声。”
    说到这里,宫女又犹疑着问道:“娘娘,奴婢今日要不要备下陛下来就寝的物什?”
    虽然陛下带了娘娘出宫,但是现在天已经黑了,陛下还没有来云玹殿。
    谁知,宫女话音一落,便见铜镜里的杨贵妃眉眼俱是柔媚娇`嫩,像是整个身子骨都柔软了一样,娇声道:“自是要备的。”
    宫女浑身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依旧欢快地应了声:“是!”
    ****
    顾言倾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她尚记得今日要去明远伯府给沈家长辈问安,微微一动,身子便传来一阵酸痛,饶是对这件事,早有心理准备,但是想象和实际之间的痛感总是有些差距。
    沈溪石却是一早就醒来,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见她皱着眉,轻声问道:“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揉一揉。”
    尚未睁开眼的顾言倾面上又是一红,像装睡,又觉得今个万不能拖,声如蚊蚋地道:“腰,腰不是很舒服。”
    被子里,温热的大掌一点点地抚上她的腰肢,像暖泉一样,对上沈溪石温润的眸子,往他怀里又蹭了一蹭。
    外头听见动静的许妈妈忙吩咐小女使去厨房提水来,轻声道:“夫人,相爷是否要起床了?”
    沈溪石不乐地皱了眉,顾言倾轻轻捶了他一下道:“今日还要回伯府呢,要是给人挑了理,我又得难做。”
    一段话,立即让沈溪石没了脾气,捏了捏她粉嫩的脸,另一只手尚舍不得从她绸缎一般的后背上移开,就这般抱着她起了床。
    等两人换好了衣服,外头许妈妈带着四个小女使端了铜盆、牙刷子、皂角进来。
    藿儿自觉地收拾床榻,在看到床上星星点点的娇艳梅花时,微微低了头,许妈妈笑眯眯地拿起了床上的元帕,放在了早就备好的漆红透雕牡丹匣子里。
    许妈妈是许伯的妹妹,夫家在朱雀门外开个小茶汤店铺,沈溪石大婚,她被请来帮两天忙。
    顾言倾从铜镜里看到许妈妈的举动,又一次臊红了脸。
    等妆扮好,两人简单地用了一碗小米粥,便往明远伯府去。
    门口已经牵了马过来的裴寂,看到顾言倾,立即笑呵呵地过来请安:“小底给夫人请安。”
    顾言倾看了一眼藿儿,藿儿便拿了一锭五两的束腰银宝过来,“就你嘴甜,夫人还给你和许伯、福儿备了礼,等从伯府回来,你来我和荔儿姐姐这边取。”
    “小底谢谢夫人!”
    裴寂拿了银元宝,欢欢喜喜地装进了自个荷包里,自从有了女主子后,他感觉相爷性格都好了很多,不似以前那般阴晴不定,裴寂觉得这日子是越来越好过了。
    正乐呵呵地想着,忽地见主子没了影子,正茫然间,守门的小厮笑道:“裴大哥,爷陪着夫人坐马车走了!”
    裴寂忙上了自个的小黑马,追了过去!
    马车里顾言倾有些紧张,沈家和溪石的关系有些复杂,今日怕是有一场小战。
    沈溪石握了她手道:“没事。”
    只是两人不曾想过,等他们到了府门口后,大门紧闭,竟连一个守门的小厮也没有,裴寂上前去敲了两下,依旧没有声音。
    沈溪石眯了眸子,明白沈家人这是故意刁难。
    若不是为了阿倾可以上沈家族谱,名正言顺的,沈溪石也不会来这一趟。
    此见大门紧闭,又见阿倾面有忧色,不想让她受这等闲气,顿时冷声道:“既伯府不欢迎我们,我们便回去吧!”
    顾言倾想劝他两句,但是想着伯府的尿性,也不是你让一让,他们就会知趣的人,与其这般,还不如全了溪石的面子,轻轻点了头。
    马车夫得了指示,便准备调转马头,正在这当儿,忽听伯府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里头跑出来一个十七八的小厮,恭声道:“可是三郎君和三少夫人?三夫人一早便候着了。”
    顾言倾听是孙氏在候着,来人报的却不是伯府的老祖宗和侯爷,不由看向了沈溪石,沈溪石淡淡道了一句:“她和沈家近来有些不和。”
    让他们进府,大约是孙氏一己之意。
    下头的小厮见马车上没有下来的迹象,又道:“三夫人说,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三少夫人。”
    顾言倾和沈溪石刚从伯府大门进去,二公子沈维便带了好些人过来,立即斥道:“老祖宗才吩咐了今日不是吉日,不准你们打开大门,惹了晦气,谁这般大的狗胆,连老祖宗的话都不听!”
    伯府老祖宗只是不愿意让沈溪石这般容易进府,却也没说不准进,毕竟昨日官家才去了吃喜酒,伯府也不敢做得太难看,但是话儿传下来,却完全不是那个意思了,沈维尚记恨着沈溪石三番两次地下他的脸面,先前他派去羊肉铺子的小厮,至今还在牢里没有放出来!
    裴寂冷哼道:“这就是伯府的待客之道吗?我家枢相难道来伯府还要从侧门入?伯府真是好大的威风!”
    孙氏派来的小厮孙坚也不理睬沈维,径直越过沈维给沈溪石和顾言倾带路。
    沈维想追上去,被裴寂挡了道。
    去的不是沈家的主院,似乎往三房这边,显然沈侯爷也是没打算此时见他们的,就是不知道一向明哲保身的孙氏,这回是为了什么,愿意冒着侯爷和沈家老祖宗的怒火,放了他们进府?
    三房的小院子在最西边,依着院墙,孙氏种了几株桂花树,这时节刚冒了叶子,郁郁葱葱的,守门的女使见到来人,立即客客气气地往里头请。
    三房是庶出,也就分得了西边这十来间屋子的小院子,原先孙氏和沈三二人倒还住得,等纳了妾,也还凑合,只是等这贵妾一连生了三个女孩儿后,这小院子便有些拥挤了!
    孙氏自己掏了体己银子,将西边连着的那户人家的房子买了下来,开了一道门,让女孩们和姨娘们都搬过去住了,这十来间屋子,除了给沈三留了间书房,其余的,都她用了或锁了。
    后来官家下旨,说伯府人丁旺盛,庶出一脉可单独立府,孙氏便又买了左边和后边的一处院落,算作三房的府邸。
    但是小西院的这个宅子,因着老祖宗尚惦记着她手里头的一点银钱,还依旧给她们留着,逢年过节的时候,让他们回来住一住。
    此时,小院的正厅里头,已然挤了半个厅,沈三近些年又娶了一房妾室,生了一男一女,一个五岁,一个七岁,加上原先的贵妾郭姨娘的三个女儿,这小厅还真有些不够看。
    两个顶小的,依偎在沈三身边,一会问嫂子美不美,一会问哥哥的官大不大,好不热闹,盛妆的孙氏闲闲地端坐在主位,似乎看不见这些人一般,一心一意地品着爹爹新送给她的云雾茶。
    见到沈溪石和顾絮过来,一双眼像三月的春风一般。
    顾言倾昨日已经见过孙氏一面,此刻猜测,与孙氏并排坐着的美男子,想来便是沈令平。
    只见他眉眼温和,带着六七分书生气,等他们一跨进正厅,便听沈三开口道:“彦卿,你已有些时日没有回来了。”
    沈溪石神情寡淡地带着言倾跪在了一早便安排好的紫色蒲团上,开门见山地道:“儿和絮儿回府,是想让絮儿上族谱的事儿,早些办了。”
    沈溪石很小的时候便知道自己不是沈令平的儿子,但是沈令平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倒也不曾恶待过他,至多不管不顾,所以在沈家里,沈溪石对三房夫妇二人的感官尚不算厌恶。
    只是,其余的人,却是厌恶到骨子里了。
    譬如忽然开口的郭姨娘,“三郎也真是的,这许久不回家,想来连兄弟姐妹们什般模样都忘记了吧?”
    沈溪石尚没有理,只听孙氏抿了一口茶,淡道:“掌嘴!”
    孙氏身边伺候的都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人,银钱都不曾从公中出,是以即便孙氏多年来不得沈令平的欢心,在沈家三房这个小院里,却是自来说一不二的。
    郭姨娘尚惊愕之际,两个耳刮子已经扇了过去,一个妈妈斥骂道:“主子说话的时候,哪有奴婢插嘴的道理!”
    “你,你……”郭姨娘气得浑身发颤。
    沈令平也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孙氏,孙氏却连一点儿粉饰太平的心思都没有,只是对身后的另一个妈妈道:“将我那个金匣子拿过来。”
    不一会儿这妈妈便捧了金匣子递到了顾言倾跟前,由荔儿收下了。
    上位的孙氏一边用绢帕擦了擦嘴角,一边道:“溪石是我们这一房的长子,既是已经成家了,我手里头攒下的这一点东西,也该交给你息妇管了,我年纪大了,近来总有些脑目昏沉。”
    她话音一落,郭姨娘捂着脸,忌惮孙氏,不敢再说话,看了一眼自个所生的八姑娘,便见沈宝晴状似担忧地道:“娘,三哥早已经分府单过去了。”
    孙氏淡道:“我们不是也从府里分出去了,难道走了就不是沈家的子孙了吗?三郎就不是我们这一房的长子了吗?”
    孙氏心里头清楚,从她进了沈家的门,孙家的财产便被这阖府的人视为囊中物,即便她与沈三和离,背靠着太后娘娘的沈家,也不会让她带走那些财产。
    她膝下又无半子半女,与其给这些娼`妇生的蠢货,不如给那个孩子!
    也算她对当年自己的袖手旁观的补偿。
    沈宝晴一口银牙险些要咬碎,这么些年她和姨娘拾掇着爹爹三五不时地从孙氏手里要银子,孙氏不好驳爹爹的面子,回回出手大方,可如今若是给了沈溪石,那可就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她和姨娘、妹妹们的日子要怎么过!她还想着出嫁的时候,再狠狠地捞孙氏一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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