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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宸离开后,封晏舟就放慢了风尧的速度。
温庭远驱马赶上来,与他并行,“我之前听人说王封爷您不打算参与夏猎,还遗憾无法亲眼得见您精湛的骑射之技,没想到居然在路上就遇上了王爷。”
“温四公子过誉了。”封晏舟笑着摇了摇头,态度甚是亲和,“倒是本王听闻四公子不但文采斐然,更是京中少年公子里最善琴艺与歌赋的,每逢集会,不知有多少女郎都在等着看温家的小郎君。也不知这夏猎的酒宴上,四公子可否会放歌一曲?”
温庭远忍不住捂嘴干咳了一下,才苦笑道:“之前是庭远年少不懂事,太过轻浪浮薄,现在可不会再如此招摇了。”
“啊?为什么呀?!”一直支着两只小耳朵听着两人谈话的楚怀瑾,一下子没忍住,一把就将头上的帽子掀开,痛心疾首地向温庭远大声问道。
温小鲜肉人长得帅,还又会音乐、又会唱歌的,这是多好的一个男团偶像苗子呀。
现在他说退圈就要退圈,岂不是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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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把话说出了口,再看到温庭远诧异地看向自己的视线,楚怀瑾这才意识到,他现在已经不是(只存活了两年的)双木娱乐的挂名老板,而是宁朝冷宫里的小白菜了。
职业病要不得!
饭圈心态更要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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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瑾赶紧为他刚才那句话描补,装作是不明白地样子问温庭远:“为什么弹琴、唱歌就是轻浪浮薄?我看书中的先贤们,也多有善于琴艺歌赋的呀!”
结果被楚怀瑾无辜看着的温四公子,居然面上露出了几分尴尬,一时间竟没有回答他。
反而是从背后揽着他的人轻笑了一下,代为回答:“据说四公子大前天在常家的仲夏花会上唱了一曲相思调,引得在场的好几位小娘子都自以为是四公子的意中人,差点争风吃醋到打了起来。”
“我明明有提前说那曲是我谱的,但词并非我所写……”温庭远红着脸给自己强行辩解了一句,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认了,“唉,还是庭远思虑不周、行为孟浪,让那些女郎们误会了。”
所以说,这是古代版的爱豆营业营出事故,把女友粉给撩过头,引发粉群内讧?
温小鲜肉这是需要个经纪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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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瑾扭着头看向温庭远,在心里琢磨着他有没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把这位未来的户部尚书,给引上太常寺卿(掌陵庙群祀,礼乐仪制等)的道路。
不过片刻后,他就放弃了。
且不说他能不能活着挖封大摄政王的墙角,单是以前世的温柏深之才,只是做个管虚礼的官职,也未免太屈才了。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刚要收回视线,就听到背后的封晏舟说道:“本王有一位堂侄女与四公子很是相仿,也是这般爽直赤诚的性子,你们二人定然会很投缘。四公子若有一日去到我们南郡,本王必要为你们引荐一番。”
“若是庭远有缘拜访贵宝地的话。”温庭远算是客气地应下了。
楚怀瑾却整个人都惊呆了。
封晏舟这是要拉皮……啊,呸,是要做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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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为了巩固政治利益集团的稳定,上位者把自己的女儿、妹妹、族亲嫁给下属,属于正常操作。
何况温庭远这般少年英才,日后还会是封大摄政王最信重的心腹,联姻可以说是锦上添花之事。
但问题是,在他们老封家的下一辈里,只有一个嫡女,名叫封黛鸢。
而这位封堂妹,在上一世,正是安盛一朝的中宫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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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他曾经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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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瑾还记得,前世他年满二十那年,要行弱冠之礼的那个清晨。
近来一直对他避而不见的封晏舟突然来访瑞阳宫,就站在被推开的窗户旁,看着宫人为这位即将成年的青年皇帝换上大典用的吉服。
当侍女将最后一件饰物摆正,楚少帝满心欢喜与忐忑地看向他的摄政王,想从对方口中听到哪怕只有一词半语的鼓励或赞赏。
然而他得到的,却是漫长沉默后的一句:“鸢儿说……若是不能入宫,她宁愿落发出家,也不会嫁与别人……陛下知道,臣的四叔去得早,鸢儿是臣自小看着她长大的……”
摄政王将视线从满目惊愕的楚少帝身上挪开,转而看向停在窗外树梢上的喜鹊,语气不再踌躇,声音渐渐变得与平日里一般平静冷淡,“钦天监已经看过了,九月初六是个好日子,正适合陛下大婚。”
楚少帝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男人许久,才慢慢想明白了对方刚刚究竟说了些什么。
他握紧拳头,直到指甲将手心抠出一个个血洞,才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停下颤抖,用嘶哑的声音向他的摄政王说道:“我不要娶她,我不要娶世间任何女子,我只想与你……”
“楚怀瑾!”封晏舟厉声打断了他的话,扭回头看向他的视线冷若冰霜,“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只要本王还掌权一日,龙椅上的主人能是别人,但你中宫的主人只能是封黛鸢!”
楚少帝咬着唇,眼圈通红地抬头看向对方,却再说不出抗拒的话来。
他不在乎能不能做这个空架子的皇帝,但他怕,自己若是连傀儡木偶都不是了,那他的摄政王就会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